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在她的窗户之外。
我断了手臂,我丢了性命。
我依旧爱她,虽然她正举着斧头砍断我的腰。我理解她,我清楚她的占有欲,我知道她的偏执。
我想起她的手。她的手娇小而纤细,捧起我的脸颊,吻我干裂起皮的嘴唇,我不喜欢接吻,因为我害怕,害怕我缺角的门牙被她的舌尖触碰到,害怕我那颗长歪的牙齿被她舔舐。
我是一个没了田地的庄稼汉,为老娘治病,我花完了所有积蓄,祖上的田地也卖了。但最后老娘死前想吃一口肉的遗愿,我也没有替她做到。她带着遗憾去了阴间。
我到城里投奔了大伯,在码头上做个搬扛的苦力。我以为会这样攒出点积蓄,以后好讨个媳妇。
但遇到的那对母女改变了我,或者说是因为遇到了文儿。我的文儿。
文儿是她母亲临终托付给我的,我还记得她母亲,是个精明的老太太,但或许是人老要死了,才把她这要给我宝贝女儿,托付给我这个苦力。
虽然我很欢喜,甚至也庆幸她糊涂了的老娘做出这样的决定。 因为我真的喜欢文儿,她识字读过很多书,但那面上的大块青黑的胎记让文儿只能每天戴着她的纱帽。
瘟疫,据说是从南方传来的瘟疫,席卷了整个县城。
最先出现症状的往往是孩子老人以及女人。文儿似乎读过医书,嘴里那些词汇自己一个也听不懂,先前听老太太说,他爹也是个郎中,可惜最后没医好自己的毛病,这才去的。
文儿会治病,但没有药材,给她母亲治病,已经花光了我们大半的积蓄,内里大多是文儿的嫁妆钱。
文儿似乎知道比学堂里的那些秀才老爷知道的都多,但有时候又满嘴的谎言。她知道天上的星星叫什么,她告诉我地是圆的,告诉我月亮上是什么,告诉我她来自未来。
她母亲或许就是因为知道文儿有癔症,这才让她嫁给我的吧。可惜那都不重要了,文儿已经嫁给我。
文儿也得了病。
她的病比之前任何一个人都严重,来的迅猛。但县里已经封锁了旧城,但好在那守门的士兵,我认识他。
他是牛大胆,之前绿水村里出了名的混人,每月都在城里的兔爷窑姐身上花光每一枚铜钱,这才肯回他家里。
我曾经也和他一起出去办事,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喜欢走旱路,赚了笔小钱,就想要他介绍个漂亮窑姐开开荤,谁知道他那时候手头紧最后只给自己找了个老兔爷,年轻气盛肯定不肯回村就把他那喜欢男人的还得了花柳的破事到处嚷嚷,村长没办法才逼走了了牛大胆。
牛大胆答应给我去外面拿药,代价就是让他走次旱路,和文儿的命想比,这就只是被狗咬了口。
文儿病好了,那瘟疫的源头也在文儿的帮助下解决了。
但……怎么也没有想到,牛大胆到处说了当初那事。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在这县城里也再也抬不起头了。
最后就是现在这事,那一柴刀劈下来,断了我的半个臂膀,再然后就感觉不到痛了。因为第二刀,我头就已经滚了下来。
恍惚中我第一个想法是,文儿的力气真大。
这样的结果,这是我的错,我是个没本事的男人,没能让老娘吃上肉,也没办法给文儿买上药。
我的血很多,脏了文儿那身藏蓝的衣服。
文儿一向最爱干净,每天都要洗一大盆衣服,要自己餐前洗手每日洗澡,怎么可能忍受被男人……过的男人呢。
她那么聪明,知书达理,若是给自己守寡可就太浪费她的时间了。
我已经耽误了她,不能再耽误她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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