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的第一场雪

作者: 似弓 | 来源:发表于2018-01-07 11:59 被阅读683次

    雪不是南方的,南方一年365天都没有雪,南方人看到一张关于雪的照片或者视频,会惊讶,会尖叫,如果没有人给他们看这些,他们根本就不会想起还有雪这回事。

    雪是北方的,刚刚才收起夏装,昆仑山和长白山就白雪皑皑了,雅鲁藏布江和黑河顿失滔滔,不到阳春三四五月,根本解不了冻。但北方人对雪的概念也不是那么清晰,因为司空见惯,反而模棱两可。

    长江和淮河流域,地处中国南、北之间,也是我生长的地方,但是我很尴尬,特别是在向网友介绍我家乡的地理位置时。我跟内蒙人说,我是南方人;我跟广东人说,我是北方人,啊呀,尴尬的不得了。

    江淮是有雪的,但雪却不属于江淮,雪只是江淮的过客,而且是稀客,每年的冬季会光临一、两次,但大都只是在灰蒙蒙的空中飘着些许的雪花,不着地就走了,很不情愿停留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盼望着能留住它,能不能多待几日,覆盖着大地,让冰冷的夜晚照射出光。

    不知道是我的期盼起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隔上几年,江淮必定有一场大雪。大到什么程度,就像那首打油诗唱的,“江山一笼统,井口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这样说虽然俗,但俗得逼真。当然也可以用很文艺的方式来形容,比如“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也是非常贴切的。总之,江淮的雪,必定让人印象深刻。

    2018年江淮的第一场雪,的确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也的确来得更迅猛一些。4日6点,当我的闹钟响起,屋内的光线还很暗的时候,就看到外面有一道银光透过窗子射进了屋里。

    来不及穿衣服,我就迅速掀开窗帘,远处的山川、河流、树的华盖已然白茫茫一片,近处低矮的房顶上平日里东倒西歪的、破旧的隔热层砖也被白雪掩埋着,胖乎乎地生动起来。我每年都在想,现在又在想,江淮的雪,为什么总是在夜里悄悄的来,根本不让我发现它们是怎么积聚起来的。

    干净而耀眼的雪景在街市上只能存在于清晨的一瞬间,当马路上的车流多起来的时候;当人行道上的行人多起来的时候;当铲雪车或者撒盐车进行除雪操作的时候;雪就不堪了,不再是一身的纯洁,而裹挟着人世间的污垢。其实这污垢并不是雪的,雪却承受着人们对它的鄙视。我上班的途中,也要用脏兮兮的鞋去踩这干净净的雪,我也不想因为雪就不去上班而扣掉了工资。

    我想,既然这样,雪为什么还要来到人间呢?

    这第一场雪,的确比往年来得更特殊一些,往年下一会也就停了,街上的雪也很快被人类的温度融化掉。这次它却不停地在下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被人类的轮胎和脚印弄脏的雪,很快又被新的雪所覆盖。

    中午在天际大酒店有一个宴会,以往步行20分钟的路程,出租车却跑了30分钟。还有人开着车去乡下接人,硬生生在半道上抛锚。这样倔强的雪,着实罕见。

    也有倔强的人,同样罕见。我透过出租车的窗户,看见天鹅广场的中央,有人堆起了一个雪人,是一个女人,公主的模样,活生生的,唯妙唯肖,一袭白色的拖地长裙千尘不染。一个男子,西装革履,手握玫瑰,抱住白雪公主,热烈的拥吻。我不知道这是属于冰的爱情还是属于火的爱情,或者是现实与虚幻的爱情。

    有消息不断传来,合肥大雪压跨公交站台,致1死27伤,24小时内公交公司无人看望,天灾还是人祸;大雪致京昆高速汉中宁强段堵车15公里,交警全力疏导滞留车辆;大雪成灾,压塌蔬菜大棚,青菜价格翻倍,菜农无法采摘,心碎一地......

    人类的文明,在雪的考验下,竟然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雪后的寒冷是江淮的另一个特点,这种冷你不能用摄氏度去衡量。有个内蒙人来上海,当时温度显示是零下2度,在外面转悠半天后,突发感慨,“上海真他妈冷”。可是,在他家那里,温度却是零下22度。

    5日的大街上,雪早已停了,风刮着骨头都疼,街上的儿童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眼睛在外面眨巴着,分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上班的中年男女,以往骑着电车飞也似地窜大街越小巷,这会都老老实实地、小心奕奕地、“1、2、1”地步行在11路“公交车”上;街上看不到老年人,他们一定是把自己锁在家中,围着火炉烤红薯,或者在老年活动中心的空调房里听着小曲了。

    唯有少男少女,仍旧单薄着身子,穿梭在斜阳草树,寻常巷陌间,在白雪映衬的大地上“殷红数点女郎衫”。打电话给在合肥读书的孩子,却也只穿了一条牛仔裤,这些孩子们想要干什么。

    有人要去山里拍雪景,这想法真疯狂。这可不是一般的山,是山高路远、峡谷丛生的山,是当年刘邓大军千里挺进的大别山,是国民党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打不进来的铜谷铁山,是大雪封山的山。

    疯狂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果不其然,自然界的雪和街市上的雪有着天壤之别。冬天,在没有雪的山上,是一派萧条,是“枯藤老树昏鸦”,是“古道西风瘦马”。而被大雪覆盖的山,用”忽于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来形容都不是特别贴切,这时候的语言是苍白无力的。

    雪怎么也压不跨山顶上的劲松,反而装饰了松的挺拔和伟岸;雪也并非严寒的代名词,寂静的山谷间的胡秃子,已然在风雪中结出了丰硕的红果子,连平日里躲在巢中取暖的小鸟也飞过来,落在树枝上,吱吱地叫唤着,和一朵朵姣小的白雪垛嘻戏地争着春;拉出长镜头,在太阳的余辉下,在白雪亲吻的大地,肃穆而庄严。

    而我只有一个想法,是什么样的雪散落在人世间,洗尽人世间的铅华后,化为了污淖?又是什么样的雪飘落在山谷间,与大自然的草木飞鸟虫鱼无逢融合,成全了大地,升华了自己?

    雪是洗礼 雪是考验 雪是春天

    南方的冬天没有雪,北方的冬天全部是雪,而江淮的雪虽然做为过客,来去匆匆,却总能给人鲜明而剧烈的印象。虽然100个江淮人对雪有100种理解,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鲜明而剧烈。它是洗礼,是考验,是坚韧,是摧毁,又似岁月,似对抗,似和谐,似春天。每一种理解都是那么活灵活现,是什么原因让它如此鲜明呢?是物以稀为贵吗?就是吧?

    1号那天,我在天猫买了一双棉鞋,4号早上查看物流,看到5点31分有一条消息说,“快件已从安徽省物流集散中心(合肥)发出,准备发往安庆市”,5号下午4点再去查看物流,还是那条消息。我的天,合肥到安庆只有2个多小时的车程,这场大雪把“快”件变成了“停”件么?

    为了让这场雪多停留一会儿,再多停留一会儿,我决定,宁愿冻着脚,也不催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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