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无边无际。满目远眺过去,鲜红一片。在水中,少年正赤裸着站在其中,不知在想什么,不清楚接下来有什么在等着他。猛地将头扎进水里,苦涩伴着盐味冲击嘴巴与脸庞,低伏着头,直到支撑不住。头颅冲破水面,少年甩甩水,笑意蔓延到嘴角,望向面前的眼神也起了变化,躯体就是这么出现在眼前的,火红色,连长相也一模一样。没有惊慌,像是久别重逢,嘴里吐出一句:“你来了!”
一
“历史悠久的祁门山,从古至今孕育着无数传说。今天这个传说的主人公,来自祁门内门,是我们德高望重的一位尊长,祁门双子长老,祁儒澎!”导游纵使再将声音提高几个八度也无法点燃这一车困顿的神情。疲惫,传染到我,挣扎着睁眼,又直直坠落下去。
“当年,祁门被魔门围杀……”戛然而止,震颤强烈到把精神唤醒。剑气断开车身,直接划开前排身体,没过多久,惨叫成为背景音,无什么可以匹敌。剑光,划开太阳,直刺进眼睛。他就这么走下来,站在连接处,一动不动。
祁门山 忘阳林
脚步紧紧跟在后面,他不敢回头,死死盯着路,生怕出现一丁点拖延。精神紧绷,脚步也不由得加快。这次,没有好运光顾。突兀的石砾磕绊住脚步,跟上来的是翻滚、磕碰、疼痛,有几次,祁儒澎都能感受到石砾在自己脸上划过,留下一条条痕迹,热热的,却又无法触碰。终于停下,浮突起的伤口顾不得看上一眼,不得不继续奔跑。片刻的耽搁使得脚步声逐渐接近,不能再犹豫,脚步已然是最快,只能兵行险着了。路口左转,前方直行,就快到了,看看逐渐缩短的距离,他清楚地知道,地方到了。逐步迫近的脚步接近开阔的环境,虽有迟疑,但对方没有给思考的机会,毅然决然地跳下去。
“追!”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风滑倒在耳边,带来一丝声线,来不及思考,潮湿刹那暴涨,浸透肺部,窒息感是在当时就出现的,胡乱的拍手,震动湖面,波纹荡开,将声音递进几分,挣扎减小,声音也跟着模糊。
“人……水底……找……”
断续把动作拉小,离开,直到安全,才敢轻轻抬起头。“呕”几乎是把胃里仅存的东西吐出来。直面一具尸体,不管何时,都是一阵的恶心。躯体腐烂得很严重,只能辨别出是男是女,衣服不知是被水泡烂,还是早就残破,应该也没人关心这个问题。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他正直视着它,烂掉的眼球,蛆虫从一旁扭动着,令人生厌。“呕”又是一声干呕,这次不是自己。
“谁?”剑出鞘,直视着水面。
人,我并不认识,但剑是最先映入眼帘。我有些惊讶,但这不妨碍挣扎、闪躲。水漫过脖颈,成为我无法反击的最大障碍,转转视线,剑也紧密跟随。
“哥,要不先到岸上吧?我跑不了的。”
剑的谨慎使它把我追到陆地,当然,过程中,剑锋没产生一丝偏移。
“哥,这就没意思了,你就是打算杀我,也得先听我解释吧!”
“说!”没有松缓的语气,剑笔直地指着。
符纸在这一刻脱手,轰开的声音炸裂光芒,惊起沙土乱飞。不出所料,远处也注意到了动静,脚步声也同时转向这一侧。
“不要想死的话,跟我先逃吧。”
他缓缓放慢脚步,走过大巴的断裂处。一车人,被全数用困决锁住,一个个分辨过去,寻找着。结果,并不如意。
“应该在这里的,是推测有错吗?”疑惑渐渐从眉心处蔓延,还是不放心,又朝着车内转回。剑光,这一刻,杀到。早有留意的可能自然难以奏效,举剑,恰到好处。这次,浮现在脸上的是笑意。
“我就知道,你会跟上来的。”
对方没有回答,做好了准备,剑招就是最好的说明。
“祁门剑法,很好。”
直刺,迎上斜劈,交击。同时,符纸出手。“轰”声响发出,跟着,气浪震开困决,而对方早有预料,飞起的那刻,困决出手。手上更是不停,迎头斩下,招架,扭转,剑被再次甩远,未及落地,交相轰开的符纸,将两人推远。
“本事很厉害了,可……还是差了些什么呢。”
“你也用不了全力,弱得很呢。”
这是对手第一次说话,但嘴上的嘲讽却丝毫不弱,他不打算接战,闪烁起来的光芒提醒着自己的危险。
“这次,你很走运,下次,就不一定了。”
他伴着他的话消失在了不远处,对手松了口气,揉揉手,挥开了困住的众人,扫视一眼,也消失了。一切像是没发生,大家庆幸的同时,没人注意到车上多出的空座位。
五柄剑还泛着寒光,正整整齐齐架在脖子上,稍微动作,死无全尸。无法,只好静静盯着。剑明明只需要动一下,可谁也没有动。
“还想再看吗?”声音是熟悉的,出现在这里却令我没想到。“还没放过你呢,他们被我用困决与封决控制了,什么也做不了,不过……”没再说下去,但明眼人也该知道他想的是什么。
“大侠,能让我先问几个问题再回答你吗?”
“好吧。”没拒绝,可放松丝毫不曾出现,见没有异议,我也就站在剑阵中问了出来。
“不知今年年份是?”
“祁门历355年”
“大侠名讳是?”
“祁儒澎”
355年?祁儒澎?这几个问题的答案似乎指向了某些危险的事情上,在默默等候了一段时间后,我还是继续问了下去。
“祁大侠,所以这里是祁门后山,忘阳林?”
“是。”毫无意外地回答,那这几柄剑的背后隐藏的秘密,我也不会陌生,那,结果,只有一个了。
“内门师兄,麻烦你,放过我吧!祁门大战,混乱的全是尸体,我好不容易才从那堆尸体里爬出来,我没有恶意的,放过我吧!”
祁儒澎本也没有对付我的心思,轻叹口气,把我从包围中拖出来。轻拍拍我,语气里带着淡淡的惋惜,又有着一股忧伤的味道。
“你走吧。”
“相信我,祁门会好起来的。”安慰在这一刻显得干巴巴的,看看还在原地的祁儒澎,鼓起勇气,大声说:“跟我离开吧!”
“我不能,祁门是我心中的家。”光照耀着,令背影闪着光,显得坚定又坚决。
“掌门都死了,你留在这里是白白送命,留住命还要机会东山再起!”
“祁门山只有这一座!”脸色铁青,不能用单纯的愤怒来形容,沉默压抑着空气,没有人再说。
“你走吧,外门本就牵连太广,没必要在这里等死。”
“你不也留在这里?”
“内门子弟,哪可轻言放弃。”我倒是见得多了,回想起山内的老人家们,倒是真跟他一模一样,想到某些好笑处,甚至都没能忍住。
“你真的想救宗门,我可以帮你。”祁儒澎后来回想起那一天,他清楚地记得他看到我眼里亮出的狡黠的光。
二
难以置信,路程走过一半。就在我带他来到这绝壁之下时,我还存着不可置信的念头。行走在前面,男人没说一句,纵使艰难也仍是行走着,也没有放弃。一步步,走在这悬崖上,就连抖落地石砾滚落山间的回应都要很久,他却未觉,脚步更坚定。这是我不能理解的,而此刻,在崖顶,大战正激烈又胶着。
“所有弟子就地结阵!”
烟雾没能阻碍声音扩散,顶着震荡,一块块光斑从模糊开始照亮战场,斑块在小心地穿行在战场,拼命反抗,当然,依旧抵挡不住。斜刺里,剑光刚闪,跟着就亮起抵挡的光晕,剑来,刀往,能用的武器、身体,没有留手的余地,没有用不上的,魔族甚至用上了牙齿。血海里,翻涌着混乱。混乱中,战争的主导未显露真容,也无人知晓。正混着一片喊杀声,烟雾流动起来,不似逃开,而是汇聚,渐渐形成漩涡,改变着局势。烟雾越来越浓,在最浓处,身影走得平静,近些的弟子朝它的方向望着,透过薄雾,依稀分辨清了眼睛,黑色的,同人族一模一样,还带着愤怒。此时,它正专注地注视着,祁门宗的正峰正殿,祁门核心中的核心。那是一片连排的楼宇,巍峨庄严,正殿更是其中的翘楚,它知道那是哪里,也知道那里面的人是谁,强压下激动,喃喃道:
“很久了,我又回来了!”
隐藏着的愤怒在同一刻爆发,烟雾荡开,利剑直接冲开光晕,直逼着主殿飞去。
“阁下,火气还是该收收。”声线荡开,浮现空中,带着盛气凌人的气势。剑还在飞过去,身影未见慌乱,手紧了紧,光芒就在一点爆发,袭过剑,刹住了飞跃。不等再开始下一句,它又跟了上来,拳头带动震荡,跨过剑,轰中身影。不犹豫,既然近身了,符纸在下一刻也出手,轰开距离之后,召回剑,符纸联动,光华浮动,剑身被光华覆盖着,速度也快了近乎一倍。
“你也玩够了吧!”大喝声震荡剑身,直接震碎剑身,折断的同时,探手,扼住了身影的咽喉。在直视下,身影把它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
眼睛仅仅是一部分,它,各处都泛着黯淡,作为主色调的黑色,裹住全身,手臂上,浮雕清晰地印着,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雕,双翅展开,抓住了自己的猎物。
“魔族帝子,魔海途。”
身影知道危险,不能下杀手,一边躲闪,一边见缝插针的延缓时间。
“帝子的目的向来明确,不知这次您又是用什么理由来向祁门挑衅呢?”
“魔族为当年的事付出太多,自然不能轻易放弃,祁门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帝子又何必如此执着,我想帝子记得旧时光,今日各让一步,祁门可以不再追究。”
这话语把最后一丝机会彻底掐灭,它只用一瞬,欺近身,拳风轰炸,直接击落高高在上的身影,它还仍不解气,拳再出,看着流出的血,发出几声嘲笑。摊放的手再也无力,他死了,它看着,朝空无一物的虚空呐喊:
“出来吧!祁门可向来不是缩头乌龟,这还是你们自己说的!”
空气捏成剑气,锋利处直接划开界限,目标直指它,声音也是饱含愤怒。
“魔族这是要来人族惹事了吗?真以为我祁门怕你不成?”剑锋划过了它,地面瞬间形成的沟壑改变了地形,夺走了无数条生命。
“那我看你的本事了!”
剑锋未消散,它就这么跟着冲上来,踏着剑刃,走过剑身,来到剑柄处,他停下来,朝这里用劲砸下。
“你还不给我出来!”
空气中的扭曲有些狰狞,空洞,出现在那里,剑也出现在那里。
“贼子,你敢!”
大喝着制止的同时,祁儒澎不敢怠慢,从符纸贴地的方向改变速度,一瞬之间已切近身,守符出手,紧紧贴着剑身,可依旧没能收住这一拳。空洞还是从身后洞开,逐步露出。
“本事不错!”魔海途知道现在这空洞背后的人所存着的实力,再加上这名子弟,危险还是存在的,就也停了手,默默地观察起了对方。
“帝子也是佼佼者,何必一再执念。”
“今日之事你觉得还可以收场吗?”
“帝子现在若是撤出祁门山,祁门仍可既往不咎。”
他知道他能做主,对方从空洞中走出来,只带了一柄剑,白袍映衬的脸更是显得英俊,手背负着,神情更是悠然的不行,但这还没隐藏住他的杀气,那隐藏在水下的危险,还是令人觉得恐怖。可他不打算退,所以,那个提议只是无用的废话。
“那双方各让一步,魔族撤至两狼山,祁门也暂时止住危机。”声音是我发出的,我知道,双方一定会同意的。果然,接着就跟上来了。
“不要乱说!”祁儒澎还是先开口了,他明白这件事的重要,他不能看着祁门覆灭,却也没什么办法,盯着我,无比焦急。
“哦?”魔海途朝我瞥了瞥,又转回去,盯住空洞前的人,才开口道:“小朋友,你很有勇气,但这样的结果,我可不愿意。”
“那我就帮帝子分析分析。”脑海飞速翻涌,回想着所有记忆中的事件,“帝子此次没有得到帝尊的认可,想必兵士不会太多,魔族纵使以一当百,也不是能在这一段时间内获得卓越成效的,日子长了,祁门的气力恢复,帝子的这次计划也只会无疾而终,到时更是会惹人嘲笑。”讲述的同时,观察着神情的变化,我感到他的变化,继续下去,“弟子既然势必挑起两族战争,退守两狼山是个足够好的计策,即便日后有变,那处的据点也是可以摧毁,接着,今日你已灭掉我祁门掌门,功勋彪炳,以此请战,帝尊想必也拒绝不了,到时再上山,也能容易许多。”
话说尽,结果也挑明,魔海途也自然明白,它这才肯朝我多投去几分注意。
“目的是什么?”
“我相信帝子的本事,但同时我也相信子弟们的坚韧,我们会赢的。”
“哈哈哈。”大笑着转身,留下最后的挑衅,“那我要看看了,祁门子弟有多坚韧。全体兵士,后撤至两狼山。”
三
疲惫,这疲惫下隐藏着深深的绝望,剑被摆在一旁,不再握紧。整个山上的气氛中掩埋在悲伤和阴沉里,每名弟子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他们却也明白,这是还在山上那栋重重守卫的房子里。轮守弟子也换过几批了,可堂上的人还是不曾开口。大家都各怀心事,想着祁门的未来。我和祁儒澎是没有资格参与这场会谈的,然而,却没有被落下,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那之后的救助。他们还僵持着,我悄悄地拉过祁儒澎,低声讨论。
“接下来是不是会重选掌门?”
“掌门已死,势在必行的自然是重选掌门。”
“那你认识祁河惗吗?”
他朝我比比手指,紧贴着嘴,指向救我们的青年,小声说:“那位就是祁河惗师叔,你想选他?虽然我也觉得师叔合适,但师叔还是年资尚浅,恐不会服众。”
“那正好,别选他。”
“为何?”
“就我所知,最终会打起来,也是因为他。”
祁儒澎思考一阵,没能回复我。堂上的讨论却正式开始了。
“我想各位也能知道今日所来何事,我们也没必要继续等着,掌门缺失,对祁门也是个巨大的危机,就在今天,做个了断吧。”
众人虽都有想法,却在这句话后默契的沉默不语。
“我想选祁河惗师叔。”祁儒澎率先喊出想法,响在这片不大的空间里。在场的人各有各的表情,震惊、喜悦、愤怒、复杂,每一样都摆在脸上,说不出,道不明。沉默了一阵,先开口的还是大长老。
“儒澎,意见,我们听到了,你救回掌门的尸身也累了,还是先下去吧,至于这个提议,我们还在商讨,你还是出去等结果吧。”
“长老,此事事关祁门传承,还请长老三思。”
坚定地问题换回敷衍地回答,任谁也有所不甘,纵使如此,祁门的态度也表现得足够明显。无奈,祁儒澎还是慢慢走出房间,轻关上门,恭敬地站在门口,等着结果。
“你刚才在说什么,你没听到我说吗?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决定吗?”率先出击的只能是我,也一定是我,他低着头,连转移眼神都显得懒散,说着。
“我不是不相信,只是我知道,师叔感同身受的痛苦不会伤害祁门。”
“你这是偏听偏信!”“那你就不是吗?”厉声质问,敲击着心门,他没有停止,对话也继续下去,“我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又有何种看法,但我知道的分明,祁门没了师叔,会变成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魔族那副嘴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是真有更好的选择,祁门也不会被轻易地放过,所以,我会支持师叔,纵使真像你所说的后患无穷,我也在所不惜。”
言辞恳切,坚决地斩断了所有后路,我明白了,也糊涂了,明白他的坚决,糊涂了他对这份坚决下可能产生后果的忽视,这个青年是活生生站在眼前,可每次都是他用事实捶打着我,我听着,看着,下定决心。
“好,我劝不动你,我不反对你支持他,但请你跟我来,我要你看看,我认为的更好选择。”
“你会改变的,一定。”在心里默念着它,就像它会给予我力量,奋力前行。
暗室里,气氛并没有什么改变,血腥味还没能被距离遮掩住,凝重也一同引起着猜疑,这才是令人绝望的。房间里,没人能再等下去,一个个急不可待地身影踱着步,等待着第一响,打破僵局。
“各位,不打算参考一下子弟的建议吗?”打破壁垒的是另一壁垒,当然,这起到了惊涛的效果,余浪冲荡出无数反对的声音。
“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个小辈当掌门!”
“祁门纵使是按年资管理,也不是这样的做法,这样一位长老登上掌门,恐难以服众。”
“掌门执掌宗门事务,现在更关系到与魔族关系,太过莽撞,太过轻率都是不好的,年轻人怕是不会在乎这些吧?”
争论继续,不曾停止。每人都说着自己的道理,都没妥协的意思。嘈杂中,两处是安静的,一处是大长老,一处是祁河惗。他盯着大长老,盯着一举一动,深邃又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沉静如海底,不动,不语。与大长老的静不同,他身边有很多人,发表着他认或不认的观点,他听着,回应着,一言不发,思索着,考虑着,得不到结果。大长老的视线始终汇聚在祁河惗身上,记忆里,他还是那个初入祁门的孩子,纵使有些危险气,也只剩些空洞在填补支撑,多年过去了,他以为他会变,可危险气没消失,空洞也没被填满。当然,现在已和以前不同。
“或许时代变了吧。”叹息着,大长老缓缓站起,手扶着椅背,喝止争吵,“大家的心情我理解,大家的意见我也听到了,可祁门的路还得走,没人选,我们就耗在这,自相残杀?现在没时间争论了,没人出来选,那就是这个子弟自己的竞选了,要发展,必有抉择,大家怕无法服众,好,我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异口同声,出奇一致。
“度厄三劫关,掌门手中取。”
“可……”反应无法跟上变化,大家还在语塞,门口,一只脚率先踏了出去。
四
晨光微熙,祁如新从床榻上睁开眼,揉揉眼睛,把神情拉回现实,门口空荡荡的,声音也很稀疏。这令他警觉起来,平时的山间似乎不会有什么声音,但祁如新还是知道的,那些隐藏的声音是多么嘈杂,令人烦心。靠近门口,小心地隐藏着脚步声,门贴上耳朵,法力自然而然的运转起来,声音游走传荡,逐渐变成一片。
“3个?5个?不止。”念头出现在脑海,逐步转移,聚精会神地再听上一阵,他有些讶异,“不对,还有第二批!”听到也为时已晚,他们已经走到了门前,率先站到了自家楼下。
“前辈,祁门子弟求见,还请前辈出来相见。”
提防是必不可少的,祁如新拉开门,再次渗进来的阳光没有改变他的方向,率先剑法落地,身形刚稳,剑出,直刺,来者竟然在这一瞬间也挡下了进攻,挥斩反击,剑刃地交击发生在同时,剑来,剑往,没人有半分退缩。
“前辈,还请听我们解释。”
丝毫没有理会的意思,剑不停,招不断。祁儒澎细心地观察着时机,剑网有着祁门剑法的影子,可这招式的狠厉,还存着魔族的风格。
“他真是你说的人?”
“他是,他跟过魔一念,招法中带些魔族影子很正常。”
“那你还推荐他?”
“你认识我叔?”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倒惹得我不知如何回应。
“先回答我吧。”祁如新视线扭转,飘向我的位置。
“你看得到我?”他点点头,算是给予的回应。
“那我叔怎么样了?”
“他死了。”
神情看不出悲伤,却也停下了手中的剑。
“他在哪?”
“他的骨灰会在不久后回到祁门,你还可以见到他的。”
“他明明更想回到魔域。”
叹息声还没结束,剑的利啸划开长空。
“什么人?敢闯我祁门禁地!”
这次的剑更是凶狠,身后追着无数的人影,他们逼近的很快,最前方的赫然是祁河惗。
“师叔,是我们呀!”
剑没有停下,率先斩向祁如新,挥斩,横砍,总是有不同的方法挡下来,但消耗的时间足够祁河惗追上来,剑握在手上,剑法也更凌厉了。
“万千山河!”
剑分无数,斩向来敌,伤害不强,但好在速度快绝,祁如新的反应也不慢,直冲,剑锋蓄力,锋刃闪烁着光芒,直插云间。
“一念破敌!”
交相辉映,气浪卷翻,逐步赶上的众人立足未稳,几秒后再次吹远,无法控制。
“师叔,请等等!”又是祁儒澎,最先冲出去,身躯挡住还要再战的两人,努力的解释着。
“放心,他没打算杀我,我试出来了。”开口就没头没尾,令人困惑。祁如新却也未收起剑,踱着步,像是在等对方开口。
“你知道没敌意还不放下剑,倒是真跟魔族一样,不讲规矩。”
“规矩是祁门的,可狠辣却像魔族。”
“剑法变招,连想法都变了?”
“想法都转变,还想背着祁门的名号?”
你一言我一语,丝毫不让,虽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但谁也知道气氛缓和了,当下,一个个从远处走过来,盯着他们。
“早听说祁门禁地有子弟生活,到没想到是个同我一样的少年。”
“你们是来找祁门掌门令的吧?”
对于目的,祁河淰向来也不想隐藏,点头,回应过,还是祁如新先说了。
“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第一,我要做祁门长老。”
“第二,我要伴在掌门身侧。”
“第三,掌门的监管由我来做。”
“胡闹!”所有人异口同声,可喝止没能改变祁如新的念头,他继续着自己的观点,但显然无人理会,他就自顾自的说着,全不理会众人。
“前辈,当长老,护卫掌门两件事还可以理解为祁门做贡献,可制裁掌门……”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可奈何对面并不在乎,仍是那副模样,叫人说不出的无奈。
“这是我叔教我的,没有半分通融的余地!”已无转圜的余地,每个人都不再说下去。
“我答应你!”他下了决定,所以声音也格外坚定,做出来,就不打算更改,下意识地转移视线,四目相对,不自觉地笑出声。
“你果然还是答应了!”
“你也一样!”
“日后作恶,小心些,剑插进去,无法喊疼的。”
又是一阵唇枪舌战,争论渐渐地增加着,到最后,更像是在互补,而不是争执。脚下的土地却不像以前一样友好,残破洞口,矗立石碑,上书的字体也在时间里淹没,斑驳的剩下痕迹,再无生趣。
“好了,我们到了.拿不拿的到就看你自己了。”
才一步,一切皆变。
五
硝烟才刚散尽,两狼山上还留下部分痕迹,魔海途倚着树干,一旁默默地观察着。魔族军士来回往复,收拾着本就不多的杂物,逐步建立起的营垒默默矗立,初具规模。它不是住人的,而是给出一个信号,魔族来了。在很久前,人们会觉得恐惧,稍近些,觉得可笑,现在,应该情感复杂。魔族进军,本就是件大事,现在祁门的态度,更在魔海途意料之中。他要开创魔族近千年来无人在做的事。忽然,魔族的军帐在某个方向产生异动,就像是石子投入湖水,那瞬间波荡开的影响传递了过来,魔海途朝那里望望,看不到什么特别,倒是那面旗令人印象深刻。纯黑的面上白色彰显尊贵,白色被汇聚,汇聚成一条龙,那是皇族的图腾,魔海途知道什么来了,也就立直了身子,等着那刻的到来。
“魔族帝子魔海途,今祁门大捷,功勋卓越,现请回帝宫领旨,钦此。”
话说完,内侍恭敬地待在一旁,等着魔海途的反应。
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魔海途还在思考,内侍倒也不急,依旧恭敬,站立着,等着他的决定。
“帝子,现在回宫,恐怕有所不妥,若是祁门……”
“这个不必担心,祁门有这个承诺就不会翻脸,更何况,他们自己的事还搞不定吧?”将官自知思虑错了,又不知下一句该如何开口,一时语塞,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不必如此,我只是在想帝尊叫我回去,值不值得。”
“那帝子的意思是……”
“我会回去的。”
一句话,在场人无了声息,等待着地内侍率先启动了,人流散开,迈动脚步。
天空在记忆中都是阴沉的,魔海途很讨厌这样的天,就像老天也厌弃魔族的土地,不愿晴朗。每年供奉稀少的可怜,在魔族中,皇族子弟都要紧巴巴地过日子,想想都令人讨厌。生活在这里,魔海途不觉得安心,所以,他要想办法去争,去抢,“为什么不是我们夺得更多?”少年时第一次见识人族,魔海途就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人族富裕的生活令人艳羡,但也令人厌恶,所以,他今天再次回来,就是要夺回这些。
殿门就在那里,踏过去,一切才开始!
“混账!谁要你挑起争端的?”
“帝尊,是我自己的意思!”
“你疯了?人族的事由你不清楚吗?擅自挑起争端是要被问罪的!”
“那像帝尊一样忍气吞声就可以?”
“那像帝尊息事宁人就好了?”
“帝尊为当年的事已经和祁门讲和,纵使有错,多年过去,也该有个终结了,可他们,还在变本加厉,魔族依旧忍气吞声?那……”他没说完,耳光响亮的使这些戛然而止。眼里的猩红,在他看来,是退缩,这个人已经丧失了斗志。他不愿再计较,横剑立了起来,火点燃,威风凌凌。
“帝尊,我今日要一意孤行怕您不好交代,我自愿前去沉星湖,以求合道出兵!”
愤怒未消,连说着好,拍拍手,大叫:“好,你要去,就去吧,回得来,我就帮你出兵!”
沉星湖,在所有魔族人脑海里的禁湖,关于它的传闻无计其数,但都离不开危机。今天,他迎来了客人,魔海途。湖水在光下泛着湛蓝,幽静地无法使人联想到危机,魔海途清楚得很,自己没有退路。一步步等水漫过,直到消失不见,他没有停下,没有退缩。
水下,沉静更比水面,危机还远未到来。强迫着自己向下,朝着看不见地深处下沉,终于,到了水底,没有什么不同,就这么走着,直到黑色成为主色调。魔海途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可他明确地知道,停下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就这么走下去,不甚明亮的环境开始被取代,眯起眼,朝着那方向望去,他看到了。一扇门,朴素又平常,这是希望的信号,不顾一切也要靠近,拉开把手,水带动着新世界呈现在眼前。
印象总是第一眼最为特殊,魔海途对这里的印象也是如此。粉尘遮蔽天空,阴沉把空气都衬得更加污浊,不时飘来的腐烂气味,伴着感受不到的灵气波动,令人作呕。魔海途皱了皱眉,搜寻一阵,朝着某个方向急飞出去。“轰!”声响未息,水柱已包围上来,骤然清醒,又是那片空气,再次转换方向,同样的场景,再次的转换,水柱再现。再试,场景又是一变,终归产生了不同。苍林穿插在路旁,大巴车正驶在其间,悠扬又闲适。
“嗯?”魔海途注意到了车,自然也注意到了那熟悉的气,“那上面有东西。”
目标锁定,跟上,悄悄观察着每个人。车上的面庞都陌生,仍旧没能掩盖住那熟悉的气息,魔海途跟着,分辨着,终于发现端倪。纵使眼神涣散,神情还带着几分呆滞,气息却绝不会变。
“是祁门那小子?可这气……纵使不是,也留不得。”
那柄剑留下的印象一时半刻不可消散,他不能容忍半分危险,毫不犹豫,剑也跟着斩了出去,只是,他并未见到,剑光下,一道光芒悄然隐没,剑气尽头,空无一人。
祁河淰消失了,在他答应的时候就消失了,一同不见的还有祁如新,一刻钟,两刻钟,谁也没有回来,焦躁开始蔓延,祁门掌门候选也消失,那对祁门也是不小的打击,有人紧张地踱起步,生怕会出现问题。我站在其中,静静思索着。
“祁门的史书记载,这任掌门必然是祁河淰,我不可以更改变化,他此刻一定没事,那么我,现在出现在这里,自然有用意,想必同祁儒澎有关。”思虑至此,我又朝一旁望望,祁儒澎的身影倒还平静,站立着等待,心平气和。
“他的话……对了,是连环咒!”想到,意识随即思索,那沉在脑海的未来信息,“现在,他明显还不知道连环咒的用法,这样下去,若要在接下来保命,决计不够,那么能让他快速学会的方法……”
那处地方是最先蹦出来的,既然有效果,那么这次一定也可以。想到这,顾不得许多,拉起祁儒澎的手,转身狂奔。
“你究竟想怎么样?”
质问没能迫使我停下脚步,奔跑也未被阻拦,就这样,再次来到湖边。纵使上次的尸体被祁门安置妥当,腥气却仍旧染红了湖水,红彤彤的颜色,难掩的味道,都在昭示着惨烈,我等不了,告诉祁儒澎:“下去!”
“你……”话语被水隔断,呛人的水拌着腥气袭击精神,逐步地蔓延,反复几次,水面的波动逐渐减小,直至消失。我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面,就算它悄无声息,我也不敢放松,我必须赌,也只能赌,赌那点点的可能性。
“咳……咳……咳……”犯着恶心地不仅仅是肺,还有心底,仓皇上岸,湿漉漉地感觉还未消散,剑已斩了过来。出鞘,连斩,一切皆在电光火石间。符咒出手,困决!光芒微动,剑刺穿,同时出手。闪身避过,没想到光芒下爆发波动,轰响的同时,格挡。气浪掀开距离,剑又要刺来。不能胆怯,这样想着,祁儒澎剑决出手。“爆破符!”对方喝声同爆炸一起掀开,还想退后,祁儒澎就被气息牵引向前。“这是……连环符法!”还思考着,横劈着剑光击退,场景立变。
公路,蜿蜒环绕着群山。祁儒澎远远地望着车在运行,下一刻,一道剑气轻易地斩断了它的连接处,锋锐还留在眼睛上,不用分辨,他已认出了那剑气的主人。放任不管他做不到,悄然贴近,静观事态的发展。
魔海途在靠近车前已做好准备,几处意料中的反击也都被轻松化解。困决出手,没有人在有反抗之力。弥漫在周围的熟悉令他错愕,但他深知自己的目的,搜寻着记忆里那有些模糊的印象,一个接一个。
“找到了!”熟悉引起激动,在面对空荡后又变成愤怒,情绪的起伏终于还是引起松懈,剑光,起。剑毫不留情,他却也丝毫未乱,早先注意的状况他不会失误,恰到好处的挡住来剑。来人真是无比熟悉,甚至令他找到了那空荡存在的原因。
“原来是你跟上来了。”
祁儒澎不敢回话,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知道,也正因为知道,才不能回答。下一招,不能停。
“很好,祁门剑法,我等了很久了。”
直刺的剑没有变化,所以用不着多复杂的剑术,斜劈剑,准确的拦在必经之路,这次,算盘失误了。“轰”声响,炸裂的范围出乎意料,气浪连带着震开困决,几位子弟刚想动手,只一瞬间又被困住。魔海途看了眼新生的困决,明白事情棘手了。困决出手时,剑招落下,对方也早有预料,剑迎头上挑,斩下,招架,扭转,双剑同时脱手,还未落地,双方爆符出手,同时推开两人。
“果然吗?厉害了,可……是不是差了些什么呢?”
“你不也是用不尽全力吗?”
嘲讽互不相让,身子却并不想再迎战了,泛起微弱的光芒,脑海里的意识在提醒自己,时间不多了。
“这次,你走运,下次,就不一定了。”
魔海途像是撂狠话的举动也没能制止他的消散,直到完全无踪,祁儒澎才松口气。车上的众人还望着,他无奈的揉揉手,挥开困决,扫视一眼,才发现光芒起了,来不及多说几句,也消散了。
六
水花响彻在两条河里,探出头,等着均匀下来的呼吸,伸手递过的羽巾与双手,两人都紧紧握着。安静,同样的蔓延,等着的也同样安静。
“为了出军这么拼命,你一点都不像我。”
“你都看到了?”
两句话,开展着两段对话。
“我要赢,人族日子过得舒坦了。”
“日后祁门真的会那般辉煌?”
魔族这边的回答是无语,而我只会回答他,我看到的。
“你管那叫辉煌?我不记得,在你的概念里,那会是什么美好的故事。”
祁儒澎摇摇头,没多否定,也只是望向我,问道:
“你真的只是外门弟子?祁姓的外门弟子?”
“没错。”对这份过往我倒并没有好隐藏的,话也没多纠结,讲了起来,“在那里,会有外姓的内门子弟,祁姓的外门子弟,有实力说话,亲族委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里不隐藏的妒忌,倒是令祁儒澎有些好奇,他没有赞同,也不反对。听完,交给我一张符纸。那是祁门最基础的符纸,捏碎,冒出团火,一亮,就熄灭了。我看向他,想询问意思,他却在那里笑,很久,才停下。
“我可能不知道那里的卑鄙,但我知道那里是祁门,纵使只是像这符纸柔弱的子弟,也是祁门的骄傲,祁门会有不公、自私,但祁门总有你们这样的子弟,这样的子弟不散,祁门就永远不会垮台。”
他眼神里的光又出现了,我这才明白,那是真正的坚信,他相信,所以他努力地守住祁门,就像爬上那座悬崖,他说做到,就要做到。而我,真正的开始坚信这个熠熠生辉的少年。
“我在那里还看到了,魔海途。”
魔海途的回答倒不令人意外,帝尊看看再度站起身来的魔海途,一言不发。
“你现在还想置身事外,有些天真吧?”
“那交你出去,他们就会放过我们了?”
魔海途知道答案,不想说下去。从小到大,他一直觉得这个人是个冷淡懦弱的人,每每决策的结果只有退让,跟他的情分自然也变得少的可怜,现在,他却又好像有些懂了,这些表面下隐藏的幽深。
“你要去送死我不拦你,而我给你的承诺也不会作废,去吧!”
“他们又不是傻子。”
“可他们不能挑事。”
军容整齐,气氛肃杀,早已等待着自己,一看就知道不是一时集结起来的,魔海途又回望了一次,老人似乎并不在乎,怔怔地观察着湖水,手掬起一捧,又松开。等到军队离开,他便不再反复,而湖边才刚湿了一小块。
接下来,就简单了,魔海途归阵,开启了认真的最终准备。气氛里的紧张又加了几分,不时走动的情报就像压下来的局势,压在每个人心中,渐渐紧缩,正等着最终决战到来。
那一天,到了。
那一天,在祁门弟子的记忆中一直都很漫长,漫山遍野的魔族黑旗,在两狼山上插下,黑衣黑甲,看得到的魔族脸上也都是肃杀,他们用着蔑视,狠狠地告诫着不远处的祁门子弟,他们用严肃,来坚定自己的不可战胜。魔族黑旗之下,层层浪涌,铺开道路。魔海途走出来,站定,魔族的气势正走向巅峰。
“时间到了,各位,准备好了吗?”
他问的人不会给他回答,拔出剑,就代表了一切。
“杀!”
哪个角落里传出的呐喊,落入柴堆,点燃了猛烈的火。剑来,拳往,能用到的、会取胜的,没有不动起来、不动用的。祁门子弟的剑法交织,形成网,笼罩上去,魔族兵士就用身子轰开,暴力的对抗,没有留情。
“魔海途在那里!”
我用手指给他指引着,目光锁定,挥剑砍断。剑出手,快过闪电,直冲向那站在原地的魔海途。
另一柄剑出手,不是格挡,而是劈斩,精确的落到中心,剑势稍一偏转,符纸就跟上。“轰”爆裂开,没有半分停滞,光芒抵住符纸,拧转,挥剑,横划开距离,电光攒动。符纸这次也未起作用,光晕启动着土块,在纷飞的同时,剑指眉心。很快,来不及反应,血却没有如预兆般迸出。拦下来的是另一柄剑,我的剑。
“果然,你在这里!”
“那么,你准备好输了吗?”
拼剑,剑挡下,直切近身,利刃绕过头发,电光闪起。
“知道有我,不好好做准备吗?”
微微后退,电光的效果还在,魔海途没有半分紧张,笑的更热烈。
“准备我是还欠缺,可你们比我更着急。”
间隔中的对话不是为了表达嘲讽,而是在准备下一剑。这次的剑是转身刺出的,激烈到把剑荡开。剑身不稳,同时,贴近身,符纸炸开,没有间隔时间,剑又急速追上,没有犹豫,蓝色光华降低了温度,也定住了剑身。
剑贴着我,就要割开的时候,险险切开剑锋。近距离,短兵相接。乒乓声,刻在每柄剑上,痕迹震碎冰丝,符纸在这时起了作用。出手的光芒快如闪电,对方还打算破开的瞬间,“轰”火光极速重来,再一次照亮这不大的山头。连交战的双方都有一刻停滞,望着那团烈焰,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答案。先给予回应的是一道符纸,微风吹动,聚散,逐步加大,红色被取代,无法抵挡利剑行动。风也被拦腰斩断,符纸跟着一同出手,等着贴近,可以困住那少年。金色光芒还未亮起,身影已高高跳起,每个祁门子弟都看清了,是祁儒澎,可似乎又有所不同。他手上掐着两张符纸,脚底却也踩着另一张符纸。
“是越动符!”
眼尖地子弟惊讶的叫起来,可越动符的高度到顶也只有小段距离,可这高度……还不等思考完毕,双手中的符纸一同出手,寒芒混着满绿翡翠,噼啪着为利剑当着掩护。碎裂声起初很微弱,慢慢地开始响动,直到碎裂尘屑,众人才反应过来。
剑断,出手未停,符纸散发着不同光芒,炸开的同时,飞退。刚稳住身形,魔海途已经跟上,身后,气流推动着他向前,握拳,火焰的红色沿着拳头覆盖身体,直接轰中。慢一步,符纸却也紧紧捏在手上,被汗浸透,下一拳跟上,抵挡不住的碎裂声炸开,圆盾也在同时发光。
“师兄还带了储物符,师兄威武!”
“师兄威武!”
欢呼的浪潮中,交相呼应着相击。弟子们勉力支撑,为希望争取时间。战况胶着,分不出胜负,而争斗的中心,还在激烈着。
拳轰上,盾无力支撑,纷繁着碎裂开,下一刻,光芒又再次亮起,这次没有阻拦,剑又回到手上。转身,背刺,剑划过腋下,刺向光芒中心。“叮”声息助剑直出,上挑,改变方向,拳却无可避免的被轰中。踉跄几步,符纸上剑,这次是长符,剑加长,挥砍也多了几分力道,斜劈着打中剑身,力道下压,身影未退,符纸在手上爆开,火焰吞没两人。
“小朋友,没练熟,别勉强。”
“你打的艰难,也没见你认输。”
互相嘲讽,早已是司空见光的伎俩,我看看他,身上没来由的一痛,我早该注意到了,那微弱的光逐渐明显,警醒着时间。闭眼,调整呼吸,准备接下来的对决。
“别勉强啊!”
“得赢啊!”
两个人在心中默默思考,握起剑,准备着结局。
“那就来吧!”
呼号,面对着剑,魔海途坦荡无比,那柄剑他一定得赢,这最后一局,赢得是自己。剑,握紧,招式,蓄势待发。
剑招纵横,交击,碰撞,剑在脖颈间,又转到到腹部,再次甩飞,符纸出手,轰散。光拉开距离,不能留手,这是唯一的方式。转身,符纸跟着拳头飞来,瞬闪,淡黄色的光隔开惊雷,拳头也显得无力。背后展开光芒,缠绕,逐渐被束缚的双手微一用力,震开,符纸从双手飞出,两团火焰灼烧着,形成保护的同时齐头攀爬上来。这次,对方的反应也不慢,淡淡青烟将火红熄灭,再次越动符出手,轰散,隔开视野,一气呵成。一刻的先机便是失败,挣扎成为徒劳,困决生了根,便无法再解。
“你输了。”
“你们也没赢。”
他说的,我们明白,漫山遍野地焦糊味把原本遮盖,每个人拼命的抵抗,挥洒着鲜血,纵使有些人连踏入山门的资格都没有,可他们还在拼。刀剑相向,从来都不是一方的模样。祁儒澎顾不得道义,不远处的断剑被拾起,横亘在魔海途脖间,他嘶吼着,像发了狂。
“叫他们停下!”
“你大可以试试。”
嘲笑,深不见底的嘲笑,魔海途早已知道落败后的结局,他想要看看,这名少年能做什么。
“魔族帝子在此,全都住手!”
声音很响,传到了每个魔族的耳边,可没有人停下,刀剑还在互相侵轧,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来呀,杀我呀!你动手,两界就会因你而改变。”
魔海途说的没错,这是祁门从未有人达到的功绩,祁儒澎心底真的开始产生兴奋了,颤抖从手部开始传来,他望着,颤抖的手最终还是扔掉断剑,困决出手,将他挂在祁门的大旗上,展示自己的成功。逐渐的,开始有人注意到了,他们停滞了,不知是什么缘由,都停下了。魔海途早已不再挣扎,瘫在了大旗上。
尾
光芒,在那一刻炽烈起来,我拍拍祁儒澎,他转过头,轻声说:“你要回去了?”
“嗯”点头,算是回应,“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留这么久,但我很谢谢前辈的指点。”
“哼。”他笑了,还是一如初见,“我也该谢谢你,双重符法确实好用。”
“那可是你自创的,就算没我,你也会的。”
“那……我或许不会活在这里吧。”
这份感慨令人沉默不语,他不知为何,可我知道故事的结局。强打起精神,我试着安慰他:“宗主也会回来的,不必担心,至于你想不想知道什么,我可以回答的,自会回答。”
他笑笑,摇摇头,没再说什么。我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他带着魔海途,转身离去。
“这又发现幸存者。”
大喊声中,一切似乎没过多久,那一切更像是昏迷中的梦境,回想起那个鲜活的少年,想到最后的结果,我叹口气。担架上,医护人员还在忙碌,我看着急救车,沉默不语。
那一天,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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