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Elaine_Ferris_07-14-2018.mp3
日期:2018年7月14日
AP:艾弗利·帕克(Avery Parker)EF:爱林·菲利斯(Elaine Ferris)
AP:OK,录音笔启动,可以开始了。
AP:那么,菲利斯太太,你约我今天见面的事由是提供新闻线索,对吗?
AP:……菲利斯太太?
EF:啊,对不起。是的,新闻线索。
AP:请问是关于什么事件呢?
EF:关于……我丈夫失踪的事件。
AP:您的……丈夫,失踪了吗?
EF:是的,希望你听了事情的始末可以帮——
AP:抱歉,打断一下。如果是失踪事件,你首先应该联系的是——
EF:警方?
AP:对。
EF:如果警方可以提供帮助,我也不至于向媒体求助。
AP:即使这样,你也应该优先联系影响力和公信力最大的媒体,例如CNN、NBC,或者具体到新泽西本地的媒体还有NJ.com、《明星纪事报》等等——
EF:这些我都已经试过。全国规模的媒体根本不回应。《明星纪事报》的编辑建议我来联系贵刊。
AP: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推荐本刊啊。
EF:他们的编辑说事件过于离奇,与他们的办刊宗旨不服,让我联系小——抱歉,联系贵刊。
AP:(笑)不用道歉。连我也得承认《泽西真相》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最受人尊敬的出版物呢。
EF:也就是说贵刊愿意刊发我的故事吗?
AP:不忙,请先说说事情的始末。
EF:那是上个月的事,6月3日,星期天。下午。我还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非常暖和,甚至有点热。约翰(John)在厨房削土豆。刚才说过天气有些热,他开了后门通风。威尔(Will)和切斯(Chase)都在邻居家里玩——
AP:打断一下。这两位是……?
EF:我们的儿子。
AP:哦,明白了,请继续。
EF:威尔和切斯不在家,整个房子里安静极了。难得的安静。如果不是出了那种事,我大概会说那是今年最幸福的日子之一。
AP:单纯就……因为安静吗?
EF:帕克先生,你有孩子吗?
AP:至今还是单身。
EF:难怪。等你有了两个孩子就知道“安静”是福。耳膜不用遭受轰炸,不用一刻不停地跟孩子讲话,只是仰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做,不知不觉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AP:养孩子是那么残酷的伟业吗……
EF:总之当时大约是下午4点23分。约翰在厨房准备晚餐,削土豆。他也很享受罕见的安静,一边干活一边唱歌。
AP:4点23分?这时间是不是有点太精确……
EF:因为我刚好抬头看了他一眼。厨房和客厅之间的墙上有个窗口,可以看到他的背影,窗口上方有挂钟。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天的经历,每个细节都记得。
AP:比如?
EF:比如他唱的是《Despacito》,事件发生时唱到“Todos mis sentidos van pidi——”
AP:这时发生了……?
EF:歌声到这里突然停止,同时厨房传来咚咚两声。
AP:枪声?
EF:不,就是有东西掉进洗碗池的声音。我问约翰怎么了,没人回答。我抬头看时——(抽泣)
AP:……菲利斯太太,请先冷静一下再继续。
(对话中断2分17秒)
AP:菲利斯太太,感觉好些了吗?
EF:嗯……我……(抽泣)……抬头时发现从窗口里看不见约翰。
AP:于是你……?
EF:我又喊了他两声,没人回答。于是我起身去厨房。从客厅到厨房很近,总共用了不到30秒吧。厨房里没人。削皮器和一个削了一半的土豆掉在洗碗池里。
AP:就是刚才的咚咚两声。
EF:嗯。但到处都没有约翰的踪迹。
AP:也许他去了别的房间?
EF:如果经过客厅,我肯定会发觉。不经过客厅的话,就只能到车库,或者从后门出去。
AP:想必车库里也没有?
EF:对。
AP:后门呢?你刚说过后门开着,从那边离开用不上几秒钟,而且不会有门响。
EF:后门上还有一道纱门。纱门是关的,而且无法从外面落锁。
AP:也就是说你确认过纱门是锁的?
EF:对。
AP:请容我归纳一下。你是说一个成年男子,在几秒钟,或者往宽了算,30秒内,从厨房里消失了?
EF:是的。
AP:虽然这样讲可能很不礼貌,但你考虑过离家出走的可能吗?
EF:约翰不是那样的人。他很爱我和孩子们。
AP:请见谅,那可不好说呢。做我这行的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突然起意离家出走的也不是没有。请冷静下来再想想,约翰有没有任何可能想要出走的理由?
EF: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财务上的困难吧。我在2017年中旬丢了工作,一直没找到理想的职位,对家庭收入的影响很大,所以才不得不图便宜搬到那种房子——
AP:因为财务压力而导致精神崩溃其实是比较常见的出走理由。虽然你的叙述听起来很像侦探小说里的密室事件,在外面给纱门落锁其实并非完全不可——
EF:不止是纱门。
AP:嗯?
EF:我家的前后门都装了那种安保摄像头。警方查过视频记录,都没有录到约翰。
AP:那么警方有什么线索?
EF:(笑)此时此刻,警方大概还在调查我。
AP:怎么会这样?太过分了。
EF:我倒是可以理解。如果有妇女失踪,警方一时查不出头绪,第一嫌疑人一定是丈夫嘛。
AP:这么说倒也没错……
EF:总之迄今为止警方的调查没有任何进展,所以我才求助于媒体。
AP:你知道的,摄像头总有死角。约翰是不是避开了监控范围?毕竟是你家里的摄像头,他清楚得很。
EF:基本上没可能。就算成功避开后门的监控,他也得去前门开车。停车的位置一定会被录到。
AP:没可能步行离开吗?
EF:我们住的位置,步行哪也去不成。
AP:那是否有合谋的可能性呢?假设约翰避开了后门的摄像头,从房子的左侧或右侧离开——按你的叙述,两侧没有摄像头对吧——有人开车在监控范围以外接应——
EF:你是想说约翰其实非常厌恶我和孩子们,甚至处心积虑搞出这么复杂的出走计划?
AP: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
EF:总之我非常确信这不可能。
(沉默,5分7秒)
AP:刚才——刚才你提到“那种房子”。请问你们的房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EF:嗯?我不是给过你地址吗?
AP:(翻资料)是……诺斯菲尔德市(Northfield)大道756号(756 Avenue)。这地址……有什么问题吗?我可能抄漏了街道名?
EF:你没听过?这房子大概也算新泽西州的一处名胜了,有很多……传闻。
AP:抱歉,我刚搬来新泽西不到三年,对这里的都市传说不太熟。
EF:对不起,我上班的时间就要到了,来不及细讲。你回去搜索“守望者之家”(Watcher House),网上有很多资料。
AP:你已经找到工作了?
EF:在沃尔玛当收银员。没办法,约翰不见了,家里不能完全没有收入啊。
AP:真是太艰难了。我会尽力帮你发稿征集线索。关于约翰失踪的事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EF:暂时应该没有了。
AP:好。如果想到什么,请随时给我发邮件。这是我的名片。
EF:谢谢。
(录音结束)
文件:07-18-2018.mp3
日期:2018年7月18日
AP:艾弗利·帕克(Avery Parker)
AP:上次与菲利斯太太交谈后,我做了一些背景调查,结果很是……奇妙。“守望者之家”似乎是新泽西著名的……怎么说呢,称为凶宅并不妥当。诺斯菲尔德市……大道……对,街道名字就叫“大道”,没有前缀,756号。这是一处独户住宅,公共记录显示始建于1927年,4卧5卫,总面积约3000平方英尺,土地面积约半英亩。公开的交易记录仅可追溯到2002年,以130万美元的价格售出。2014年再度易主,成交价格135万。考虑到通胀等因素,实际上是亏本的。新主人不到半年即再次挂牌出售,数次降价,终于在2018年1月初成功售出,成交价尚不到100万,很快再次挂牌出售,至今仍未成交。在此期间,该房产曾数次出租,但房屋管理部门不记录出租情况,具体租客人数及承租时间难以完全考证。约2001年起,该房产的主人开始不定期收到落款为‘守望者’的匿名信,内容颇为让人不安,也许是导致该房产难觅买家的主要原因。实际上这房子里从未出过凶案。要说导致风评和房价一路猛跌的原因,就只有匿名信了。新泽西本地媒体曾经对此事多有报道,但对匿名信的内容大多语焉不详,加之后来也没发生什么实际事件,新闻热度渐渐就散了。民间对守望者之家的关注显然从未消退,因为关于约翰·菲利斯失踪事件的稿件刊发后,编辑部收到许多读者反馈,得到了很多……应该说是匪夷所思的……线索吧。主编认为此事炒作潜力巨大,责令我深挖一下,做个专题文章。好在读者来信里有一些相关人士的联系方式,可以联系采访。
(录音结束)
文件:Bradley_Brock_08-02-2018.mp3
录音日期:2018年8月2日
AP:艾弗利·帕克(Avery Parker)BB:布莱德利·布洛克(Bradley Brock)
BB:艾弗利·帕克,《泽西真相》?
AP:正是。请问是布……(翻阅资料)
BB:布洛克。布莱德利·布洛克。
AP:幸会。非常感谢拨冗接受本刊的采访。正式开始之前,方便先自我介绍一下吗?年龄、职业、目前居住地之类。
BB:年龄重要吗?
AP:……其实不重要。只是后面撰稿时不一定要用到哪些信息,现在问一下,免得到时候再专门叨扰。
BB:好吧。我叫布莱德利·布洛克,今年73岁。职业嘛……名义上已退休,实际上是锁匠。业余爱好,不指望这个赚钱。目前住在华盛顿。
AP:新泽西的华盛顿?
BB:对。
AP:据我所知,新泽西有好几个叫华盛顿的地方,请问你说的是?
BB:伯根郡(Bergen County)那个。美国人取地名真是随便啊。
AP:哈哈哈,没错。上周我刚知道有个叫罗宾斯维尔(Robbinsville)的地方从前也叫华盛顿,前两年因为重名太多,改名了呢。
BB:哈!不意外。今天的采访是关于诺斯菲尔德的那房子吗?
AP:正是。根据我收到的消息,你曾经是那房子的主人?
BB:是的。
AP:方便透露购入和售出房产的时间吗?
BB:我想想……购入应该是在1962年,售出是1974年。
AP:那很早了。那房子的公共交易记录最早只到2002年。
BB:嗯。我也不知道后来又转过几次手。听说后来出名了?
AP:某种意义上算是出名了吧。
BB:(笑)那我也算是拥有过地标建筑的人了。
AP:请问在诺斯菲尔德居住期间,你家里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件吗?
BB:“特别”是指……?
AP:就是……常理难以解释的……任何事件吧。
BB:让我想想……
(沉默,2分42秒)
BB:有。
AP:方便详细讲讲吗?
BB:那是1972年。9月18日,对,这么一说,种种细节就忽然都想起来了。
AP:那天发生了什么?
BB:我生病了。从几天前开始就不太舒服,那天早上特别难受。我老婆叫我去买菜,我说我不成啦,你拖着我的尸体去吧。她摸摸我的脑袋,说哎哟烧这么热,可怜的老公啊,你在家好好休息吧。当时应该是早上8点、8点半吧,差不多就那样。真有意思,人上了年纪记性就不大好,翻起陈年旧事来倒记得格外清楚。(笑)
AP:然后呢?
BB:然后她给我拿了退烧药,我吃完就继续睡了。一直睡到大约10点多。被惊醒的。
AP:被什么惊醒?
BB:说来奇怪,什么也没有。屋里安安静静的,天上也没有苏联人的轰炸机。就是……一种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睡得很熟也能感觉到。实际上真的没什么,阳光很灿烂,从窗口照进来,晒得我挺舒服。但身上还是酸疼得厉害,头跳着疼,浑身无力。
AP:于是你……?
BB:我撑着爬起来,准备下楼烧水泡茶。
AP:病得那么厉害也要泡茶?
BB:(笑)在美国住了好多年,骨子里还是英国人。
AP:(笑)懂了。Got to have a nice cuppa。
BB:(笑)是吧?
AP:泡茶的过程中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吗?
BB:还没泡成呢。我刚起床就发现有情况。床就在主卧窗户旁边,我刚爬起来就看到屋后的树林边上有人。
AP:什么人?
BB:一个光头壮汉。后面还有更多,一个个从林子里冒出来,总共应该有…………嗯,七个。
AP:有你认识的吗?
BB:没有。说实话我有点慌了。你知道那是座独户住宅,不会有路人从后院经过,我也没叫园艺公司的人来修剪草坪。忽然冒出这么多人,明显是冲着我家来的,我很慌。
AP:确实,换我也吓傻了。接下来你怎么办的?
BB:我赶紧藏到窗户侧面,用窗帘挡住身子,从窗帘和墙之间的缝隙里偷看。然后我考虑该去拿枪还是报警。
AP:不能边拿枪边报警吗?
BB:(笑)年轻人,那年头还没有手机呢。我的枪在卧室另一端的衣橱里,最上层。床头的座机线不够长,不能边走边报警。于是我决定先拿枪。
AP:对方那么多人,按说不是报警更好吗?
BB:七个人正在向我家后门移动。俯视角度猜不准身高,但领头的壮汉比其他人高了至少一个头,你认为后门能撑多久?我可以花两分钟取枪,或者打个电话然后花至少十分钟等警察来。我当时的想法是:到时候警察查验的必须不是我的尸体。
AP:有道理,是我欠考虑了。
BB:总之我从窗户下面爬过,拿来了枪。再回来时那几位都不见了。
AP:啊?
BB:这时我隔着窗子听到说话声,低头再看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后门,正在研究门锁。
AP:他们说什么?
BB:听不清。这时我已经非常害怕,就找了个我能看见卧室门,但进门的人第一眼看不到我的角度,单膝下跪,举枪等着。
AP:好计策。
BB:打死一个算一个嘛,当时我这么想的。我顺便把座机扯了过来,打911报警。
AP:接下来呢?
BB:电话接通时我听见后门开了,就赶快报了地址,挂断电话准备伏击。楼下有很杂乱的脚步声,他们还说什么快快快。脚步声到了楼梯口,我听见他们上了第七级台阶。
AP:能听得那么精确?
BB:第七级台阶的木板松了,踩上去会吱嘎响,很烦。
AP:接下来要枪战了。
BB:没有。
AP:嗯?
BB:过了第七级台阶又走了两步,声音没了。
AP:什么叫“声音没了”?
BB:就是没了。脚步声、说话声,忽然就停了。
AP:这很不正常。接下来你怎么办?
BB:保持姿势,等着。主观感觉上等了怕是有个把月。
AP:没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吗?
BB:换你,你敢吗?
AP:……不敢。搞不好一露头就要被打死呢。
BB:就是。我病着嘛,浑身大汗,跪不动了。看看表,才过了二十分钟。这时有人敲前门。警察来了。
AP:终于得救了。
BB:哪有?我不敢出去开门啊。
AP:哦对,那可糟糕了。
BB:还好这时我老婆回来了,放警察进来。又有脚步声上楼。我在卧室里喊:来的是谁?敢露头我就开枪了!外面回答是警察,这我才终于松了劲。
AP:入侵的那几位抓到了吗?
BB:没有。警察说屋里除了我没别人。
AP:被警察吓跑了?
BB:……应该没有,因为我没听见逃跑的脚步声。自从他们的声音在楼梯上突然消失,再就没有过任何人类活动的动静。
AP:这不可能。会不会你因为身体不适而听漏了?
BB:七条汉子在屋里跑,能听漏?
AP:……好吧。那警察怎么说?
BB:警察说后门的锁确实被撬开,屋里也有侵入者的脚印——一直到楼梯中间。如果他们真的逃了,那也是凌空飞走的。
AP:后来的调查里就没发现任何嫌疑人吗?
BB:有啊,我。
AP:啊?
BB:你想想。一座房子,据称里面有八个人。警察到场时七个凭空消失了,从地下室到阁楼都搜遍了也没有,剩下一个举着枪。这时最可疑的是?
AP:你。
BB:我报的警,倒被警察查了个掘地三尺。
AP:那几个是什么人?就算你不认识,警方好歹也能找出些头绪吧?比如寻人启事——
BB:完全没有。
AP:从此之后再没有过其他特别的事件吗?
BB:非要说的话,从那天起,我开始研究门锁。之前说过吧?现在我是锁匠。
AP:房子本身没什么异常?
BB:没,一切正常,那事仿佛没发生过。
AP:但两年后你还是把房卖了。
BB:嗯。毕竟有七个陌生人在这屋里凭空消失,深夜想想心里就有点发毛。坚持了两年,忍不下去了。
AP:非常理解。幸亏卖的早。如果是现在,房源挂出去几年都未必卖得掉呢。
BB:因为房子出名了?
AP:嗯。
BB:哈哈。74年卖房时我也有点不安,怕买家找我,特地到宾州躲了几年。还好,没什么情况。
AP:关于这房子,还有其他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件吗?
BB:没了。
AP:好的,非常感谢接受采访。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想起了什么请随时和我联系。
BB:哦对了。
AP:嗯?
BB:如果要发稿,别给我署真名。
AP:好,明白。
(录音结束)
文件:Settimio_Alfonsi_08-04-2018.mp3
录音日期:2018年8月4日
AP:艾弗利·帕克(Avery Parker)SA:赛提米奥·阿尔封斯(Settimio Alfonsi)
(电话接通)
SA:你好。我是赛提米奥。
AP:阿尔封斯先生你好。我是《泽西真相》的记者艾弗利·帕克。请问方便和你预约一次采访吗?
SA:关于什么的?
AP:关于你名下的一处房产,在诺斯菲尔德——
(挂断)
AP:喂?喂?
(重播,挂断,重复十四次)
(接通)
AP:阿尔——
SA:你不觉得自己烦吗?
AP:阿尔封斯先生,请给我五分钟好吗?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不打算接受采访,再挂断也不迟。
SA:(深呼吸)你说。
AP:那我就直奔主题。我知道你正打算把房子转手,但目前看来无论如何也卖不掉。我也知道房子难以脱手的主要原因是关于“守望者”的传闻。我非常理解你的感受。目前本刊正打算做一篇关于这房子的深度调查文章。我可以保证其他媒体对这选题都没兴趣,也就是说《泽西真相》是有可能帮你的房产摆脱丑闻的唯一机会。即使这样,你也不愿意接受采访吗?
SA:……我考虑一下……
(沉默,约30秒)
AP:阿尔封斯先生?
SA:我在呢。你想知道什么?
AP:请问你购买这处房产后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件?
SA:无可奉告。
AP:请再回忆一下?
SA:真的无可奉告,我又不住那里。
AP:那现在房子是?
SA:一直租出去的,买房时就带着个租户。
AP:菲利斯一家吗?
SA:你怎么知——哦对,你是小报记者。是个年轻人,叫什么我忘了。菲利斯是他的租约到期之后才来的。
AP:可以把那位租客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吗?
SA:等我回去查查旧租约。
AP:还有房子的前一任主人,你也有联系方式吗?
SA:(笑)有。我正跟他打官司呢。
AP:可否也给我发一份?这是我的手机号码,等你有空把他们的姓名、电话和电子邮件用短信发来就行。
SA:记得别说是我给的。
AP:没问题,请放心。
SA:今晚发给你。对了,你从哪弄来我的电话号码?
AP:本刊读者提供的线索。
SA:行,到时候就说他的联系方式也是读者给的。
AP:谢谢。再见。
(录音结束)
发件人:faron.day@dayholding.com
收件人:a.parker@jerseytruth.com
日期:2018年8月6日(周一) 1:57 PM
附件:Robert_Warren.vCard
主题:答复:预约采访
帕克先生:
你好。来信已收到。本人无兴趣接受任何关于该房产的采访。如有任何问题,请与更前任的房主联系。联系方式见附件。
祝好。
法隆·戴伊
文件:Tyron_Smith_08-09-2018.mp3
录音日期:2018年8月9日
AP:艾弗利·帕克(Avery Parker)TS:泰伦·史密斯(Tyron Smith)
(电话接通)
AP:你好,请问是泰伦·史密斯先生吗?
TS:(背景音乐声太大,听不清)
AP:喂?
TS:(听不清)等等。
AP:喂?你好?
TS:——接个电话,可能是推销的。现在好了,是我,什么事?
AP:我叫艾弗利·帕克,是《泽西真相》的记者,请问可以和你预约一次采访吗?
TS:记者?骗子吧?
AP:真是记者。本刊想做一期关于诺斯菲尔德市大道756号的深度调查文章,就是俗称的“守望者之家”。听说你曾经在那里租住过一段时间,所以想采访一下你当时的经历。
TS:谁说的?
AP:我……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TS:……行吧。那不用预约了,电话里说吧。
AP:首先请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比如姓名、年龄、职业等。
TS:你是我妈还是警察?
AP:请别误会。我需要记录一下受访人信息,以后写稿可能要用到。
TS:……泰伦·史密斯。22岁。大学生。
AP:在诺斯菲尔德租房期间,你的身份是?
TS:也是大学生。
AP:一个学生承租那么大的房子,经济压力不小吧?
TS:当然不是我自己,还有四个伙计一起呢。
AP:我的……资料……没提到有合租或者转租啊。
TS:嘁,纸面上当然不是啊。我先租下来再偷偷分出去,还能小赚一笔。
AP:这样啊……租房之前,你听过关于守望者之家的传闻吗?
TS:当然,就冲着那名声去的,不然哪能那么便宜?
AP:租住期间,你有没有遇到过不寻常的事件?
TS:哪种?
AP:任何一种,你觉得常理无法解释的就算。
TS:哦,有。
AP:能具体说说吗?
TS:二楼那个特别小的房间里有怪声。
AP:抱歉,我对那房子的内部结构不熟悉,可以具体说明是哪个房间吗?
TS:就那个,上了二楼往右拐,走到头,主卧隔壁。房间超级小,比步入式衣橱大不了多少。
AP:明白了。那么请问是什么样的怪声?
TS:像是从墙壁里发出来的,贴在主卧墙上也能听到。声音很小,听不清,节奏像是人讲话。
AP:好像有点恐怖片的意思了。这声音总有吗?
TS:不总有,一共听到过四五次吧。
AP:请问你一共承租了多久?
TS:一年。
AP:一年总共四五次?
TS:都说了声音很小,我又不能天天趴墙上守着。偶尔想起来就听一听,一共四五次,每次短的两三分钟,长的大概半小时。
AP:合租的其他人也知道吗?
TS:嗯,都知道。
AP:你们不害怕?
TS:怕什么?又没出什么事。
AP:……现在的年轻人神经都这么粗吗?
TS:你有意见?
AP:没有。除了那房间里的声音,再没别的?
TS:说起来也有。有一次声音特别大,整座房子都能听到。那次肯定是人在讲话,用喊的。声音太含混,听不清喊什么。我们真有点怕了。
AP: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TS:我们就去勃起(Boner)家住了一宿。
AP:请问勃起是?
TS:朋友。
AP:第二天呢?
TS:第二天回去就安静了。
AP:屋里没缺什么?
TS:比如?
AP:比如活人。
TS:活人都在勃起家呢。
AP:……哦对。
TS:后来就真的再没什么了,一直到我们搬走。
AP:既然房子便宜,你又有得赚,为什么后来决定搬走呢?
TS:有两个把到妹子,搬出去了,我垫不起他们的份。
AP:这样啊……
TS:还有其他问题吗?
AP:暂时应该没有了。
TS:好。你这文章,被采访的要写名字吗?
AP:要的。请放心,我会用化名——
TS:请。一定。给我。写。真名。
AP:啊?
TS:嘿嘿。你文章一出,我就成住过鬼屋的名人啦。到时候可以跟妹子吹。
AP:好、好的,明白了。
TS:那再见喽?
AP:再见。
(录音结束)
文件:Robert_Warren_08-15-2018.mp3
录音日期:2018年8月15日
AP:艾弗利·帕克(Avery Parker)RW:罗伯特·沃伦(Robert Warren)
AP:你好,沃伦先生,感谢拨冗接受本刊的采访。
RW:不客气。之前电话里你说要了解关于诺斯菲尔德那房子的事?
AP:正是。采访开始前,方便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吗?姓名、年龄、职业之类。
RW:可以。罗伯特·沃伦,57岁,基金经理。
AP:我的消息来源说你在2002年之前都是那房子的主人,也就是公开销售记录里有据可考的最早的屋主。请问你购入房产的时间是?
RW:2000年末。
AP:总共持有不到两年?
RW:嗯。
AP:方便说说为什么如此急着售出吗?
RW:你不知道?当然因为匿名信啊。
AP:就是……署名“守望者”那些?
RW:对。
AP: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收到匿名信的呢?
RW:大约2000年12月吧。11月买房搬进去,很快就收到信,连圣诞节都没得安生。
AP:我看到其他媒体说匿名信出现的时间是2001年。
RW:我2001年初联系的媒体,应该是他们笔误。
AP:可以透露一下信的内容吗?我找到的媒体文章都没有详述。
RW:没问题,都快背下来了。一开始内容都很简短,比如“你是谁?”、“是什么吸引你来到这座房子?”、“我在看着你。”后来就越发离谱,长的比如“几十年来,我的家族都在守护大道756号。我是这一代的守望者。你知道这房子的秘密吗?知道地下室的墙里藏着什么吗?”
AP:听起来毛骨悚然啊。来信的频率大概是?
RW:起先差不多一个礼拜就有一封。后来警方开始调查,频率就明显低了,一两个月一封吧。
AP:哦?警方介入了吗?
RW:嗯,我报的警,媒体也联系了。
AP:当时没考虑过把事情闹大可能影响房产的价格?
RW:那时就是头脑一热,没多想。主要是有几封信威胁到我的孩子。这么写的:“你给大道756号带来了年轻的血液。很好。等我知道他们的名字,就呼唤他们来我身边。”、“年轻的血液会到地下室玩耍吗?还是说他们不敢?你在楼上听不到他们惨叫。”当然,我更没想到警方后来居然查不出头绪。
AP:完全没有任何结果?
RW:我觉得应该算是有的。
AP:怎么讲?
RW:因为警方调查期间匿名信的频率立即就降下去了。调查范围以那房子为圆心,半径大约半英里——他们认为一定是邻居搞的恶作剧。我也觉得是邻居,而且是很近的邻居。我自己锁定了几个重点嫌疑人,至于具体是谁,没有证据的话我也不方便乱说。
AP:说起来,匿名信里似乎反复提到地下室,警方调查过地下室的墙吗?
RW:草草查了一遍,没什么发现。但是我自己雇人把地下室的墙拆了。
AP:有什么发现吗?
RW:除了管线和保温材料之外什么也没有。
AP:如果是哥特小说,此处应该发现密道。
RW:没有。我干脆把整个房子的所有内墙全部拆了又装好,没发现任何异样。
AP:这么大的工程,成本不小吧?
RW:别提了。房子我最后按购入价卖出的,拆墙修墙全是纯亏损。
AP:那个……主卧隔壁的小房间,墙壁里也没什么发现?
RW:什么房间?
AP:就二楼右手走廊尽头的小房间,在主卧旁边。
RW:主卧旁边没房间啊。
AP:啊?
RW:不知道你从哪看到的房子平面图。主卧把二楼最右端占满了。要是接手的买家想加个房间,得从外面加盖一截。
AP:那大概是我的消息来源有误。最后决定卖房,是因为受了什么特别大的刺激吗?
RW:我倒是还行。要我做主,肯定跟那王八蛋硬杠到底。无奈老婆孩子扛不住了。
AP:类似的信,之前的房主收到过吗?
RW:怪就怪在这里,从来没有。所以我才认定是某个邻居专门针对我的。倒是有些年代久远的传闻,说七八十年代曾经有十来个撒旦信徒在那房子里搞什么仪式,结果全部失踪了。
AP:啊?已经传成那样了吗?
RW:你也听说过?
AP:没,哈哈哈,我想说流言蜚语真是不可思议啊。幸好你现在终于卖掉了。
RW:是啊。就当花钱买个安心。
AP:除了匿名信,你还碰上过其他不寻常的事件吗?
RW:没有。其实我们一共也没住上两个月,幸好原来的房子没卖。
AP:明白了。再次感谢接受本刊的采访。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想到什么,请随时和我联系。
RW:没问题。发稿的话请记得不要署我的真名。
AP:好的。
(录音结束)
文件:Elaine_Ferris_08-17-2018.mp3
日期:2018年8月17日
AP:艾弗利·帕克(Avery Parker)EF:爱林·菲利斯(Elaine Ferris)
(电话接通)
EF:爱林·菲利斯。请问你是?
AP:是我,艾弗利·帕克,《泽西真相》。
EF:(深呼吸)约翰的事情有线索了?
AP:非常抱歉,还没有。其实我有另一件事想找你商量。
EF:请讲。
AP:你的房子方便借我住一段日子吗?
EF:嗯?为什么?
AP:我在调查中发现一些矛盾或是不明之处,决定还是实地调查比较好。
EF:哦,你说那个房子。我们已经搬走了。
AP:啊,对不起。
EF:我们才搬走不久,可能还没有新租客,你可以联系房东看看。
AP:好的,谢谢。如果我们接到关于约翰的任何线索,一定第一时间与你联系。
EF:非常感谢。
(录音结束)
文件:Settimio_Alfonsi_08-17-2018.mp3
录音日期:2018年8月17日
AP:艾弗利·帕克(Avery Parker)SA:赛提米奥·阿尔封斯(Settimio Alfonsi)
(电话接通)
SA:你好。我是赛提米奥。
AP:你好。我是《泽西真相》的艾弗利·帕克。
SA:我记得。什么事?
AP:是这样……据我所知,菲利斯一家已经搬走了。如果诺斯菲尔德的房子目前还没人承租,能否让我短租一个月?
SA:做什么用?
AP:我想做些实地调查。
SA:好说。长租的月租2000,你短租算2500,没问题吧?
AP:那么便宜?
SA:看这样子一时也卖不掉,租金高了又没人来。能兜住房产税我就满意了。
AP:可以。什么时间签合同方便呢?
SA:明天吧。我把办公室的地址发给你。
AP:谢谢。
SA:不客气,我还指望你的稿子呢。
AP:我一定尽力。那再见啦。
SA:明天见。
(录音结束)
文件: 08-20-2018.mp3
录音日期:2018年8月20日
AP:艾弗利·帕克(Avery Parker)
AP:OK,今天是我正式搬进守望者之家的第一天。我与这间房子打了一个多月的交道,今天才第一次见到内部的真容。房子始建于1927年,从地下室到阁楼的装修却都非常新,可见沃伦先生的拆墙检查相当彻底。现在我在一楼客厅,面对厨房,大约是菲利斯太太发现约翰失踪的位置。墙上的窗口位置正如菲利斯太太所言,在这里能看到三分之一个厨房。从客厅走到厨房,耗时……
(脚步声)
……18秒。我到了厨房,从这里不经过客厅能去的只有车库,或者从后门离开。如果蹲在窗口下方避开客厅的视野……
(脚步声,喘)
……确实可以做到。那么接下来的十几秒内我必须找个藏身之处,躲开前来查看的菲利斯太太,趁她去车库寻找时伺机从后门离开。这样的位置……没有。侦探小说里常见的密室诡计似乎行不通。
(脚步声)
(跺脚)
上楼的第七级台阶,看来已经修理过,不会响了。
(脚步声)
二楼,右转。走廊尽头有两扇门。左面的是主卧。没有床,幸好我带了充气床垫。地毯上有四个坑,看来是原本床脚的位置。假设几十年来房子没有大规模的改建,布洛克先生目击七个陌生人的位置应该就是这扇窗边。从这里可以看到后面的树林。草坪一片空旷,无处可躲藏。
(脚步声)
主卧右侧的房门……里面是个超小的房间,确实比步入式衣橱大不了多少,不知做什么用的。这部分在外面看不出扩建的痕迹,而且很难想象为什么要搞如此小规模的扩建。小房间的墙里……
(寂静,约30秒)
……没有声音。
总之这就是守望者之家内部的现状。我是屋里唯一的活物。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我会随身带着录音笔,遇到任何不同寻常的时间就立即记录。
(录音结束)
文件:09-15-2018_1.mp3
录音日期:2018年9月15日
AP:艾弗利·帕克(Avery Parker)
AP:我在主卧,现在是……晚上9点41分。本来我在睡觉,大约10分钟之前被惊醒。起初没发现房子里有什么异状,只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过了好一阵才意识到惊醒我的不是声音,而是不正常的寂静。这时间开着窗,后院应该有很响的虫鸣。现在——
(拉开纱窗的声音)
——完全安静。哦,对了!
(跑步声)
客厅、厨房,没有异样。
(开门声)
我打开后门和外面的射灯,后院可见范围内没有异状。
(跑步声,喘,开门)
回到二楼……(喘)……主卧隔壁的小房间。这里……(杂音)……像是沉闷的人声……(杂音)……说……(杂音)……听不清……
现在我把耳朵贴在墙……(杂音)……更大了些……(杂音)……
好像是叫喊……(杂音)
楼下……(杂音)……情况……(杂音)……踢门……(杂音)
(脚步声)
什么人?你是谁?
(超大的碰撞声)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声音渐小,远去)
(一个多小时的空白)
??:爱林?(杂音)
(数小时的空白)
(录音结束)
文件:09-15-2018_2.mp3
录音日期:2018年9月15日
AP:艾弗利·帕克(Avery Parker)W:守望者(The Watcher)
AP:我是艾弗利·帕克,现在是2018年9月16日凌晨1点……51分,大道756号的后院。几小时前,我身边这位不肯透露姓名的中年男性闯进屋里,强行将我拉了出来,录音笔在此过程中掉落,现在正用手机录音。我说,现在可以让我进去了吗?
W:再等等。
AP:等到什么时候?
W:到自然的噪音回来为止。
AP:……好吧。这位先生自称守望者,并且刚对我讲了些相当匪夷所思的……姑且称之为“内幕”吧。在我的劝说下,他勉强同意复述一遍,让我录音留底。
W:前提是不可以对外公开你的录音,也不能见报。
AP:这个得由我来决定。
W:我可以拒绝复述。
AP:反正主要的部分我已经听过,文章怎么写还不是全凭我一支笔,不,一个键盘吗?
(沉默,约2分30秒)
W:好吧。
AP:开始采访前,请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姓名、年龄、职业之类。
W:保密。
AP:哦对,是我多此一问了。职业习惯,不好意思。那么,你就是守望者吗?
W:所谓的“守望者”其实是我爸爸。现在他没了,算是让我接班吧。
AP:请问你们真的是守护这房子的家族吗?
W:说来话长……
AP:那就请详细讲讲。
W:我——我们,曾经是个……可以说是秘密结社吧。
AP:共济会那种?
W:差不多。
AP:名字是?
W:没有名字。我们也不会主动去招纳会员。就那么几个人,越传越少。
AP:贵社现在的成员总数是?
W:一个。
AP:就你自己?
W:对。
AP:那么贵社创始的时间是?
W:不知道。很早很早。我们的历史记录有很多是从印第安人那里口耳相传的,创始的时间么,我估计可能比印第安人还早。
AP:贵社的使命是?秘密结社不是都有个使命吗?
W:我们……这个……怎么讲……守护你脚下的这块地吧。
AP:怎么守护?我非常确定这房子和土地不是你的财产。
W:在【特定的时间】防止人类踏进这座房子。
AP:为什么?
W:之前你说你是记者,在调查这房子里发生过的非正常事件。你应该已经听说过有人在里面失踪吧?
AP:确实。就我所知道的,目前已经有……嗯,八个人失踪了,最近一次就在两个月前。
W: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
AP:请详细讲讲?
W:(沉默)……嗯。很久很久以前,还没有大道、没有诺斯菲尔德的时候,这里是印第安人的禁地。我们的历史记录这样写的。
AP:那时候这里是什么样的?
W:不知道,记录里没提,可能就是一片林子吧。当时的传说是“当飞鸟与虫类不鸣叫时,人会消失”。
AP:什么意思?
W:就是字面的意思。如果四周突然异常地安静,身处这片土地上的人会消失。前一秒还在,后一秒就没了。
AP:我调查的过程中确实有人这么说。但怎么可能——
W:福尔摩斯怎么说的来着?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AP:一个大活人,总得有个去处吧?
W:谁知道呢?灵界?平行宇宙?虫洞?很多种可能,没有定论。
AP:那么“这片土地”的具体范围是从哪到哪?
W:早年范围很大的。印第安人的口述历史很不精确。按我爸爸的推断,整个“大道”连带旁边平行的两条路,中间夹的土地都是禁地,很可能比那还要再大些。
AP:那么说来岂不是很多人都会消失?早不就天下大乱了?
W:不是天天消失,也没有固定的间隔。长则十几年,短则几个月就有那么一回。唯一可靠的征兆就是附近的所有动物和昆虫会突然安静,或者逃跑。
AP:确实有好几个采访对象有意无意都提到“安静”没错……
W:对吧?没人知道具体原因,可能因为动物对无形的危险更敏感吧。
AP: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像刚才……不,直到现在树林里也出奇的安静。难道这几条街上有人要消失?
W:不会。早先禁地的范围确实很大,直到1927年。
AP:1927……这数字好耳熟。
W:20年代这片区域刚刚开始开发。1927年,有人在如今是大道756号的位置建了座房子,从此以后只有这房子里的人会消失。
AP:为什么?
W:我又不是全知的上帝。说不定是碰巧打通或者截断了什么地脉,或者其他任何原因。
AP:所以贵社?
W:我们谢天谢地,从此以后任务就简单多了,只要盯住一座房子就好。当年结社的成员还比较多,轮班看守,发现房子四周不同寻常的安静就赶紧想办法把里面的人弄出来。最好是用引诱的,不然被知道真相可真要天下大乱了。
AP:那1972年9月,具体哪天我不记得,有七个人闯入这座房子——
W:就是我们的人。那次我们折损了一大半成员。
AP:有必要那么兴师动众吗?不怕暴露身份?
W: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的。是这样,从四周突然安静到房子里的人小时,中间有多长时间也没定准。短的几分钟,长的可能有个把小时。
AP:那么1972年……?
W:我也是听我爸爸讲的。那次很不巧,负责监视的人家里电话坏了。当年还没有手机嘛,你懂的。他就只能最近的结社成员家里叫人帮忙。等人都赶来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合计了一下,决定一起冲进去扛了人就跑。
AP:然而当时的房主就在屋里,并没有消失啊。
W:(笑)正常的。房子里一次被“吞掉”几个人——
AP:也没定准?
W:正是。说实话,这房子的一切都是个谜。我们历史上的所有成员加起来不过是一知半解,一直都在摸索总结。屋里两个人,只吞掉一个纯属正常。反之,历史记录上,就是这房子建成以前,也有过林子里连鹿和松鼠都一扫而光的例子。因为一切都不确定,所以才格外可怕啊。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里面只有一个人,就一定无法幸免。
AP:所以你们用七条命换了一条命。
W:没办法,算是职业风险吧。所以很多成员不愿意把责任传给下一代,如今只剩我一个。
AP:但你还在坚持。
W:没有啦。这些年我也看开了。能救则救,救不到就算了。我还有正经工作,要过日子呢,没办法。今天碰巧我有空。
AP:那么说来我要谢谢你了。
W:不用,你感谢科学吧。看那边,那排太阳能花园灯。从后门数起,第四个上面有麦克风和声音传感器。环境噪音突然安静,它就给我发警报,我现赶过来就来得及。
AP:冬天怎么办?
W:嗯?
AP:冬天林子里没有动物和虫啊。
W:哦,那就听天由命了。好在这个让人消失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冬天似乎不太活跃。
AP:冬天不活跃的原因是……?
W:不知道。感恩就好,不多问。
AP:既然你就住在很近的地方,那些落款为“守望者”的匿名信也是你送的吗?
W:不,那是我爸爸。傻老头子突发奇想,以为只要把这房子的名声搞臭就一劳永逸了。为了写那些信,专门看了不少恐怖小说找灵感呢。我跟他说肯定不行,他说你懂个屁,结果你瞧瞧。
AP:我看房子确实更难卖了啊,买主自己也不敢住。
W:知名度高了啊。不好卖,捡便宜抄底的却没断过,迟早能卖出去。自己不住嘛就出租,租又租不上价,手头紧的租客来了一波又一波。本来瞄准一家就好,知根知底。现在可热闹了。就算把租客都吓跑,现在这房子的名声你也清楚吧?
AP:嗯,在新泽西本地怪谈里能排上前三。
W:对。放着没人住,探险猎奇的就必然涌上来了,到时候更没法控制。
AP:要是你把这房子买了呢?
W:我有那么多钱吗?
AP:不知道啊,你有吗?
W:没有啊。
AP:那要是把房子毁掉……
W:怎么毁?
AP:比如放把火?
W:你知道纵火犯要坐多少年牢吗?其实这个想法我们也不是没有过……
AP:为什么没实行呢?
W:你想,1927年,禁地的面积为什么缩小?
AP:因为有人在这里建了座房子。
W:现在把房子烧掉,会怎么样?
AP:禁地面积恢复原状吗?
W:像我刚才说的,因为不确定,所以才格外可怕啊。
(沉默,约8分钟)
AP:对了。贵社的理论有一个漏洞。这房子不仅是“安静”。安静出现的同时,二楼小房间里会有很大的怪声,像人在喊。
W:哪个小房间?
AP:二楼右手走到头,主卧隔壁的。
(沉默)
(虫鸣声)
AP:啊,蟋蟀叫了。就是说屋里安全了?
W:我说,主卧旁边没有房间啊。我前年才进去看过。
AP:胡说。你想想刚才拉我出来的时候,走廊尽头不是有两扇门吗?
W:这么一说,好像确实……
AP:我就说么。
W:闭嘴,我在思考。
(沉默,虫鸣,约2分钟)
AP:想到什么了吗?
W:有个想法,不一定对。这房子,或者说让人消失的【某种东西】,搞不好是活的。
AP:怎么讲?
W:如果把消失的人理解为“被吃掉”,你看……有进食,就有排泄或者成长。有拿,有给。人少了,房子里多出一个原本不应该存在的房间。这房子我天天看着,很确定从没扩建过。这么一说,每次消失的人数和两次消失事件的间隔似乎成比例。具体数字我不记得,要回去查记录。对,大致上好像说得通。
AP:越说越恐怖了啊。
W:不。如果真是那样就好办了。要进食的必然会饥饿,活的一定能饿死。如果能一直防止这房子吞掉任何人——或者动物——保持十年、二十年……
AP:我能提供帮助吗?
W:你能做的就是不要为这房子吸引更多关注。
AP:我明白了。
W:保证不公布录音或者写稿?
AP:保证。
W:那我们的对话也该结束了。
AP:嗯,再见。
W:再也不见比较好吧。
(录音结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