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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傍晚,凉风兮兮,夕阳悬挂在西边怎么也肯落下,看着一陌纵横田埂上的悠悠芳草,看着夕阳余晖下的绿色大地,秦岚真的不舍得错过。在这样的黄昏里,站在田埂上见证夕阳和大地依依不舍、缠绵不绝的美景。
“班长…”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钻进了秦岚的耳朵里,打断了她的意境。
寻声望去,附近没人,却遥见田埂尽头的不远处,有两个年轻人站在池塘边。一人手里提着鱼竿,一人朝她那边在张望。她也很好奇和纳闷,这个村没有同学,谁会知道她是班长呢?
她怔怔的站着,随后见那个人朝她小跑过去,视线越来越清晰,待到他气喘吁吁的跑到她面前时,才知道,原来是他——明辉。
一张英俊的脸,两条粗眉下有一双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边上嵌着一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很迷人,纯白的寸衫外面套了一件淡蓝色的背心,很是精神。
同窗三年,秦岚还从未这么仔细的,近距离的看过他,内心升起一些悸动。
她惊讶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略带羞涩的说:“还真是你呀!”
“我唐姐家在这,你呢?”秦岚答到,
“我姐姐的男朋友家也在这。”他说着边用手指了指远处的那个青年,“喏,夏禹河,我姐姐的男朋友又是男同学。”
“哦,名字很熟,曾听人提起过。”
“真是相约不如偶遇,我很意外你姐夫家和我堂姐家会在一个村上。”
“是啊!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偶遇上,…”
那天,他们站在夕阳下说了很多的话,直到他姐夫喊他回去,方才想起什么。
“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方便我联系你!”
“哦,也是!”
写下电话号码后,他便满心欢喜的离开了。
小学的时候他们不在一个学校,中学三年,他们却分在同一个班。平时他话也不多,属于思考和忧郁型的人,课间几乎看不到他和其他同学玩闹,女孩子那就更别说了,若不是他写了一手好字被选为板报抄手,他们之间可能不会有那么多交集的机会。
等待录取通知的日子很煎熬,秦岚一个人烦闷在家很无聊,突然接到明辉的邀请电话,正好出去走走,于是她便约上另外一个女同学,没有参预选的梅一同前往。
她们俩骑了很长的路,终于来到明辉家的村口,问了一个在门口晒东西的老婆婆,事后才知道那人竟然是他的奶奶。
顺着老婆婆指的方向,找到明辉的家,他的两个漂亮姐姐早早的就站在了门口,一边朝她们笑,一边朝里屋大声喊:“爸,妈,明辉的同学来了!”
厨房里正忙着的叔叔、阿姨听到后,应声跑了出来迎接她们,特别的热情。大姐边招呼她们坐下,边解释说:“明辉骑车去集上买饺子皮了,一会就到家。”
果然,一会他就回来了,再次见到他,连梅子也说和学校里认识的那个明辉截然不同。
中午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忙着剁馅,烫菜,包饺子。(要知道,饺子在农村只有过年的或者重要节日的时候,才会有机会吃上。)而且我发现,他们不仅包了饺子还准备了饭菜,想得真够周到的!
帮忙择菜的时候,明辉的姐姐告诉她们很多有关他上学时的趣事,让秦岚感受到,他家人对他无微不至的爱。方才理解他在毕业的留言册上写得那条人生信条:愿用下半生报答父母对我的恩情。
吃完中饭后,梅子因家里有事被人叫走了,秦岚也想跟着一起回去。但他和他的家人一再挽留,非要让她留下来多玩一会。梅子也跟着一个劲的赞同:“留下留下,你多玩一会!”
就这样,秦岚半推半就地留了下来。
下午她们一起看了电影,之后他怕秦岚无聊,又安排两个姐姐陪她打牌。休息时,他爸爸找她聊了一会,:“明辉读书到现在,从来没有带过同学来家里,而且还是个女孩子;你家里兄妹几个?父母都是做什么的?明辉经常在他姐姐跟前提到你”。还说,他们全家都看出来了,明辉喜欢她。
也许是性格和班长角色的缘故,让秦岚觉得初恋这种东西发生在她身上的机率很小。
她静静的听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时间总是走的很快,看看墙上的闹钟,指针已经到了下午的五点,她该回家了。
临走时,明辉从房间里拿了一副新的碎花布棉手套:“送给你的!”
秦岚又惊又喜,又有些迟疑,一旁的大姐看到此景,会心地笑了:“拿着拿着,我玩具厂里免费做的。”
他也调皮的说:“这样的手套,我大姐多着呢!”
告别了他的家人,他推车送她。他们没有骑,就一直推着,谁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他打破了沉默:“这次志愿填的哪里?”
“卫校,出来当老师。”
“以你的成绩应该没问题。”
“哪有,理科是我的弱项。”
“万一没考上,你怎么打算的?”
秦岚迷茫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爸爸说过,只要我考上卫校,砸锅卖铁都给我上,只是我心里没底…”
“若不满意,大不了我们一起复读一年。”他宽慰道。
“一年对你家来说不是问题,对我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哥哥们都大了,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父亲说的也有他的道理,方圆几百里,像我这样有幸能毕业的女孩没几个,还算是幸运的。”秦岚无奈地说。
见她愁容满面的样子,明辉说:“到时,我去请求我父母资助你。”
想想那时候的他们真得很纯真,想问题也比较简单。
录取通知书很快就下来了,或许人生总有一些遗憾吧。面对新的选择,秦岚听从父母的安排跟着亲戚去了上海,明辉选择去了马中复读。
铁皮火车的年代,他不放心秦岚一个人,央求他在太仓开车的父亲带她一起。叔叔将她送到目的地后才放心离开。
之后,在学习之余,工作之外,他们靠书信往来,彼此分享各自的生活,他告诉她在校的近况,她鼓励他好好学习。明辉是个细心的男孩,每次回信时总不忘塞2颗金丝猴奶糖在信封里。
日子就这样在甜蜜中的流淌,秦岚听妈妈说她不在家的时候,明辉经常顺道来她们家,问秦岚回去过没有?
时间是解药,也是毒药。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也改变了一些东西。
6月11正是秦岚的生日,却收到明辉寄来的分手信。正因为这封信,秦岚在工作中分神误伤到了自己的手,鲜血足足流了半碗,白天干活,夜晚舔伤。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说开始的是他,说结束的也是他?
时间总会抚平所有的伤痛。被父母召回的秦岚回来后,进了工厂,和很多女孩子一样成了流水线上的一名工人,过着平静的生活。
听说明辉经过复读,也如愿的考进了县城的重点高中。俩人的人生轨迹,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
这天和往常一样,周五不用加班,同事们三三俩俩的去逛街,秦岚准备去买菜,在楼道的转弯处又偶遇了正急匆匆上楼的他大姐。
“大姐!你怎么会来这?”
“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大姐连声说:“明辉知道你回来了,一直想来找你,又不好意思。”
“有什么事吗?”
“接你到我那去吃晚饭,他在家等你”
看着姐姐一脸真诚的样子,秦岚还是没忍心拒绝,跟着去了。
来到出租屋,她看到了久违的他,四目相对,俩人感慨万千,都没想到在分手之后还会再次重逢。
明辉一把拉住秦岚瘦弱的双手,愧疚的说道:“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
那一刻,好像所有的误解都在这一句话里得到了释怀,秦岚泪眼婆娑,与之紧紧相拥。
之后的日子,他们经常一起吃饭,一起骑车,周末的时候一起看电影,出游。
那天,明辉突然来找她,并让他快点下楼。来不及问什么事的秦岚匆忙跑下了楼,只见他从后背的背包里拿出来一双黑色半高跟的新皮鞋,帮她换上,系好鞋带后,起身说道:“走走看!”
“尺码正好,真好看!”
“你哪来钱买的?”
他自豪的说:“我从伙食费里攒的零花钱。”
说完就跑去上课了,边走还边回头说:“记得天天穿着它啊!”
那双黑色半高跟系带皮鞋,秦岚确实穿了好多年,没舍得丢掉。
一切都朝着我他们心里所向往的方向发展。
夏末的夜,不热也不冷,温柔夜光普照着大地。
巧的是那晚吃完饭后,刚一出门,偶然碰上明辉爸妈开着拖拉机来城里给他们姐弟俩送口粮。
多年后的偶遇,着实让大家都有些突然,明辉忙着搬东西,他们站在一旁看着。明辉妈妈说:“现在明辉还是要以学业为主,你要多鼓励他。”秦岚一个劲的点头。
搬完之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明辉望着的爸妈远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掰过秦岚的肩膀,一脸认真的说:“岚岚,答应我,这次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们都不要放弃!”
秦岚,嘴角上,甜甜的说:“知道了,你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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