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父亲

  父亲在我的记忆里是个拘于言笑的人。小的时候淘气，做了坏事也大多是母亲教育或教训，于父亲而言顶多是给你个生畏的白眼而已。长大就更不用说，顶多是对自己弄的某个新潮的发型或者是某条破洞的裤子表达下不满，其余时间跟他说话也是懒得理你。

  翻开记忆的长河，与父亲交流最多的也只是十二岁那年动手术的那个冬天。

  快临近期中考的一个下午，父亲开着爷爷的小三轮接我回去。我不明白为什么选在这么个日子带我去医院，准备了那么久的考试错过了，小时侯因学习优异对荣誉特别的注重。想到又一次得奖状受表彰的机会失去了，一路上满心的委屈。当时的自己出奇的要强，每次考试必在前三。而面对我的满腹牢骚，父亲只是淡淡的回说了句：考试只是代表过去，以后努力就行了！

  术后的那些个日子真是一生的黑洞，那些蜈蚣似的长刀疤，白天还好，深夜就会跳出来张牙舞爪的疼。而夜又那么长，那么静，静的只有病房里时钟的滴嗒声和此起彼伏的疼痛。每每这个时候父亲就会跟我讲他所知道的各种励志故事，还有自己瞎编的。可我还是忍不住会哭，甚至会抱怨着说为什么带我来这受罪，我嚷着后悔，父亲也是在那一次打了我，我望着他熬红的双眼在一刻开始对自己的形为感到后悔。虽然之后的日子我再没有那样过，但痛的忍不住还是会哭，冬夜实在太长了，太静了，那些痛也实太缠绕了。

  之前不许我看课外书的父亲，允许了我的一切要求。什么民间传奇，故事会之类，他买了好几批回来。

  阴冷且长的冬夜他穿件范黄的军大衣窝在病床前陪这我一起看。不仅读，他还兴高采烈的与我讨论故事中的人物。等熬过凌晨的四点钟，他就会骗我说，天亮了，你听，清洁工开始扫地了。于是就一下子感觉仿佛天要亮起来了，那些痛就跑走很多了。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自己是白天伤口不痛的时候睡的多些，夜里大多时候都是醒着的，痛着的。白天许多亲友以及医生护士们会不断的进来出去，全是父亲迎来送走……真不知他何时真正的睡过。而那时的我只知道自己的痛，任性的哭。

  出院后的康复时期，担任过教师的父亲开始做起了我的家教，代完了我下半学期的课程。期末考的时候我回到校园，成绩同样稳居班级前列。校长开了表彰会，专门表扬了我。一大堆的赞美之辞落在我的肩上，颁奖礼上我揽尽了十二岁那年所有的掌声和赞美。那一刻，他们只看到做为榜样的我，却没人知道塑造榜样的父亲。

  长大后很少待老家，与父亲之间的话更少了，偶尔在家跟他说一两句无关紧要的话，也是爱理不踩的。每每打电话回去他偶然接到一次，喂一声后也是立马转给母亲了，与父亲之间总是深不见底的沉默。

  年后小妹过来我这边，电话里母亲说，父亲有些担心妹妹在新环境不好适应，说她没我坚强。一时诧异，自己在他心里原来还有被肯定的一面。

  父亲节来临的时侯，室友说她要送她老爸一对缨鹉，她不在身边时就让缨鹉陪他叨叨。而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为父亲买件衣服，可悲的是网上逛了半天终于选中一件，然而却不知他的穿衣码数……！

——《我与父亲》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