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一个读者辗转看到我的文章,说引起共鸣,然后把她的故事告诉了我。
她说:“反正你不认识我,我从来没告诉任何人,也不习惯倾诉,告诉你比憋在心里好吧!”
她从小内向、不擅言辞,不是特别出色的孩子,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中学时有一天班主任在数学课时把她叫出教室,面色凝重地告诉她,她父亲在医院抢救,叫她不要慌,要坚强。
头脑空白、懵懵懂懂坐摩的去到医院门口,被姑姑一把拽住拖进了抢救室,妈妈呼天抢地在地上打滚,爸爸躺在抢救床上,浑身是血,心电监护已经是一条直线了。
爸爸骑摩托车被卡车撞了,送到医院已经不行了,司机没有逃逸,也没钱赔偿,给了一万多元后坐牢去了。
处理爸爸后事期间,妈妈情绪崩溃,所有亲戚忙着打点各种事情及安慰妈妈,没人留意她。可能所有大人以为小孩是没有痛感、不需要安慰的。她要照顾弟弟,连伤心都不敢流露出来,怕给妈妈添麻烦。
葬完爸爸她一夜间长大,原来无忧无虑的她重新规划自己的未来,准确说是妈妈和弟弟的未来。
妈妈原本在一间超市上班,只上早班。爸爸去世后她接了一些家政钟点活,下午去小区帮忙搞卫生。估计是想为她和弟弟存多点钱读书。
爸爸在世的时候希望她上大学,这也是她的目标,爸爸不在了,读大学会成为妈妈的负担。她准备中学毕业后去读技校,可以早点工作赚钱养家。
妈妈知道她不想上大学后痛哭,说她辜负了爸爸生前的期望,接着把她骂了一顿。然后她便在妈妈的期盼、自己的内疚中发奋图强,最后上了省内一所重点大学。
大学期间打工兼职养活自己,基本没向妈妈伸过手要学费、生活费。
2.
毕业后去了深圳工作,因为深圳工资高,她寄住大姑家,每个月除了交通费,省下的钱供弟弟上学。等弟弟大学毕业,她早已过了适婚年龄。
在这期间她一直心无旁骛工作,也早已在深圳立足,当弟弟工作后她妈妈托亲戚介绍了一个年龄相仿的男人给她。因为妈妈喜欢,觉得他老实可靠,两人见几次面后确定关系。
她自己心里明白她只是为了给妈妈一个交代,为了结婚而结婚。那些喧嚣的“只有该结婚的感情,没有该结婚的年龄、要嫁就嫁给爱情”的呼声,离她太遥远了。
婚后的日子平淡如水,两人早出晚归,每天几乎不联系,回到家也没交流,每天只是互相问:“吃饭了吗?”“吃了。”
即使两个人出差时微信聊天内容除了必要的报平安也没有其他话话题了。
她曾经也努力过想要改善夫妻关系,她的丈夫也同意。可是当两人坐下来想好好谈谈时却无从说起,他们根本没有共同话题,也没有想跟对方聊天的欲望。
她说:“在父亲前夕,我想起父亲,悲从心起,泪流满面,我把藏了十几年的眼泪全部释放出来了。我经常梦见父亲血淋淋躺在医院的那一瞬间,虽然我潜意识把这一幕屏蔽在脑海深处,从来不刻意想起。但夜晚,尤其我难过的时候,它便在梦里出现。我很想念父亲,如果父亲在,如果我是有爸爸的孩子,我就可以像其他女孩子那样正常长大、恋爱,然后找一个志同道合的爱人,可以聊天、可以吵架,过充满烟火气息的生活,而不用天天对着一个男人提醒自己:这个陌生男人是我丈夫......”
看着她那一则则长长的信息,隔着屏幕,潸然泪下……
我问她:“知道创伤应激障碍吗?”
她说知道,工作后曾经做过相关的咨询,没有太大问题。这个可能和她的知识、阅历有关,刻意的清除那些伤害。但在最脆弱的时候,这些后遗症就出来了,梦魇就是其中的一个表现。
我只是树洞的角色,除了安慰她,鼓励她继续心理治疗,她的婚姻我不能给她做决定。
3.
最近几个月,对于婚姻,我有了新的感悟,不再像以前那往觉得大部分婚姻都没有维持下去的必要。
因为我明白,离婚并不是解决婚姻问题的唯一途径,平淡如水、甚至无望的婚姻关系于现代人的婚姻几乎是常态。
那一对对吵吵闹闹的夫妻,你以为他们坚持不下去了,却庆祝了一个个的纪念日;那一双双无话可说的夫妻,你以为他们快要离了,却相敬如宾过了一年又一年;而那些世人眼中天作之合的金童玉女,转眼之间分道扬镳!
周国平说:爱情大都要死要活,婚姻大都半死不活。大部分人都在半死不活的婚姻中渡过大半生。
那位读者说的“这个陌生的男人是我丈夫”这句话深深地烙在我脑海里。
无独有偶,前两天我们几个同学约老师吃饭,虽是老师,也只是年长我们几岁而已。
席间各人谈起各自婚姻生活,酸甜苦辣,一阵感慨: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
老师说起她当年把弟弟妹妹带在身边读书,结婚的时候被婆婆嫌弃,觉得她家兄弟姐妹太多、太小,都还要她资助上学,嫌她拖累了自己儿子,一直没给她好脸色并经常为难她。她一直当不知道,一如既往地孝敬婆婆。
后来婆婆把这些想法告诉她的亲戚,那些难堪的话传回娘家,让她妈妈很伤心、内疚。倔强的她知道后从此没跟她老公要过一分钱生活费,最困难的时候家中断粮借钱渡日她也未开过口。
他们本就两地分居,感情不深,老公每月回家听了母亲的挑唆总给她甩脸色,有一次终于忍不住了借题发挥责问她是否虐待他母亲?
她说当时结婚时间不长,知道他不信任她,没有解释,只说了一句“兼听则明 、偏信则暗”,并提出离婚。了解情况后自知理亏的那个男人,再也不敢吱吱歪歪。
她说刚结婚的那几年,经济拮据、夫妻感情疏离,过得实在太艰难了,每次快要坚持不下去时,总提醒自己:“这个陌生男人是我丈夫!”
我和同学们听了很震撼,不知道当年在讲台上抑扬顿挫的老师讲台下那么困苦,更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的婚姻真的是半死不活,勉强维持。
4.
回家后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中国式的婚姻从最开始的指腹为婚、媒妁之言,再到后来的自由恋爱,直至现在流行的相亲。这些缔结婚姻的模式,除了自由恋爱是双方互相了解,其他的基本就是把一个陌生男人过渡成丈夫。
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白头偕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便有了“将就”这一个词。
电视剧《何以笙箫默》有一句经典台词曾经刷爆朋友圈:世界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人都会变成了将就,我不愿意将就。
之所以那么火爆,就因为触动了许多人的心,当今世上将就的夫妻实在太多了。
钱钟书曾写给杨绛一段很美的文字:“没遇到你之前,我没想过结婚,遇见你,结婚这事我没想过和别人。”
世上千千万万对夫妻都想活成钱钟书和杨绛,最后却成了路人甲乙丙丁;年轻时梦想着嫁给爱情,适龄年龄不得不嫁给现实。
现实中将就着的婚姻关系,要轰轰烈烈似乎很困难,能够细水长流已经非常考验双方的耐心和责任心了。
如果无论如何用心经营婚姻关系,仍旧是半死不活无法拓展,只剩下彼此消耗,真的没有继续维持的必要了。
彼此消耗的婚姻,单靠提醒自己:“这个陌生男人是我老公”,终究无法支撑走完这一生。
所有的女人,终有栖息之地,不是他人,唯有自己。愿所有女人都婚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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