我还未见过有人如田光一般执拗。
剑尖离他的咽喉不足一寸，寒光如雪。
少主杀人不见血的名剑青霜，想必他也是听说过的，然而他的面上并不带着哪怕一点点的恐慌。
久闻田光大名，也在师父那里见过几次，此次随少主拜访师父，没想到师父不知所踪，在这里见到的竟是这位名扬四海的刺客。
“你还是不愿配合吗？”少主语气冷漠，不带有一丝感情。
田光丝毫没有退缩之意：“殿下以为，我是惧死之人吗？”
少主脸色暗沉，握剑的手又紧了几分。
“不过，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能，”田光直视着少主的眼睛，凛然无惧，“谈个条件吧。”
片刻的沉默，少主显然隐忍着怒火，尽量不使别人看出他的情绪，才道：“好，我倒看看大名鼎鼎的田光，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
我抬眼不安地看着田光，少主尽管沉默寡言，却不是容易动怒的人，若是他动了真怒，保不准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
也许是听出话里的讥讽，田光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在谈这个之前，我想告诉殿下一件事，风云剑，已不在我的手里了。”
眼中闪过一道凛冽的光，少主的脸色更加阴沉，死死地攥着剑柄，声音里的怒意已难以掩饰：“你怎能把风云轻易地舍弃了！”
“风云认主，我能有什么办法，”田光冷笑，“我已将它传给徒儿荆轲，若行此事，你只能去找他。”
“你！”少主握剑的手已经微微颤抖，可见是好不容易才把满腔怒火强压下去，眼神狠厉如利刃一般，令我都不敢直视，“你在威胁我？”
“只有我才能让他来。”田光盯着少主的眼睛，语气也是一如既往，“何况，看殿下的意思，是要寻找徐夫人？”
少主迟滞了一瞬，竟一句话也没有说出。
“我可以告诉殿下，徐夫人的下落，除了我，秦武阳也不知道。”田光抱起双臂，目光向我瞥了一眼，完全无视了泛着寒光的青霜剑：“孰轻孰重，想必殿下比我清楚。”
“另外还有一件事……”不知为何，田光的目光在一瞬间有些迷离，“高渐离，还没死。”
高渐离？
十七年前那一次燕宫的争斗我没有亲眼得见，但江湖传言，所有人都以为高渐离已经在燕王宫中身亡，连燕王与少主都不知道高渐离竟然还活着。
对于我的这位师兄，印象其实并不深，只是师父常常提起，时间久了，也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的身世，似乎不同寻常。
“你说渐离？他怎么样了？”少主显然也是十分吃惊，几乎不可置信地问道。
然而田光并不回答，只淡淡地说道：“答应我的要求，也是为你好。”
青霜剑慢慢泄去了寒意，少主沉吟不语，眉峰紧锁，面上虽不起波澜，却是看得出心中万千变化。
“说说你的条件吧。”半晌，才道。
田光的眼神一直坚定不移地盯着少主，语气如初平静：“我要燕喜的命。”
少主微怔，旋即眼眸里闪出狠厉的光。
作为少主的贴身死侍，我自然知道，少主何尝不恨燕王喜？恐怕田光不提，他也会找机会灭了他。
即使燕王喜是他的父王。
不想少主随即了然一笑：“你是为了高渐离？”
“这是承诺，”田光看向少主的目光十分复杂，“过了三十年的承诺。”
少主唇角一扬，却让人觉得凌厉寒冷：“要父王的命，没问题，只是你敢用你的首级来换吗？”
“有何不敢？”
田光昂首挺胸，向前迈步，少主急忙随着田光撤了一步，青霜才险些没有划破田光的脖颈。
“我是要你交换，但不是现在。”将青霜归鞘，少主恢复了一往的冷静，“待那荆轲来到燕国，我希望你自行了断！”
抛下这句话，便拂袖而去。
这才是少主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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