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之翼

蝶之翼

蝶之翼

1

昌宁喜欢蝴蝶，他喜欢蝴蝶多彩的翅膀。不完全是因为色彩漂亮，他更喜欢翅膀上粉末一样的小绒毛，在阳光下一大排绒毛一闪一闪，反射出缤纷的光。

自从出生以来，张昌宁一直无精打采，好像做什么都只是应付一下就过去了。当其它孩子怀着满心好奇到处乱动乱碰的时候，昌宁只是倒头大睡，偶尔醒来也不过是肚子饿要吃奶、或者上个厕所什么的。带他出门简直是要杀了他！外面声音太大光线太亮了，睡也没法睡，只得嘟着嘴到处看。

直到他满月的那一天，爸爸张立伟难得没去公司，带上七岁的大儿子张昌明，一家四口去了江心屿公园。昌宁讨厌外面，觉得家里的世界多么美，而且想睡就睡。两只小眼睛无精打采，眼皮耷拉着，像是随时要塌下来。路旁的灌木丛开满了鲜花，香气四溢。一只蝴蝶扑棱着飞出了花丛，飞到昌宁跟前。他的眼球立刻被蝴蝶吸引住了，这个飞舞的精灵每扑棱一下翅膀就仿佛洒出一片金辉！昌宁两眼放光，伸出小手去抓，却被蝴蝶灵活地闪开。爸爸妈妈再高兴不过了，一下逮住了那个快活的飞虫，送到他跟前，他紧紧抓着蝴蝶，怕它飞去，一只手轻抚着那对翅膀。一碰，手上粘了一层闪亮亮的粉，真好玩！他看着蝴蝶，又看看手指，笑了起来。

张立伟立刻拿起那一架五千块钱买来的柯达相机，一扳发条卷上一张胶片，快门“咔咔”地响，胶卷呼呼地转……

2

班里的男孩儿都嘲笑昌宁，笑他是个小娘娘腔。不为别的，只是男孩儿们一下课就拿起发条枪玩打仗，他却蹲在一旁看蝴蝶，他们说小女生才看蝴蝶呢！

一只蝴蝶停在窗台上，昌宁丢下书本，拿上本子飞奔过去，用拙劣的画技拿着铅笔要把它画下来。这是他见过最美丽的一只蝴蝶了，翅膀张开仿佛是一座小小的彩虹！他注意到了那对鲜艳翅膀上的小绒毛，但又不敢伸手去，怕惊走了。周围的男孩儿都好奇地围过来看，发现他在画蝴蝶，却一点也不像，反倒像一个丑蛾子！一个调皮蛋走上来，笑话他娘娘腔，他不为所动，继续画。他见启辰没反应，恶从心生，一脚下去，那座小彩虹立刻化为一堆污秽碎片，昌宁恼羞成怒扑上去，跟对方扭打一起。令其他同学吃惊的是这个平时他们眼中的娘娘腔竟有这样大的力气！这是昌宁第一次被叫家长，那个男孩儿手背抓破了，头上也挨了一拳。

回去以后，立伟狠狠地训了昌宁一顿。

“你都上小学了，能不能玩一点男孩子玩的东西？老去看蝴蝶，蝴蝶有什么好看的？”立伟训斥道。

“我…我只是觉得蝴蝶好看！”昌宁委屈地说，“翅膀上的彩色的粉末……闪亮亮的，很漂亮…”

立伟长叹一口气，大儿子和小儿子简直是天壤之别！昌明在昌宁那么大的时候喜欢打游戏，天天放学跑去游戏厅玩《星际大战》，把零花钱玩光了不说，还从他抽屉偷了一张国债券！他为此恼火了很久，但比起昌宁毕竟好得多，至少有男孩样儿。

“唉，你啊，整天就知道看蝴蝶！长大能有什么出息？别的不说，你看蝴蝶也罢，可总该干点男孩子该干的事情！”立伟说，有些不耐烦。

“蝴蝶好看，我就要看蝴蝶！给我十大包白兔奶糖我也不要！就要看蝴蝶！”昌宁嘟着嘴大叫。

“真是的……朽木不可雕啊！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以后别怪我当初没跟你说。”立伟摇着头走了，不过他有一点高兴，儿子刚刚那样说话，肯定是提条件了。七岁的孩子不都是这样？十包糖果是小事，能把性格改过来才是大事！他立刻去弄了十包糖果来。

可是令他傻眼的是昌宁这个七岁孩子是实话实说的，真的不要！立伟又加了两包麦丽素，还是打不动。收买不成，只好无奈地走了。

“我喜欢蝴蝶……”昌宁蹲在院子一角，小声说。

3

时光飞逝，昌宁小学毕业、中学毕业，现在参加了高考，当然也知道了那些粉末是蝴蝶的绒毛。他不仅保送跳过了高二高三，第一次就考出了全县第六的好成绩！这令立伟很惊讶，他一直觉得这个孩子不可能有大出息，于是在考前轻蔑地许下诺言，说要是考到前一百名就满足他提出的愿望。他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可现在却不得不为自己当初的轻敌履行诺言了。不过立伟此时除了懊恼，更多的还是高兴。

“想要什么，尽管说吧！”立伟拍拍儿子的肩膀。

昌宁拿出一张纸，上面画着一个正在用显微镜的孩子：“我要买一台这个，还有一块高倍放大镜。”

“做什么？”立伟有些诧异，但心里已经猜出来儿子打算干什么了，知子莫过父。

“当然是看蝴蝶啦！有这两件东西，我才能好好看看这些小家伙的翅膀！”昌宁兴奋地说。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立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搞到这些东西可不是简单事，放大镜店里能买到，做衣服用的多，但那台高倍显微镜让他费了好一阵子功夫。把胶卷厂里的采购员调出去一半才找到一台德国的进口货，还好，现在刚刚改革开放了，这些洋玩意儿也不再像过去那么稀有。前一阵子家里刚刚弄了一台新的彩电，比以前那台“德律芬根”牌的大一倍多呢！

之后，越来越多镇上的好奇的孩子们被吸引过来，看他这台能把东西放得很大很大的小机器。而昌宁骄傲地向他们介绍自己所知道的跟蝴蝶有关的东西，孩子们都喜欢他，每次都能听到很多神奇的事情。渐渐地，大家不再叫他“喜欢看蝴蝶的娘娘腔”了。

暑假结束了，昌宁报考的是生物学专业，很符合他。

4

昌宁的创业路一帆风顺，因为是次子，有哥哥继承胶卷厂，他毕业后和同专业的几个同学一起开发纳米材料，公司很快壮大，变成了资产上亿的大企业！

立伟很恼火，却也不得不承认事实。这一代人真是气死上一辈的一代，过去成功所需的沉稳、凝重、责任心统统成了废物，想象力和好奇反而成了铁的公式。而且更让他无地自容的是过去一直为之骄傲的昌明却无所成就。

其实这也不怪昌明，他做企业家是数一数二的，但是年景不好。数码相机早已经风靡全球，胶片相机被渐渐取代，除了一些发烧友和照相亭以外已经没多少人用胶卷了。厂里生意很不好，利润一年比一年低，最后少得可怜，已经几个月没法发工资了。

昌明不希望父亲苦心经营的胶卷厂就这样倒闭，只得求助事业成功的弟弟。

这天晚上，他约昌宁到一个排挡吃饭。

“弟弟，你也知道，厂里效益很差。我们两个月发不出去工资了！”昌明一边说，喝了一口啤酒。“这次，也劳烦你拉一把了，这毕竟是家里支撑我们几十年吃喝住行的公司，爸爸为此投入了无数心血！无论如何，你帮一个忙吧！不要让公司倒了。”

“嗯，哥哥，我该怎么做？”昌宁放下筷子，说。

昌明立刻拿出了几份文件：“现在是数字时代了，胶卷准没生意！我想，把公司改组成生产数码相机。但是我们没有资金了。不要多，一个亿就足够了，我有办法省钱！”

“可是……不行呀，哥哥，我现在手头可以周转的资金也就这么多，我们也急需用来投入到一个新产品的研发里……”昌宁说着，低下了头。

昌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说话，他知道弟弟不是在敷衍自己，这是实话。他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昌宁觉得这似曾相识，当年父亲为了不让自己看蝴蝶而耽误其他的努力失效以后，也是长叹一口气，而两个情景竟然出奇地相似！

“那算了……我不打算逼你，弟弟，你是我们家的骄傲，我想你能做的更好。我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工厂改组生产线要重组，技术也没有，回报可能微乎其微。”昌明说。

“纳米材料也不是简单东西，研发很困难的，可烧钱了！”昌宁说。

昌明又叹一口气，公司肯定完了。但无论如何，他要一直守着公司，给公司送终！

兄弟俩沉默了，只是继续吃饭、喝酒。过了一会儿，昌明要回去了。昌宁站起来结了饭钱，要送哥哥回去。

路上很寂静，仿佛是为了衬托这死一般的沉默。到哥哥家门口了，昌明开门准备下车。

“对不起，哥哥……”昌宁小声说。

5

公司愈发困难了，许多员工见大势已去，纷纷跳槽走了。让昌明感到欣慰的是剩下的一些老员工——大多数已经工作了十多年了——他们拿出家里的积蓄，凑出少得可怜的运转资金，声称要和公司一同存亡。可是那些只是杯水车薪，又有什么用？公司非倒不可了。

电话响起，他摸出手机，是弟弟打来的。

“喂！哥哥，你好吗？”电话里传来了昌宁兴奋的声音。

昌明叹口气：“还可以吧……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哥哥，告诉你，我成功了！新产品比预想的厉害好多好多耶！这不，我正想给你看看。”

“改天吧，我现在很忙。”昌明满脑子只想着公司的事儿，他连吃饭都打不起精神来，人瘦了一圈。一个月以前过年吃年夜饭，丰盛一大桌子菜只碰了几筷子就下去了。

“现在就看吧，不会耽误你时间的…你的办公室靠窗口我知道，只要伸出头往外看！”昌宁说。

昌明把头探出去，看见昌宁正在楼下兴奋地挥舞双手，手里除了电话还有一个大的黑色玩意儿。周围站着几个人，都面带笑容，应该是他的同学。

“时间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

话音刚落，昌明手里的电话立刻掉下来，摔在地上。他整个人都凝固了，呆呆地看着窗外，在他惊讶的瞳孔里，五彩的光变化着，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团刚刚绽放的焰火。

围墙外腾起了一面彩色的屏障，光斑跳动着，一闪一闪。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光像七个幽灵，晃动在晴空下。光斑一块一块的，昌明感觉有点熟悉，什么？十年前在弟弟房间里，昌宁正在用显微镜看蝴蝶翅膀的标本，看到哥哥进来就招呼他来看。那时，在那台显微镜下，蝴蝶翅膀上的色块清晰无比，七彩的斑点那么艳丽……彩虹墙一直伸延，绕着公司围墙绕了一圈，整个工厂像是被放进了一个七色盒子里。昌明发疯似得飞奔下楼，跑到门口，发现多了一条白带子，彩虹墙就是从哪里立起来的。他伸出手，穿过了彩虹墙，这是真的光，手遮挡的部分的光墙立刻消失了。这条带子从外面绕了公司一圈。

昌宁从远处跑来，见到哥哥一脸疑惑。

“我说……这是怎么回事？”昌明指着彩虹墙，指着被包在里面的公司说。

“哈，哥哥，这是我们最新产品的结果。我把它装在一条白带子上绕了一大圈，只要打开上面的遮光板它就会出来了。怎么样？很漂亮对不对？”昌宁一脸得意，拾起一条带子，指着上面。昌明伸手去摸，发现看上去光滑的纸带上其实砂纸一般粗糙，坑坑洼洼。

“这时……什么东西？”

“这是无数的成果中他我最得意的仿生硅晶体，这种晶体模仿蝴蝶翅膀的绒毛制成，直径只有几微米，头发丝在它前面有电线塔粗。但这种晶体对光线异常敏感，遇到光线就会立刻竖起来，还有棱镜一般的分光作用。一块橡皮擦大小的一块在普通的阳光下反射的光线亮的像灯泡！最重要的是，无论切斜面，它反射的光线永远是90°反射。这样反射的光线不再是单面的，于是，实验室里出现了一个彩虹构成的盒子。我为这项发明申请了专利。”昌宁说。“这就是我研究了二十年的蝴蝶最后凝聚而成的东西。”

“那……它有什么用？”昌明说。

“目前我们也不太清楚，但是可以用作舞台特效，只要有光就能变成这样，还可以通过更改晶体内部的结构让它只能反射出单一的光线，这都很简单。”昌宁娓娓道来。“不过，挺好玩的，不是吗？它和蝴蝶一样，都是那么的有趣！”

昌明暴跳如雷：“混蛋！这就是你一个亿的投资弄出来的，弄出来的好玩的东西？混蛋！爸爸的公司要倒闭了，你不帮忙，却把钱用在玩上面……你不感到羞耻吗？”

昌宁一摊手：“基础研究，不都是这样？而且为什么一定要守着旧东西不放？现在的时代，脚步很快，我们必须跟上现实，而不是守在几亩田地里不放。而且，就算真的改组生产线，又会好多少？不过只是让它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罢了，倒闭也只是时间问题。”

昌明哼一声，不再说话。现在这个社会责任心已经没用了，而且他也知道弟弟现在有资格教育自己。气呼呼地走了。

昌宁走到老房子楼顶，看到哥哥站在那里，他很奇怪为什么哥哥会叫自己到这儿来。这里很快要拆迁了，也许只是叙叙旧，回味一下以往的事情。

“哥哥，有事吗？”昌宁坐下来，城市星星点点的灯光已经汇成了一片绚烂的灯海。

“弟弟，你有没有想过，这种晶体神奇的反光效果可以实用的地方？”昌明说。

昌宁摇摇头：“没有……我们尝试过用它制作探照灯，但是不行，它的散热性太弱了，高温聚集在灯罩内烧掉了灯。”

昌明抓住弟弟肩膀：“你们有没有试过用不同颜色的光照射它过？”

“这个有。”昌宁点点头，“在不同颜色的光谱下晶体的反应都不一样，我们有一次用三色滤镜照射它，在墙上的投影里我们发现了许多小型黑点，一检查，是滤镜上的灰尘！真的很神奇。”

“对！没错！就是这样！”昌明兴奋地大喊起来。

“什么……”昌宁一头雾水。

“弟弟，你干的太漂亮了！”昌明说，“你有没有想过，把这种晶体制成透明薄片，然后贴在胶卷表层会是什么样子的？嗯？想想看，当快门按下的一瞬间，感光盐和这种晶体感受的光是相同的，然后底片上每一个色块都和感光触发的晶体相吻合，这样，映在底片上的光线同样也会通过晶体，你说过，它能垂直反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照片是立体的！”昌宁的思维一下子转开了，也大喊起来。

“对！立体的！”昌明说，“立体相片现在就有，但是那是用电子相片的投影器完成的，需要耗电，但它不用！如果把这种晶体切成圆锥体，那就更完美了！不管从哪一个角度，只要你不是在照片下面，都能一览无余！你可以把相片平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五米外的沙发上欣赏它。而且，无论你有没有电力供应，只要光照射在相片上，影像就能看见！还有，还有更奇妙的，用投影仪把这种相片的图案放大，在拉动起来，那就是成本极低的3d电影了！多么神奇的晶体！多么好玩的晶体！多么棒的蝴蝶！”

“还有更妙的。”昌宁说，“这种晶体的反应会随着环境光线变化而变化，在不同强度的光线下它自身的结构会发生改变。也就意味着不需要像以往那样更换不同类型的胶卷，它本身就相当于数码相机的AV模式（自动模式）。”

“它可以挽救我们家的公司，挽救爸爸的公司，而且它不会是苟延残喘下去的老人企业，而是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它会让全世界都听见它的鸣叫！让全世界都看得见它的身姿！”

6

资金的筹集用了差不多一年时间，他们终于有了开启生产线的资本，本来昌明打算跟别的大公司合作，但是昌宁认为这样没必要，还会导致别的问题。几百名好奇的投资者投入了上亿元，现在是得到回报的时候了。

为了感谢带来这种晶体灵感的蝴蝶，他们的公司就叫“蝶之翼”。

无电立体胶卷在一次科技博览会上展出，昌宁现场像人们介绍了这种神奇的胶片，这种神奇胶片通过无数记者手里的摄像机，飞到了世界各地。在博览会现场，他们公司就接到了无数的订单。这件大新闻很快让许多近期重大事件变得黯淡无光，之前媒体曾经全力关注的总统选举都变得无足轻重。全世界科学家和相机公司都炸开了锅，尤其是电子投影相册的公司遭受了巨大的打击，销量持续下滑。一些软件公司的工程师们拼尽全力，但仍然没法把立体图像的软件成本降低到胶卷的水平，他们在徒费无数心血后终于投降，向世界宣告，除了神奇胶卷，无论是软件和硬件都无法做到这个层次。这等于是打了一个免费的广告。

“只要使用这种胶卷拍3d电影，就无需后期制作，而且连3d眼镜都不需要佩戴便可以观看，是戴眼镜观众们的福音！你把用它拍出的照片平放在客厅地上都可以在厨房里清晰地看到。它不用电，有光，一切都做得到！”

这段电视广告飞遍了全世界，成为了继“梦河”以后又一段脍炙人口的广告词。

五年后。

蝶之翼公司第一次进了全球五百强，昌宁昌明兄弟二人的业务范围已经不单单是胶片了。他们在这种晶体的基础上予以改进，同时涉足数字相机的领域。昌宁和他的同学们弄出了一种新型相机，叫“混沌之蝶”，取自有名的混沌学。它不再使用反光镜快门，而是利用类似于蝴蝶鳞片的方法，在按下快门时通电，让晶体竖起来感光。这种电子装置也可以给胶卷表面的晶体予以刺激，产生不同的感光度、不同的ISO，除了不能删除照片以外，它和数码相机已经没有区别了！这种胶卷甚至不需要在暗室里冲洗，拍完了就可以拿出来打开看，晶体在放进光线后就重新合并，虽然分子状态已经截然不同，却仍是一层保护膜，保证照片不会二次曝光。

两人又回到了老家，在这个位置的，已经不是哪一栋还贴着“文革”时期标语的四层小楼了，原来的地方建起了一个小区，整条街的居民都住在了这里面。

“真是混沌蝴蝶，一切都是混沌的。”昌明说，“谁能想到你这只蝴蝶能有这么大的成就！”

“少了一枚铁钉，丢了一只马掌；

少了一只马掌，丢了一匹战马；

少了一匹战马，丢了一位骑士；

少了一位骑士，丢了一场胜利；

少了一场胜利，丢了一个国家。”昌宁看着眼前的小区，再看看相机包，默念着上面的一行小民谣。

“是呀！世界就是这么好玩！”昌明说。

现在是晚上九点零三分，城市的灯海依然璀璨，但居民多是老人的小区已经早早地睡去。一楼有一个窗口仍然亮着灯，那是立伟分到的房子，后门有个小庭院，真好。兄弟二人走到庭院里，白发苍苍的父亲坐在躺椅上。三双眼睛对视一下，笑了。一只蝴蝶飞出花丛，扑棱着鲜艳的翅膀飞到父亲跟前，他苍老的手仍然那么有劲儿，一下就逮住了它，放到眼前，看着这个快活的小家伙，心里却感慨万千。昌宁从包里拿出了公司的新产品“混沌之蝶”相机，动手卷上一张胶卷，按动快门。快门咔咔地响，胶卷呼呼地转……

2017年4月3日完稿于浙江平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