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末夏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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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春暖花未开的季节里,放晴放晴的天里,也总有些许不安全感。因为稍不留神,冬的余寒就要哆嗦一下,把这春姑娘好不容易填涂的点点绿,偏偏蓝,无情地盖上灰色。
灰色的天,灰色的地,看不到它们在什么地方连着一起,但周围万物似乎都映得灰朦朦,不禁要揉揉眼睛,可揉过后,依旧灰朦朦。
于这灰色世界了,自己也要被染成灰色了,心低低得,闲散地把目光撒在窗外,不想忧伤,却不由己地忧伤。
可总有人是不顾你,挣着,拽着,指着门口的方向,嘴里咿咿呀呀地,想假装听不明白,都难 一定是“我要出去!放我出去!”眼看这小家伙就如泥鳅般从我的双臂间滑落,恨不得再如猎豹般奔出这门,虽然只会如一只笨笨的小鸭子摇摆地慌走。可我哪能由着他的性子,眼疾手快,这“泥鳅”被我逮着了。
“二皓,你别闹,你想去哪?好好说!”听我这么说,二宝这急性子又还不会说,更耐不住了,又一泥鳅打挺,还是让他逃了。
他左摇右摆地奔着他的小车就去了,给我指指小车,有指指外面,配上“嗯嗯啊啊”的小孩语。我会心地笑了笑说:“你是想让妈妈推你去外面,是吗?”
二宝开心又期待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行!”我不负所望地答应着。
穿衣服,带帽子,总能让孩子欢喜得不得了,毕竟整个冬天出去跑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最近频率已经骤增,可这新鲜感还是有的。
把二宝放进小车里,我解鞋带——穿鞋——系鞋带。拖鞋的时候,总是没有时间再去坐下来解鞋带,那么,穿鞋时,就不得不多了一道工序,所以,我总是埋怨自己买这鞋,埋怨这鞋有鞋带,埋怨鞋带还得让我解,让我系。所以刚刚种草了一双不用系鞋带的,还没有我的码,唉!
但如果不是急着上班,我觉得还好,可二宝觉得不好啊!着急得直跺脚。
我一边嘴里叨着“好了!好了!妈妈这就好了!”一边再一次埋怨鞋带,一边加快手速。不得不说系好后,我还挺喜欢这鞋的。大概一边嫌弃一边又舍不得扔的,才算得上真正的喜欢吧!
终是出了门,我悠悠地推着二宝,在小区里绕圈。
夹在这灰色世界里,心里总是萧萧,簌簌的,入眼的不够明媚,心再挣扎也明媚不了多少。
二皓弟弟绕有兴致地左瞅瞅右看看,咿呀咿呀哟地哼着他的小孩语。看着这小小的背影,我嘴角不由得总会微微扬起些。他要是不回头看我,我是见不着他的正脸的,但光看这稍微侧过一点的脸,脸颊上的小凹陷,就知道,他在笑,打心里笑的那种笑,就如心里种的那朵花,开在双颊。
小孩子的快乐和悲伤,总是由内而外的,掺不进丝毫的假装。快乐时,当然是快乐好,可这倔倔的弟弟,如果能在悲伤流成河时,学会稍微假装一下,我这一日内就能少了些手足无措的慌乱。
再一回念,大人总是如此自私地对孩子胡乱期待,非要给这真,拽扯进来点假。待孩子长成,便又要责怪他假装得太多,不能敞开心扉。唉!大人总是霸道而自以为是的。
笑吧!哭吧!想怎样就怎样,只要那是心底的调子,真的就好!
咿咿呀呀,嗯嗯啊啊,弟弟的小孩语又唱起来了,把我这不专心走路的妈妈,回神到这灰天灰地里。弟弟是在抗议我拐弯,小手指着南边,要我继续往前走。
沿着弟弟手指的方向,看到两个玩泡泡的小姐姐,我明白了弟弟的意思,回过扭了一半的车轮,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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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玩泡泡的小女孩,跑着,笑着,越来越近。她俩年纪相当,十岁上下,个头相当,身材相当,瘦条条的,虽然不知道在这个年纪里算高算矮,但感觉上总是高挑挑的。
一个女孩梳着不高不低的马尾,大大的眼睛,水汪汪得明亮,穿着灰色戴帽毛呢大衣,要说这衣服,大倒也不大,袖子和衣长都合适,但就是框在身体上,更显得她瘦了。黑色的九分微喇裤下,一双红色漆皮小皮鞋,随着步子跳出快乐的调子,连成线,变成点,变成点,连成线,红色的调子。终于在这灰色里觅得了亮色。
和着步子的是手里近似三角形,又挖出一个小三角形形状的挥泡泡的棒。轻轻一挥,就像是挥了一根魔法棒,挥出一个大大的长条的泡泡,我不禁赞叹“哇,二皓,看姐姐的泡泡,好大啊!”没等我说完,长条泡泡张合间,变成两三个也不算小的泡泡,我绕有失望。
两个女孩却兴致不减地一个拿着挥泡泡的棒,一个拿着沾泡沫的细长管去接泡泡。刚才跳跃的步子,现在变成碎碎的急急的,待接近泡泡,又缓缓的轻轻的。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里的长管,只见泡泡透着蓝色粉色的光影,绰绰然,飘飘然,悠悠然,落在长管上。齐肩短发,齐眉刘海的女孩,杏眼一眯,兴奋极了,却又即嗨即收地不敢兴奋,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小声地说:“快看,快看!没有破!”马尾女孩迎了过去,屏住呼吸,不敢欢呼,生怕破了,碎了,不见了。
我小声和弟弟说:“二皓,快看,姐姐抓到一个!”没等我说完,泡泡破了,碎成很多小泡泡,不见了。我又失望,只有我在失望。
马尾女孩把泡泡棒伸进短发女孩手里的长管,沾着泡沫,又舞起了泡泡。
像仙女一样转着圈舞,像体操队员舞动的丝带,迎着风舞,大泡泡幻化成很多小泡泡,小泡泡变成更小更多的泡泡,直到不见了,都不见了……
弟弟呆了似的看着两个小仙女的泡泡舞,小孩最懂小孩的快乐,而我似乎也在这灰蒙蒙的天里,看到这闪着微微光影的泡泡,这两个舞泡泡的女孩,还有看呆了的二宝,而从心底涌出一喷快乐的泉水。
我从来没有觉得吹泡泡会如此快乐,或者说我也曾觉得吹泡泡很快乐,但我忘记了那种快乐。
因为我分明记得,小时候,妈妈在院子里洗衣服,我想吹泡泡,可是没有能放洗衣沫的工具。于是妈妈让我去小卖部买瓶娃哈哈,喝掉,然后用娃哈哈的瓶子吹泡泡。我不记得是怎么吹泡泡的了,但依稀记得这吹泡泡的瓶子的得来,莫非是喝娃哈哈的快乐多过吹泡泡的快乐?我不得知。
但成年后,今天我第一次如此快乐地体会吹泡泡的乐趣,再想到多少次,哥哥走到公园门口,哀求我,要买吹泡泡的棒,都被我回绝。因为看一些新闻说这些东西有毒,现在想来,真觉得我是做了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小孩最懂小孩的快乐,小孩最羡慕小孩的快乐,哥哥眼巴巴的看着其他孩子玩的时候眼睛里的那种渴羡,我是知道的,只是我选择性屏蔽了。
小孩的快乐简单却能快乐得不了,而长大了,就忘了,所以,快乐起来很费劲,就像这灰蒙蒙的天都能让我伤感。但还好我遇见了彩泡泡,有幸拾起我的简单快乐。
两个小女孩被马尾辫女孩的爷爷喊回家,我也推着弟弟回家,天依旧灰蒙蒙,弟弟依旧开心,只有我和来时不同,心里装了彩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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