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线上诗会带给我们的春天消息

好友张定浩是这场诗会的特邀嘉宾，2021年12月30日晚，我早早守候着等待诗会的线上直播上线。

也是被这场诗会的标题吸引的。经历过无时无刻不在与动辄变异的新冠病毒正面交锋的2021年，站在年尾再读一遍美国诗人詹姆斯·赖特的这句诗，“风不会吹散我们”，真是感慨万千。

在詹姆斯·赖特的原诗中，这句诗镶嵌在这样的诗行里：

虽然我们不能看到彼此

但风不会吹散我们

就像叶子

我们轻轻地呼吸

四句诗，简直白描了整个2021年间这个世界的现状：从年初到年末，就在我们以为一切就要如常时，突如其来的疫情又无情地碾碎了我们的愿望。即便如此，风也没能吹散我们，“就像叶子/我们轻轻地呼吸一样”，但是，我们多么想看到彼此呀。

我们多么渴望从相熟的友人那里获得温暖的拥抱和心灵的支撑！当2021年侧耳诗会”风不会吹散我们“不得不由线下活动改成线上直播时，我们感谢互联网的横空出世，正因为有了这看不见的网线，不能去思南文学之家诗会现场的我们，依然可以参与由上海广播电视台融媒体中心的微信公众号“侧耳SH”团队主办的“2021侧耳诗会”。

这不是“侧耳SH”第一次邀请市民聆听上海广播电视台融媒体中心的主播们朗诵诗歌了。2017年4月23日，“致敬经典·世界读书日侧耳诗会”在思南公馆广场举行。14位上海广播电视台融媒体中心的新闻主播印海蓉、施琰、何婕、林牧茵、雷小雪、陶淳、徐惟杰等相继登场，朗诵了外国诗歌、莎翁戏剧、中外小说片段以及唐诗宋词，受到了近悦远来的诗歌爱好者的一致好评，因而，“侧耳诗会”成了“侧耳SH”的线下品牌活动。

2018年上半年“侧耳SH”与上海博物馆合作联袂推出了“侧耳·遇见风景——上海博物馆之夜”诵读会。犹记诵读会举行的那一天，前来感受诗歌之美妙的观众在博物馆外排起了长龙，明知道入场券已经发完，他们还久久不肯离去，仿佛主播们的声音能穿过上海博物馆厚厚的墙壁将诗歌送入他们的耳朵。这样的热情大大鼓舞了诗会的主办方，2018年12月30日19:00，“夜的酒杯与花束”2018侧耳诗会在上的海巨鹿路百年历史建筑爱神花园举行。在诗会上，主播们诵读并演唱了《从前慢》、《尤利西斯》、《罗密欧与朱丽叶》等大家耳熟能详的中外优秀文学作品，现场的观众深深沉醉在他们用声音营造起来的艺术宫殿里享受艺术之美。

2017年4月23日在思南公馆广场举行的侧耳诗会

就在大家觉得“侧耳SH”的线下诗会已成一种常规活动时，众所周知的原因，于思南文学之家举行的2021年诗会“风不会吹散活动”改在线上直播了。

诗会以海子的《海子小夜曲》开场：

以前的夜里我们静静地坐着

我们双膝如木

我们支起了耳朵

我们听得见平原上的水和诗歌

这是我们自己的平原，夜晚和诗歌

……

不是第一次读海子写于1986年8月写的这首总共才18行的小诗了，然而，听“侧耳SH”

团队的主播朗诵这首诗，带给我的感动加了倍，就像诗人、文学评论家张定浩所说的那样，“诗歌是用来交流的，诗歌并不是写诗的人的孤芳自赏。写诗忌讳自恋的感觉，诗人并不是在编织自己的‘小东西’，而是在写一个和别人交流的作品。“诗会，等于是为诗歌爱好者搭建起了交流的平台。当疫情迫使“我们不能看到彼此”时，主播们抑扬顿挫的朗诵穿过夜空进入到像我一样守候着诗会的人们的耳膜，我们以此看到了彼此，感受到了共读一首诗美好瞬间，所以，当多位主播联袂朗诵法国诗人博纳富瓦的《愿这世界延迟》时，我再也没法顾忌家人的疑惑面对电脑潸然泪下：

我重新竖起一根

折断了的枝条。叶子

像黎明之前的

天空，因水和阴影

而沉重。噢大地

不协调的符号，分散的小径

但美，绝对的美

河流之美

愿这世界延迟

即便存在着死亡

紧靠着树枝

这灰色的橄榄

这是《愿这世界延迟》的第一节。尽管诗人渴望用自己的作品与人交流，但是，诗歌这种言简意赅、意蕴深厚的文学样式注定了它的接收者总能找出多种角度诠释同一首诗，比如这首《愿这世界延迟》，在新冠疫情爆发之前朗读和此刻朗读，一定能读出不一样的况味。12月30日晚8点多钟，我听上海广播电视台融媒体中心的主播们朗诵这首诗时，我听到了诗人对不完美的世界的依恋，“愿这世界延迟/即便存在着死亡”；也听到了诗人希望这个世界永远美好的愿景，“我重新竖起一根/折断了的枝条”；更听到了诗人面对良辰美景正从这个世界的角角落落慢慢流失时深深的伤感，“但美，绝对的美/河流之美”。

2018年12月30日晚在爱神花园举行的新年诗会

没有超出普通人的敏锐，就成不了诗人。总是能捕捉到褶皱里的细微情感，使得诗人的笔端流泻出来的情绪，总是忧伤的蓝色。听，进入到2021年侧耳诗会“风不会吹散我们“的尾端后主播们朗诵的复旦大学张新颖教授的《新年祝福》中，有这样一句：“新年总是出现在糟糕的季节”。

但是，诗人也总能比我们更早地感受到拂面的春风，紧接着”新年总是出现在糟糕的季节“，张新颖写道：

祝福这包围着它的湿冷

祝福前前后后一个多月的阴雨

祝福掉下来的眼泪和结成硬块的愁苦

以雨停间隙清越的鸟鸣

一个个儿童睡梦中含糊的呓语

以海岸上乌黑的枝干和泥土里盘结的根

以及记忆里最澄澈的那一个时刻

以北方的大雪和雪的明亮

以赴约夜晚的酒杯和花束

我整理杂乱　剔除了一千册书

以折腾出来的空间和腾出来的心情

以保留下来的事事物物

你珍藏的贝壳　海螺和小石头传给孩子

以这承续的时间和时间纯净的纹路

以微暗的火

以受伤的美

以忍冬草简洁的图饰和图饰历史的丰富

以耐心和软弱和软弱中的勇气

一个友人递过来的一支烟

以前冬天的树和春天的树是同一棵树

……

既然冬天的树和春天的树是同一棵树，我们又有什么理由怀疑2022年会属于春天呢？这大概是张定浩替2021年侧耳诗会”风不会吹散我们“选择《新年祝福》的原因。这也是这场线上诗会带给我们的春天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