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你提到战争给予哲学带来的更多是挫折,其实,相比而言,也许也是滋养。至少对于苏格拉底来说,他在战争中找到了自己新的认知。
苏格拉底在智识的探索旅程中,他同时也在接受重装步兵的训练,这是一种全副武装的步兵,以紧密的方阵阵型作战。他通过身穿重甲,进行军事操练,极大增强了自己的力量和敏捷性。古希腊的出征舞历史悠久,阿喀琉斯在帕特洛克洛斯的火葬堆旁就曾跳过此舞,柏拉图在《法律篇》中也做过相关描述,这种舞蹈模仿攻击和防御的动作,展现了豪放的男子气概。
在柏拉图的《申辩篇》中,苏格拉底自豪地告诉陪审团,正如他没有在波提达战役、安菲波利斯战役和德利乌姆战役中,因怕死而临阵脱逃一样,他现在也不会放弃哲学家的生活。
他提到的三场战役中最早的一场,波提达战役,发生在公元前432年,当时他大约38岁,这表明他可能还参加过其他更早的战役。
与持有和平主义观点的毕达哥拉斯和恩培多克勒斯不同,苏格拉底并没有特别质疑战争,他将战争视为自己的爱国义务。但他确实拒绝执行不公正的命令,而且,就像四个世纪后的耶稣一样,他反对祖先的报复原则,在《克里托篇》中说,“我们不应该报复或者以恶报恶,无论我们曾遭受别人怎样的恶行。”
在《法律篇》中,柏拉图更进一步,认为发动战争的目的只能是为了和平。苏格拉底也没有特别质疑奴隶制。像他之后的斯多葛派一样,他认为真正的奴役是心灵的奴役,这是人类自然状况的一部分,而真正的自由仅存在于美德和死亡之中。在《阿尔西比亚德斯篇》中,他争论说,不明智的人不可能幸福,此类人最好由一个更明智的人来管理:既然更好的也是更合适的,这样的人更适合被奴役。
波提达反抗雅典的围城战,一直持续到公元前429年,战争与瘟疫耗尽了雅典的国库,也削弱了伯利克里的统治地位。在《会饮篇》中,阿尔西比亚德斯说,在波提达时,苏格拉底单枪匹马救了自己的命,并说苏格拉底在这次战役中承受苦难的能力“比整个军队中的任何人都要强大”。同时,没有人比他更喜欢节日;如果迫不得已,他可以让所有人醉倒在桌子底下,但没有人见过他喝醉。在一次严寒中,他赤脚行军,即使如此,也超过了穿着鞋的战友 ,“战友们因为苏格拉底对他们的鄙夷不屑,都恶狠狠地盯着他”。夏日的某一天,他从黎明到黄昏一动不动地站着,显然陷入了沉思,以至于一些爱奥尼亚士兵睡在外面,只为了看他是否会彻夜留在那里。直到黎明时分,他才向太阳祈祷,然后离开。
柏拉图描绘的这段向太阳致敬仪式,可能为了将苏格拉底刻画成一个正统的宗教徒,并其与阿那克萨戈拉区别开来,后者认为太阳不过是一团燃烧的金属。苏格拉底确实有长时间站立不动的习惯,他在公元前423年观看《云》的演出,以及公元前416年前往宴会的途中,都曾这样做过。因此,一些人认为他可能患有僵直症,这是一种伴随着肌肉僵硬和姿势固定的恍惚状态,与帕金森病和癫痫等神经精神疾病有关。鉴于高贵的出身和地位,最后阿尔西比亚德斯获得了英勇奖,尽管是苏格拉底救了他的命。阿尔西比亚德斯向将军们提出抗议,并说这个奖应该给苏格拉底,然而,苏格拉底却比任何人都更热切地希望阿尔西比亚德斯获得这项殊荣。
在柏拉图的《卡尔米德篇》中,故事发生在他从波提达返回的第二天,苏格拉底造访问了他的一个老地方——金牛角斗场,这是一个男孩和男人们经常光顾的摔跤学校,他们纷纷向他致以问候。
波提达战役五年后,公元前424年,在波埃提亚又爆发了戴利昂战役,这场战争以雅典的惨败而告终。在《拉凯斯篇》中,将军拉凯斯说苏格拉底陪同他从戴利昂撤退,如果其士兵都能像苏格拉底一样,“雅典绝不会溃不成军。”为了向他在戴利昂的英勇表现致敬,拉凯斯放下他的年轻和高贵身份,邀请苏格拉底尽情地教导并反驳他。在从戴利昂撤退途中,阿尔西比亚德斯偶然遇到了苏格拉底和拉凯斯。他在《会饮篇》中说道,即使在节节败退之时,苏格拉底依然如此平静而自信,以至于没有人敢攻击他或他的同伴,他们反而更愿意去追击那些仓皇逃跑的人。
在《拉凯斯篇》,也称为《论勇气》,将军尼西亚斯得出结论:在战争以及其他任何领域和局势中,勇气就是有关恐惧和希望的知识。苏格拉底说,如果尼西亚斯的意思是勇气是有关恐惧和希望知识,那么勇气在人类中罕见,而动物绝不会是“勇敢的”,最多只能被称为“大胆的”,这是一种常见的表达方式。尼西亚斯表示赞同,并补充说,儿童也是如此:
“或者你真的认为我认为所有孩子都是勇敢的,他们什么都不怕,因为他们没有了没有理智吗?”
苏格拉底接着提议探究恐惧和希望的根源。他说,恐惧来自预期的坏事,而不是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坏事;相比之下,希望来自预期的好事,或者至少是预期的非坏事或较少的坏事。但是,在任何研究领域中,都没有分别关于未来、过去以及现在的独立科学:对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知识都属于同一类型。因此,勇气不仅仅是关于恐惧和希望的知识,而是对所有事物的知识,包括那些过去和现在的事物。不能说拥有这种知识的人缺乏勇气,但他也不能说是缺乏其他任何美德:正义、节制和虔诚。
苏格拉底指出,在设法定义勇气时,他、拉凯斯和尼西亚斯成功地定义了美德本身。美德是知识,这就是为什么对某种美德有衡量标准的人,通常对其他美德和一般美德都有类似的衡量标准——这就是美德统一性的论点。拉凯斯和尼西亚斯当然对此深受触动,但苏格拉底坚持说他还没有完全理解勇气或美德的本质。在这种困惑的基调中,对话结束了。
在《拉凯斯篇》中,苏格拉底将勇气定义为知识,或者是善的知识,但似乎这还远远不够。我们还需要苏格拉底式的力量,通过快乐、欲望,尤其是恐惧,来坚定我们的信念。因此,在《理想国》中,成熟的柏拉图重新定义勇气为“关于恐惧之事的...保持坚定的信念”。
安菲波利斯之战发生在公元前422年,即戴利昂战役两年后,当时苏格拉底大约48岁——作为一名携带盾牌的重装步兵,他的年龄显然已太老了。在安菲波利斯,雅典再次被击溃,但雅典的克里昂和斯巴达的布拉西达斯,这二人的死亡,为尼西亚斯的和平铺平了道路,对苏格拉底来说,回归街头哲学的时刻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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