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路遇老友租房铺朋友赊粮赊大豆
江子安“哦”了一声说：“哦，听说跟那个姓李的巡捕长有关，还让任里堂给打了一顿？”
赵老翰长出了一口气说：“可不吗。那个黑腿子豪横劲儿，都玉花逼跳楼了。出来看没摔死，还逼着人家回去唱小曲。吗了个巴子的，还想霸王硬上弓。那个玉花宁死也不从。”
杨万发听了后马上说：“我说的吗，咋传那么神。这里还有黑腿子的事啊，你赵老翰可牛了。靠上老归头这棵大树，啥人都不怕了。现在成了四平这疙瘩的大名人了。不过，那个老归头要不给你一大笔钱真的是说不过去。”
赵老翰听杨万发这么一说，十分不满意大声喊道：“你可别把我和任归头扯一块。他是他，我是我。我是正好赶上了，才能接得住。要不谁知道逼人跳楼呀。得了，江大哥不磨叽了。我得办正事去。”说着扭头就要走。
江子安笑道：“嗑瓜子嗑出臭虫来——啥人都有。赵老翰等会儿。”说着把一串门钥匙递给赵老翰的手里。赵老翰顺手把钥匙放到裤兜里。
杨万发忙来到赵老翰眼前说：“咋地？你真出号开铺子？我就跟你说过吧，就凭你这能耐，咋也比给人家扛活挣的多。哎呀，是不是跟你喝酒的那个官府的人买大豆，你要卖给他？太胆大了，能行吗？”
赵老翰把拉着他衣服的手甩开后说：“把吗字儿去喽，就留两字儿。我就这么办了，你想看热闹呀。”
杨万发一听急了：“别急着走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赵老翰不耐烦地说：“我可没功夫听你瞎嘟嘟。”
“我可没跟说笑话。看你平常摸大点、推牌九、打麻将净赢我的份上，帮你一小把。说吧，大豆要多少。”
赵老翰不屑地说：“口气到不小，一千火车你行啊？”
杨万发吃惊地看着赵老翰说：“妈呀，要那么多？这可整不了。我还以为百、八火车呢。你跟官府那小子定下来了？不会骗你吧。”
赵老翰平静地说：“骗我啥，他明知我屌毛没有。再说了，我要不信他，想发财得驴年马月。”
杨万发却说：“好吧，那小子我信不着，赊给你我不怕。多了可没有，十火车吧，就在火车站台上存着呢。我正准备参加小鼻子的混保到关东洲。”
赵老翰听到混保两字一愣，问道：“混保？啥意思？”
“还啥意思，小鼻子为了多运大豆到关东洲，整个南满铁道上都搞混保。办了混保啥事都不急了，手里有混保票子到哪疙瘩都能提出豆子来。只要是南满铁路上的。”说着，杨万发从衣服里面的兜子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赵老翰说：“十火车，到关东洲提大豆现货，卖票子光要钱都行！”
赵老翰接过票子一看，只见票面名头上写着《货物引换证》四个字。
这时，江子安说：“我不在这疙瘩跟你们磨叽了。我得干活去了。杨老万有功夫咱在切磋切磋吧。”说着就回自己的铁匠铺里，不一会就传出打铁块的敲击声。
赵老翰问道：“啥意思？你说是混保，这玩意儿上写的是《货物引换证》呀。”
杨万发哈哈大笑道：“整了好几年的大豆，连火车发运的单子都不懂呀？你个赵老翰没跟火车站打过交道呀。”
赵老翰有些发窘：“真没跟火车站打过交道。东家也从来不让我去火车站上发货。”
混保全称是混合保管的意思，这是日本帝国主义为了掠夺资源而特意定的制度。这个制度内容存在于《货物引换证》中。
原来，日本帝国主义为了加速掠夺东北的大豆资源，一九一四年制定了办理豆饼混合保管制度。为了使南满铁路更加快速运输，于一九一九年又开始实行大豆和豆油混合保管制度。混合保管制度就是统一了大豆三品的质量标准。大豆三品就是大豆、豆饼和豆油。发大豆货的人只要把大豆委托给铁路运输，就由铁路发给大豆混合保管的手续，既是《货物引换证》。
但在托运过程中，对大豆三品质量检验非常严格。铁路的检查部门对参保大豆三品质量，包括包装用的麻袋都必须符合标准规定。大豆三品一般设有特等品、普通品、等外品三个标准。检查后确定等级，在麻袋盖上戳记。不仅如此，就连麻袋新旧程度，麻袋缝口用的绳等都有严格规定。只要把大豆交给南满铁道任何一个火车站，换取到《货物引换证》，凭此证到南满铁道的哪个火车站都能提取相应的货物。而且，凭此票还能直接到南满附属地的日本银行进行抵押贷款。不过，贷款只能是货款的百分之八十。当然，手续费是不能少的，还有检查费，检查时的拆袋手续费及其他费用；并根据保管时间的长短收取费用费。
虽然产生相应的一些费用，可是非常方便大豆三品的火车运输，由于这些便利条件，使东北大豆三品快速地运往日本。所谓的三品就是大豆、豆油和豆饼。
赵老翰没接触过到铁路发货，所以对这些毫不知情，当他看到《货物引换证》的内容时，眼睛有些发亮：“杨老万，有了这张票子，我是不是可以到大连的埠头提货？”
“那当然了。”
赵老翰高兴地拍了拍杨万发的肩膀：“你小子还算有点用。你这票子一拿，到是提醒了我。”
杨万发被赵老翰一拍，身子一侧棱，疼得嘴一咧：“哎呀妈呀，下手这么重。说啥话呀，还有点用。啥意思？”
赵老翰忙拉住杨万发，并在肩膀上揉了揉，然后小声在杨万发耳边说：“你帮我划拉点这种票子。不行！你不行。”赵老翰摇摇头说：“这事儿让你出头不是那么回事儿。干脆我到取引所空买它几百火车，用小钱换大钱！”
“你赵老翰脑袋真是活润，刚说这疙瘩上的事儿，马上就跑那疙瘩去了。这当然行了。真是服你了，要不那次玩你都能赢。《货物引换证》不拿钱咋管人家要？到取引所就不同了，用不点钱就可以买它一火车。”
赵老翰把《货物引换证》单子放进兜子里，又拍拍杨万发说：“干啥不是赌？赌正道了就赢，只不过今个儿赌的有点大。要是赢了，我赵老翰就发家了。我收你当伙计干不？”抬腕子看看手表“哎呀”一声：“不跟你磨叽了。我得上公记！”说着就甩开大步向北走去。
杨万发在后边喊：“我可不给你当伙计，就你那德性，谁能伺候了你。”
赵老翰也不回头，只向身后摆摆手，就大步流星地向北方向走去，很快就来到东西向的中央大路上。在路口，赵老翰下意识地往火车站方向看了看，火车站候车室大门正涌出许多人来。原来，有一趟票车到站了，在此下车的人们都抓紧出站台。赵老翰也往富顺客店那看了一眼，没有进旅馆，而是直接朝公记饭店走去。
来到十字路口，往北就是公记饭店。但赵老翰停住了脚步，他看到了写着天益恒三个大金字的牌匾。微微露出笑容，抬腿向天益恒走去。
天益恒是经营粮谷生意的铺子，属于合资企业。股东们都各自还有自己单独股份的铺子。大股东姓颜，名佳煜，他同赵老翰是乐亭的老乡，所以，赵老翰见到这个牌匾才笑的。
只见赵老翰推门进到铺子里，伙计们正在忙着搬动大麻袋往上摞。赵老翰知道这是在翻垛呢。只见一个人跳下来说：“你个赵老翰挺光棍啊。赚大钱了有功夫到这儿蹓跶？”
赵老翰心里有事，没听出话里话外音来，只是说：“瞎说啥，你东家呢？”
可那人却不给面子，紧逼着说：“哎耶耶。成富豪了，说话口气都变了。连兄弟都不认了？直接找东家说话？”
赵老翰这才心平气和地说：“不是，那个，我，嗨——，我找颜东家真有急事。”
这时，里屋门的帘子打开了，出来一人“哼”一声说：“谁找我？”
赵老翰上前一步说：“颜老爷，是我翰臣。”
颜佳煜笑呵呵地说：“是翰臣呐。你要是找我，这事儿肯定是不小。咋地，跟官府那位搭上关系了？”
赵老翰瞅瞅那位伙计，那人在一旁偷偷掩面笑呢。赵老翰一时到不知说啥好了，眼看颜佳煜愣愣地站着说不出话来。
颜佳煜到是和蔼地问：“小老乡，有啥事就说呗，只要我能帮上忙的。”
赵老翰这才鼓起勇气地说：“颜老爷，我那个想赊几火车大豆。不知行不行。”
颜佳煜一听乐了：“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真跟那个官府的人打上交道了？听说是任里堂给你介绍的，还让那位唱小曲唱的挺好的姑娘帮你的忙？”
姜到底是老的辣，颜佳煜说是唱小曲的，谁都明白是谁。不过，颜佳煜这么一说，赵老翰这才明白，那个杨万发说街为这个事一哄哄的是真的了。这让赵老翰有点发窘，不好往下说了。
正愣神时，颜佳煜到和颜悦色地说：“看来你铁心要跟官府的人做成这笔买卖了。老夫我没啥好说的，就看你是我老乡的面子上，我赊给你二十火车。”
赵老翰听颜佳煜这么一说，高兴的不得了，连忙向颜佳煜施大礼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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