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亲爱的:
还好吗?仔细一想好久没见到你了。日复一日,宛若重生,你曾经说,每天是都有新的太阳,连影子都是新的晦暗。可我还是觉得,年轮剥落,一切惜如往事,岁月流逝,没有什么不一样,银河有她飞逝的轨迹,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变化,就像这个秋天开始时,大地覆黄,一切衰败如同往年,没有人在拘泥于过去,我像你一样明白了一些道理,明白了覆水难收,明白了可遇不可求,可就是这样,我又想起了你。
很久不再联系了,一些人不联系是不需要,而不联系你却是因为无话可说,我曾经无数次的打开你的聊天窗口,死死的盯着不知该怎样开头,怕说的太多余,怕词不达意,怕最后才恍然发现我早已进入了你的通讯录黑名单。所以最终我还是选择关掉手机,坐下夜色里,抽着烟,烟雾绵长义无反顾的飞逝于晚风中,如此深情,黑夜中一闪一闪的腥红色烟头则像我爱你时的心跳,和四散的深情一起缓缓跳动,直到燃尽所有生命的长度。我掐灭了烟,坐在天台上,脚下是灯红酒绿,脚下是万家灯火,我最喜欢在这里眺望,因为我知道啊,总有很多人在此时陪我一起难过,共勉悲伤被晚风吹走,我常常想那里面会有你吗。
分手之后,我常常忏悔,忏悔年少过于分泌的荷尔蒙,忏悔曾经躁动的情绪,从而伤害到你,年少的感情像夜晚天边的晚霞浮动,捉摸不定。也许别人不是这样的,起码我是这样的,直到我后来明白了一些珍贵,才发现他们已经流尽于岁月的浩荡,就像你。
最近我去了趟乡下,写新的小说,潦草几章之后总觉得不对劲,索性放下,回到被喧嚣包裹的小区里,看来我还是如此恋旧,喜欢在家里只打开我写字台上的那一盏灯,四周被黑色包围,被凹在夜色里充满希望,可也与周遭格格不入,这几乎是我多年写作养成的病态习惯,因为你常说,这样对眼睛不好。
在你离开的日子我开始写关于你的日记,算是一些想给你说的话,写一句我就会觉得好受一点,这已经成了我的寄托,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别人说寄托可以延续生命
晚安。
(2)
入秋的时候,我报了吉他的培训班,机构环境很好,在一所大学里,很典雅。木质的吉他,给了我安之若素的平静,我可以盯着它发呆一下午,这样对我来说总是一种得以度过漫长的解脱。但是和我一起上课的都是半大的孩子,我坐在他们中间常常被人认为是陪读的家长,当然,我也不介意被误会,因为这是我来耗尽时间的方式,独一无二的方式。
别无他法,像是与时间为敌。
那天我背着吉他走在路上,突然一辆自行车停在我身旁,骑车的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带着一顶毛线帽和口罩,只露出了眼睛,她把口罩拉了拉说道“那个,同学这个是你钱包吗?”她顺手把钱包递给我。我才恍然大悟,发现钱包掉了,应该是刚刚掏手机时掉出来的。我礼貌性的感谢,可不见她要走,我想该不会是要好处吧。
“同学,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机吗。”她不好意思的笑着问我。虽然我看不清她口罩之后的脸庞,可她的眼睛告诉她在微笑。毕竟帮我捡了钱包,我把手机解锁之后递给了她。她试着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通,只好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发了一条信息,眉目紧锁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最后又有礼貌的把电话递给我说谢谢。然后急匆匆的上了自行车对我招手说再见,随即消失在了人流。
我望着他的背影,驻足了一会才发现我已经到了培训班门口。转身时我收到了一条信息,打开一看,只有简单的一句,“别来找我了!”我一想应该是回复刚刚那个女孩子的,于是我一抬头准备叫住她,却再也没有看见那个背影。
我一想这就成了一封永远到不了的信,落在我头上,我该怎么送达,世间之大,芸芸苍穹,擦肩而过就是不再见,我想着她们一定还会联系,不会在我这里中断。于是我如实重负的上了楼。想着世事万千,没必要事实都刻意要求。
我想也许阴差阳错才是故事的动人之处吧。
(3)
亲爱的:
离开你之后的单身生活,格外平静,如同倒在玻璃杯之中的白开水,没有色彩,没有波动,只有一眼便看穿的平常。你知道我不常回家,因为和父亲的关系,我一年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我依旧住在我们以前的哪个小公寓,有点老的公寓,可能年龄比你我都还大,你知道吗?这栋楼已经长满了爬山虎,密密麻麻的贴在墙面上,让古老更古老,让我感受到了一丝的亲切,因为小时候家里四周的青石板上也是长满了爬山虎,四季如此,不论更替。我充满疑惑的问我妈妈,爬山虎会不会把家里的房子吃了,你听了之后笑的像个孩子。
现在每天早上我醒来之后,总会胡乱的放几首歌,我想听听声音,但是一定得放轻音乐,你知道的,我很害怕噪音,突如其来无名之处的声音让我感到惊吓,甚至在寂静的夜里,我不敢用抽水马桶,因为马桶轰隆隆的抽水声会掩盖住所有的声音,这让我感到害怕,声音的辨别对我而言如同视觉的安全感。如果不能辨别声音,我就像失去光明一样缺乏安全感,总觉得会突然发生意想不到危险的事。我给你说过,宁静给我带来安全感,我怀疑这是一种心理疾病。你抱着我说,别想太多。
独居的日子太简单,每个阳光在阳台上飞舞的日子,我总会去外面坐一坐,就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看来回奔跑的小孩子。胆子大一点的敢上来问叔叔为什么不回家。我心情好的时候会给坐在草地上,或者躺在草地上看看毛茸茸的阳光,看着空气的光泽,偶尔还会有铺面的蒲公英。
只是这里没有樱花,你曾说樱花最美的时候,是她漫天凋谢的时候,可是我们这里没有樱花,更看不了她漫天凋谢的样子。终于想起来了,你去日本了吗?应该已经去了吧。我宁愿相信你去了,哪怕有另外一个人陪你。事到如今,我也可以说我算是走过了青春,在黄昏回望清晨,不在乎那是谁,过往不会回答,只要有那么一个人就够了。
这是你说的一切终将落入尘埃,一切都是最好的样子。
而我如今的生活像飞机划破的夜空,有些旷远的寂寞。
这是我应得的孤独,那是你应得的幸福。
好了,晚安。
(4)
那天我发现家里的方便面没了,打开冰箱只有过期的罐头,我关了冰箱门,心想让它们继续过期吧。于是我一把抓起钥匙出门吃饭,去了家没有去过的街头小店,菜色全是家常菜,没有什么特色,但是吃起来还算新鲜可口。
“先生,还可口吗?有什么需要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一抬头发现是她。她也一脸原来是你的表情,然后婉然一笑,如同故人重逢。这次我看清了她的脸,不算漂亮却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我点了点头,掏了钱包买单,我不太喜欢和人寒暄,甚至打招呼。可她一直乐呵呵的冲着我笑。我出了小店的门,才想起短信的事,踌躇于要不要折回去告诉她。就在这时,她在背后叫住了我。走过来的她已经换了衣服,从布满油渍的工作服变成了小巧玲珑的学生装。
“你住在这儿吗?”她问我,
“对,就前面。”我心想这姑娘为什么总是笑呵呵的。
一路上她和我把上次的事情说清楚了。她解释说急匆匆的借我手机是因为和男朋友吵架,可是手机没电,想解释一下。
我试探性的问“你们没事吧?”
她又笑嘻嘻的说“没事啦。”
我想那就不用告诉她短信的事了,这让我一下子如释重负,好像处理了一件一直放在心上的事情。
她告诉我,她和男朋友异地,毕业了就奔现,在此之前她想多攒一些钱,好减轻将来两个人共同生活时的压力。
我说“挺好的。”
她饶有兴致的问我是干什么的,上下打量。
我说“我自由职业。”
她认真的点点头说“嗯,感觉你有艺术家的气质。”
“是吗?”我觉得有些可笑。
临别时,我问他叫什么名字。
她说“野秋子。”然后补充说“田野的野,这个秋。”她顺手指了指公园满地的落叶。我说知道了。她看了看手表说来不及了,要去下一家打工的地方。我招招手说再见。脚下是落叶堆积的地毯,两旁金黄的银杏摇摇欲坠,我心里反复念着“野秋子”这个名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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