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
▎余 三
就如莫言所说，这是一个千万人写过还将被千万人写下去的题目。用这个题目做文章一般地都抱着感恩戴德的心情，他不愿例外，当然，我也不会例外。在我目前为止还算短暂的职业生涯中，她给我的印象最深，使我受益也最多。我一直很是敬慕她。
回忆起2013年刚毕业那会儿找工作的情景，往事便历历在目。我一向不是一个有远大志向的姑娘，因为喜欢文字，也就想着找一个和此相关的工作，比如编辑。最好是在学校里，人际关系不要复杂。当时郭某某就说，你可以去小树林看看。所以，我就到了泉州。
面试的那天下着蒙蒙细雨，我还记得自己穿了一件灰色的长裙、白衬衫和白色帆布鞋，还因为担心迟到而7点多就到东湖分校楼下等着。那天应该是休息的日子，所以她快9点的时候才到。她给我的第一印象很好，很温和。这倒和她工作上的雷厉风行有些不太一样。那天，东湖分校只有她一人，面试的过程异常短，也，简单。她只翻阅了一下我在学校写的几篇文章，提了几个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问题，便问：“你要不要试试当老师？”说实话，那时本来就很紧张的我有点懵，没经大脑思考清楚便点头答应了。因而，那接下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无比地懊恼和后悔那天的决定。我从来不是一个可以在人前侃侃而谈的姑娘，也不是一个能够很勇敢和自如地去表达自己的姑娘，更不是一个才华横溢、学识渊博的姑娘，所以，那时我对于自己能不能当一个老师，一直抱有着一种怀疑和恐慌。可是，到现在，我却打心眼里感激她的提议，并庆幸自己拥抱了这个提议。可以说是她的一句话，改变了我职业生涯的轨道。
而到后来，事情确如想象中的一样，在学习当一名老师的过程中，我表现得那样的笨拙和木讷。每一次试讲，总是要紧张。一紧张就卡壳，一紧张就脑袋空白。我都佩服当时学姐梅清和师兄祥子教导我的耐心。我还记得第一次给她试讲，是在东湖那间小小的校长室。那天讲得很糟糕，她说：“照这样，估计要不断被家长投诉。”可后来她也说：“但问耕耘，莫问收获。”我清晰地能够回忆起那个令人沮丧的中午，自己一个人坐在东湖公园哭得稀里哗啦，说有多惨就有多惨。可是，奇迹的却是那段时间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或者放弃。可能是因为在这里，我总觉得能够和大家在一起，太好了的缘故吧。因而，也就一路坚持了下来。
后来接触多了，对她的认识也更深。她经常说，做教育单纯喜欢是远远不够的，你要有足够的深爱和敬畏。回忆起来，我真正懂得这话语中的份量，真正重新审视自己所做的事（教育），应该是在2015年的那一天——
那是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唯一能够称得上特殊点的也仅仅是我们又召开了新一期的全体教师说明会。会后，我和师兄祥子去校长室找她，想和她谈谈关于新老师的情况。这个问题，最近一直困扰着我们俩。记得当时文谅也在。在交谈的过程中，我们很自然地说到了教育的现状。也不知道是谁先提到的关于教师用人的“零容忍”，校长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教师的品行参差不齐，师资问题一下子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罩住了我们。我们困在里面，动弹不得。她一向是我们的主心骨，她没有说话，我们更是不知道要怎样开口。校长室里灯影幢幢，没有人吭声，只有风不知烦忧地在乱窜。我在那里，被那厚实的沉重压得有些窒息，内心彷徨，不转眼地打量着她。
她静静地坐在那，倾斜着身子，一只手把玩着茶盖，一只手无意识地用食指按压着拇指，一句话不说，甚至没有抬头看我们一眼。琥珀色的瞳孔里聚着光，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隐约染上了一抹疲倦。良久，她才轻轻地叹了口气，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幽幽的叹息击中了我的要害。那一瞬间，我第一次模模糊糊地窥见她所说的热爱，碰触到了她对教育的深情。透过那百转千回的叹息，我隐约看见了一颗沉甸甸的饱含着深情的心在燃烧。从那颗心发出的炫目的光，从那扣人心弦的长久沉默，从那饱含千言万语的叹息，我好像突然间便醒悟了，脑子里蹦出了艾青的那句诗“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对于教育，她何尝不是一往情深呢？
后来，当我自己在教学路上不断探险的时候，我才更加地明白她那一往情深的可贵。也就是她的那份深情，点燃了我对教育的热爱，使我真正地了解到对教育所应持有的敬畏和信仰。我第一次明晃晃地看见自己未来要走的路，如此清晰地呈现在眼前。那条路，它有个质朴的名字，叫教育。是的，我感到了投身教育的渴望。
在这种渴望中，我仿若新生。带着她所说的热爱，带着她所说的敬畏，带着她所说的信仰，我在不断前行的途中，也更直接地懂得了她的伟大。
是的，在我眼里，她是伟大。她一向都会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学的一切知识教给我们。单单从这点来说，就可以知晓她的无私。家庭教育学、儿童心理学、思维导图、管理知识、沟通技巧、更周到地与人相处、服装色彩搭配、摄影技巧、生活美学……这些，都是她这几年来培训给我们的。她总告诉我们，社会瞬息万变，不知道未来教育走向如何，要让自己保有不怕失业的能力。这些，其实并不是她一定要教的，可是她做了。这于我们来说，都是和生命中更好的自己相遇。
前些日子带一位新老师，有一天评课到了晚上12点多。新老师说一直明白自己的不足在哪里，可是一直不知道如何去进步，没有人指引。说实话，我当时很心疼那种“无助”，恨不得当下就和她分享自己所会的一切。因为，我一直庆幸着自己身在这个团队，有着这样的老师。她一向给我们方向，也一向会教我们方法。
不过，她有时候要求蛮高的，“直言不讳”起来真的“下手不留情”，所以私底下，在她没在的时候，我们偶尔会打趣一下她，但我们知道她是对的。也知道，她的要求她的“直言不讳”对我们，是另一种成长。当然，她要求我们要成长，她自己也在不断成长。尤其是这一两年来，我发现她变得更加温润和平和，对生命有了更多自己的思索和见解。
我从来感激她，从来钦佩她，也从来幸福着教育之路能和她风雨并行。只是，作为一个还在学习如何更坦率地表达自己心思的姑娘，我只能私底下悄悄给她取个昵称（曲曲），以表达我对她的喜爱。她叫曲燕，是我们的校长，也是我的老师。
⤷ 余，2017年1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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