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坐班哥
大金以北的草原，本是一支独强的局面，然而因为百余年前的几场大动乱最终崩溃。此后暗地里，大金王朝又屡施手脚，所以现在草原上，散居着的大小不等的百余个部族，竟分别组合成了十来个联盟，只是或紧密或松散，各自团结程度不一。苍南牧盟，就是其一。
苍南牧盟活跃于大草原以南，紧挨着大金王朝北疆，是最常南下劫掠的草原联盟一支。其中，葛啰部又最强盛，每次南下都是本盟先锋主力。不过，任谁也想不到的是，秦州北地颇负盛名的秦家堡，竟与葛啰部渊源颇深。
葛啰之名，是南方大金人，对此部落的一种蔑称。因为葛啰部骑兵冲锋时，口中总爱呼喊“葛啰，葛啰”的音节，大金人觉得此音类同放养牲畜时的呼喝之声，所以就以此称呼其人其族。久而久之，葛啰部人自己也认同了这一部族名称。当然，这并不是他们自己妄自菲薄，而是出于其他考虑，具体如何就不可知了。
百多年前，葛啰人曾强极一时，他们几乎统治着整个北方草原。然而，草原民族的命运，总避不过一句“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位强势君主亡故了，就可能会埋葬整个帝国。葛啰人的大可汗一朝身亡，由于事前没有立下遗嘱，几大王子同时自立，于是混战立时开启。毫无疑问，这场混战最终没有胜利者，整个大草原分崩离析。就连曾经的王族葛啰，也一分为三，最强大的一支占据了北方王庭，另一只避居西方，最弱小的南葛啰，则在大金王朝的扶持下，栖身于秦州之北。
不过，寄望南葛啰人可以作为抵挡草原骑兵南下屏障的大金统治者，最终也失算了一把。他们没有料到，南葛啰人竟然是一群养不熟的狼，他们一旦恢复生气，就纵兵肆虐了秦州等北方诸州，然后才携带丰厚掳掠，重新回到了草原上，过起了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
直到来至苍南牧盟，李浩瀚的夫人才从随行的一位老族叔口中得知，原来他们秦家就是当年南葛啰人遗留秦州的一支。李夫人满心仇恨，每日所思无非为夫报仇，为秦家报仇，所以对于栖身之地是葛啰部，并无任何意见。只是那些大金侠客，终究不能背离故土，于是纷纷与李夫人作别。
别了众侠客，在前来接应的葛啰探子的接引下，李夫人一行顺风顺水来至葛啰人游牧的区域。曾经的南方生活，让这支南葛啰人依然保留了一些大金风气，部族首领与秦家长辈追忆一番后，赫然发现对方竟是自己的叔辈人，起身就要参拜一二，秦家众人自然不敢，只是提出了要借族人之地，休养生息二十年，然后南下报仇雪恨。葛啰首领也提出，秦家男儿需为部落出力，出任部族先锋探视官，专司南下攻伐秦州一事。
穹庐为室毡为墙，以肉为食酪为浆，对于已经定居秦州百年的秦家人来说，适应这种生活并非是件一蹴而就的易事。不过，比起战死堡中的那些人，他们又有哪些是不能忍得呢？
李夫人的帐篷就立在最中心，周围拱卫着其他秦家人的帐篷。这天上午，中心帐篷处不时传来痛苦的呻吟声，间或还有妇女进出，她们端进去一盆开水，半晌后的铜盆中，接出的却是一盆血水。不知多久，终于传出一声嘹亮的婴啼声，众人这才同时松了半口气。而后，帐篷里又传出一个声音：是男孩！
男孩，二十年后，血债血偿。立在帐篷外的秦家长辈们，几乎同一时间有了相同的想法……
“不要紧张，闭上眼睛。手掌向上，置于体前，调动气息，趋至平和。口微张，鼻轻吸，慢慢感受，慢慢……”
李释心突然暴怒起立，他一把推开身侧的青儿，重重将自己摔在榻上。青儿看到李释心这般模样，怎不知他心中所急所想，但是自己好心为他轻诵慢读，还不是想他早日可以感受到天地灵气，他却这般对自己……
李释心不是没有听到青儿的抽泣声，也不是不知青儿为他辛苦良多，可是……矛盾与自责中，李释心渐渐感到眼皮沉重起来，不多久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李释心只觉身体被一股通透凉爽之气包围，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手足才一动弹，他就醒了。醒后，此股气息依然不散，由大指指端，循鱼际，上太渊，入寸口，而后逆手太阴肺经一脉经络，直至云门，将入不入中府穴时，溃散于天地间。
李释心动静虽然不大，青儿却仍被惊醒。经他一说刚才感受，青儿便笃定李释心已经接触过了天地灵气，并且只差几步，就最终要完成首次练气入体，不由为他可惜起来。李释心却只一笑，他并非不为此可惜，只是更庆幸自己终于感受到了灵气，不用再为随时丢掉小命而忧心了。
青儿为他可惜几句，便要重又回去睡觉。此刻的李释心，却为之前的暴躁而愧疚于心，他想要道歉却又一时说不出口，只能孤身坐在榻边，一个人发着呆。
半晌，终究还是轻声说道：“青儿，我一个小瞎子，多亏你在照顾我，我却不识好歹，你打我吧，这样我也心里好受点。”
等了好一会，青儿都没吱声。或许青儿睡着了吧，李释心心说。
突然，啪的一声，李释心肩头稍稍一痛，向榻后一个趔趄。这时，却听青儿声音在他近前响起：“确实该打，你以后再敢不叫姐姐，‘青儿青儿’的没礼貌乱叫，我还打你。”
李释心眼瞎之后，心思格外敏感。他非常清楚，这是青儿不想自己难受，才故意不轻不重打了他一下，口中的胡搅蛮缠，更是为了他能不再纠结于此。一念及此，李释心鼻头微酸，喃喃说了一句：“青儿姐姐，你对我真好。”
“呸，真肉麻。快躺下睡觉，明天我们同时起床，一起修炼。”青儿一边替他拉好被角，一边催促道。
“嗯”，李释心乖乖躺下，轻轻应了一声。
作者简介：坐班人神游九虚，见一道人与之相谈甚久，录其修仙事，博君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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