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的小说最吸引我的是她的语言。读《额尔古纳河右岸》时,就被她那如同史诗般又有着寓言性质的语言所折服。这一次读《群山之巅》,一下子并不适应她新的叙述方式。原有的诗意似乎没有了,流畅性似乎也没有了,阅读最初几章的时候,完全靠这一种阅读期待在自配这阅读,不过,这样的感受不需要很久,我也渐渐适应了他的这样的语言风格。
![](https://img.haomeiwen.com/i5306878/6fe5b1f3b56fecd2.jpg)
她的这部小说,讲述的是大中国北部一个村落的故事。
她用极其冷峻的笔法,描绘了在这个极具变革的时代那个叫龙盏镇的许多人的生活群像。龙盏镇上各人的故事犹如万花筒里的色块,经过旋转拼合之后,同时折射出大千世界的色彩斑斓,形同中国大陆芸芸众生的一个缩影。有人性的崇高,又有人性的扭曲。
这是一本讲述了众多人物命运的大书,书中人物之多,远远超过了我平时的读书经验。它的独特之处在于:作者试图让每一个镇上的人物都是主人公,都能占据重要地位。按照常理,这注定是要失败的,可是,它采用了章回体的叙述方式,每一章看起来都独立的去专门讲一个或者几个人的故事,十七章合在一起,又成为一个复杂的人物故事合集。这种介于中篇和长篇之间的处理方法,使每一个人物都是那样的鲜活。
辛水库——辛七杂——辛欣来——杜毛边,这是一家四辈人的故事。除过小小孩杜毛边外,辛家祖孙三代每一代人都充满了传奇色彩。辛水库因为离开抗联被镇上人诋毁为“辛开溜”。但自始至终,他都具有一个战士的警觉和机敏,甚至,在他的一手指挥下,他犯了死罪的孙子居然从警察和安平等人的追击和搜捕中安稳度过严冬,如果不是辛水库喝醉酒后有意无意告诉孙子的藏身之处,他也许永远都逍遥法外。辛欣来是一个罪犯,但也是一个受害者。他杀死了养母,强奸了被镇上人奉为精灵的安雪儿,但他同时,又被森林公安仅仅为了多领取奖金而诬陷为纵火犯。谁又能想到,这个十恶不赦的家伙,居然是市委高层陈金创的私生子。法警安排抓捕辛欣来,恰恰又救了陈金创的命。后者得了尿毒症,急需亲人的肾来移植。所以,辛欣来的死同时也是陈的再生。生活中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复杂,甚至更要复杂,最后,到底谁是是,谁是非,谁又能真正理得清楚?我只能说,每一个可恶的灵魂后面都有值得可怜之处。
同样的,每一个值得尊敬的形象背后,更有其黑暗和丑陋的地方。被封为道德楷模的女大学生唐眉,宁愿舍弃在大城市工作的机会,回到生养她的山中小镇,而且还愿意收养自己的大学同学痴呆人陈媛。谁又知道,她一辈子不愿意结婚是因为陈媛的今天的不幸正是她昨天犯下的罪孽,这样的一个道德楷模却又和野狐团团长私通。她说:“我已经在狱中了!四周的山对我来说就是高墙,雾气就是无形的铁丝网,这座木屋就是我的囚室,只要面对陈媛,我的刑期就永无终结。”世界永远充满了悖论,我们这个善于塑造英雄和楷模的社会,是否所有的英雄也都和她一样?或者完全不一样?这真值得我们去深思。
每一个人的内心都装有一个天使和魔鬼。只有我们用善去抵制恶的出现,我们的内心和我们所处的这个社会才会有更多亮色。
迟子建先生在书的后序诗中有这么一句:
我望见了……
那望不见的!
也许那背后是银色的大海
……
这是一个美丽的祈愿,希望我们的背后的确是银色的大海、长满神树的山峦、倒流的时间之河、七彩的泥土……
可是,一世界的鹅毛大雪,谁又能听见谁的呼唤!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