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年,我从自己熟悉的泥水匠行业,瞎摸着进入了几个陌生的行业。
顺脚儿把这些经历写下来。
因为我一直在家承包工地,很少接触外面的老板和工人。
只有妻子这几年,在我手上接的活一年比一年淡的时候。会去外面找一些外来的活干。
所以妻子倒是认识一些外面的老板,和同在一起干过活的工友。
正月十五的时候,曾在一起干活的工友李国华,找上门来对我妻子说:愿不愿意再去广东?干铲草的活?
妻子听后,感谢国华的邀约,对国华说:容她和我商量再做定夺。
妻子把来意对我说明之后,那就去呗,我不假思索就回答说。
于是,我们俩打点行装,在2024年正月十八日,随国华登上了去广东的客车。
铲草的生活己经写了二篇文字,在这里也不想再赘述了。
清明节的时候,我和妻子兰小琴从广东普宁回家扫墓。
在此期间,碰上了邻村旸霁村刚从临川安装光伏板回来的胡过房。
阿昕,听说你正月去广东了,没在家干泥水匠的活,咋现在回来了呢?过房问我。
是呀,我把铲草的活和工资,如实的告诉了他。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安装光伏板?这是个新兴的行业,有奔头哩。过房对我说。
这活难不难?我会不会干呢?我有些顾虑的问。
我都不会担心你学不会,你还怕啥。
倘若你会去,清明假期过后,我就算上你一个。
过房这人,很多年前我们就认识。
他这人,热心肠,只是脾气有点暴躁。
一句话没有顺耳,他便会和你理论,直到他争赢了为止。
知道他脾气的人,都会善意的让着他,不会跟他计较。
给我感觉,他这人脾气虽有点暴躁,但人没心机。属于那种口恶心善的人。人最怕的是表面嘻皮笑,肚里装尖刀的货。
所以对于过房这样的直肠子,我认为可交。十几年来,我们的友谊,一直保持着彼此互帮互助的局面。
这种活,女人干不干得了?我问过房?
过房沉吟了一下说:我知道你们夫妻俩干活一直没分开过。也知道你妻子很吃苦,会干活。
只是像这种活,恐怕不适合女人干。工地上,一直也没有女人干这活的先例。
过房说:要在近三米高的水泥管上架梁,用铁条,螺丝钉打成倾斜的铁架子。然后在上面装上光伏板。
这活都是在空中作业,而且要擅长用电动工具。比如电动扳手以及会熟练使用各种型号的套筒扳手。
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反正你去可以。而女人我觉得是不合适的,管工也不会容许,你自己考虑一下吧。考虑好了,就回我的信,反正这几天回复就行。
好吧,我说。
02
回到家,见妻子在和女儿视频聊天,女儿18岁在深圳某电子厂做手机屏幕。
思念对方了,唯一的解决办法只能通过手机的方式来解决。
隔几天,不是女儿打视频回来。就是妻子打视频过去。
在家这个愿望倒也不难实现,因为家里有网。
一到外省别市,像今年正月我们到广东铲草,蹭不到WIFI。
我手机套餐是19.8元一个月,流量不到5M。打开手机,不要说和儿女们视频聊天。就是看一下朋友圈,在拼多多上浏览一下商品,那5M流量就会耗尽。
套餐里电话也只有30分钟,所以手机一动,便也一秒不剩。
所以看到妻子和女儿聊天,我也没去打扰她,要聊就让她在家里多聊一会呗。
出门在外,我们不像年轻人,进不了厂,只能到偏僻的地方驻扎。聊天,也就成了一份奢侈或者奢望。
终于,妻子挂断了视频电话。脸上洋溢着那种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便把遇到了朋友过房,过房邀请我和他一起去安装光伏板之事对她讲了。
她听后对我说:你想去就去呗,我去不了,终究也要去找一份活干。现在只是三月,叫我在家干坐这一年,我是舍不得。
那我先去工地上做做看。倘若有女人做得了的活,我再叫你过来。你说这样行吧?
听说一天能挣400多,在广东铲草,一天只挣220元哩。
嗯,妻子说。
于是,我告别妻子,和过房在同年的三月初三日,来到新余渝水区,从事安装光伏板的职业。
同行的有旸霁村的胡海龙,胡西更。上淮村的胡吉安,黄陂村的谢福保,谢牛牯七人。
胡西更开了他自己那辆从二手市场,花5000元买来的面包车。
算上他自己,七个人,刚好满载。从家里出发,150公里的路程,从早上九点出发,一直走到下午五点才到达目的地。
新余渝水区天涯养殖基地。
这里偏僻,房租相对便宜一些。
除了我们七人,同在工地做事的,还有山东人,东北人。整栋房子分二层半,租住了五十人左右。
因为这里是养殖基地,房东养了很多鸡和牛。
人距房子还有三四米远,一股腥臭味就扑鼻而来。
提着行李,我几乎是憋住气,捏紧鼻子上了楼。到了楼上还是一浪接一浪的腥臭味,从鼻子里进入五脏六腑。
强忍住干呕,莫让同来的工友看见,笑话自己娇气。
同伴们很快就占领了原本就很拥挤的房间,只有我和谢牛牯两个人没地方落脚。
谢牛牯提议,干脆到楼顶去住。楼顶实质上不是房子。
像打棚一样,走了两泼水的栋子,然后盖上琉璃瓦,砌了中墙,便分出了几个房间。
这上面房东也不打算住人,堆满了杂物。窗户很小,也没门。只留了一米高左右的门洞,方便拣漏时进出用。
到这上面,感觉那股腥臭不再那么刺鼻。远离人群,相对来说比群居在一起,气味也更清爽。
于是,我和谢牛牯俩人,一人整理了一个地方,把杂物堆放在一起,腾出了铺床的位置,正式进入了安装光伏板的生活了。
03
第二天,领头的胡过房,谢福宝他们去山上查看地形了。
我们在家里砍毛竹,砍细的杉木做梯子。水泥柱上安装飞机头时要用。
因为我是新手,摸不着头脑。一切都听他们怎么说,就怎么做。
制作好了三个简易梯子之后,便是拧各种型号的螺丝,以备明天带到山上去打架子用。
螺管的规格分别是22的,16的,14的,10的。除此,就是最小的打板螺丝。
头天晚上,谢福宝就叮嘱大家,明天要早起上班,能多有时间干活。趁着天气不会太热,争取多赚一些钱等语。
为了不至于上厕所排队等候,虽然晚上九点多钟都还没睡着,可到凌晨一点我就醒了。
在床上半睡半醒候着,直到凌晨四点左右起床上厕所。
然后洗漱,烧开水带到作业的工地去喝。电扳手充足电,穿上标有中国安能第二工程局的反光背心,穿好雨靴。
等一切准备妥当,一看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半左右了,我便从楼顶上到一楼厨房去吃饭。
胡海龙随同小强老板,去新余县城买三轮车了。
三轮车的用处很大,可用它驮螺丝到工地上安装架子用。
还可以坐我们七个人去工地干活。因为住宿地距离工地,还有七八华里远的路程。
其余的人,没买到三轮车之前,只能每人驮一袋螺丝,背上自己的工具,徒步到工地上去干活。
来到工地,只见工地上到处都是大型的机械。这里的山像馒头,属平原地区。
山上的土都是红土,被大型机械一碾压,加上春雨绵绵,到处都是烂泥坑,汪天水洼地。
不小心陷进去,浅的没了脚踝,深的到了腿肚。粘在雨靴底上的泥巴足有十来斤重,使劲在地上蹭也蹭不掉。
还没干活,大家刚穿在脚上的新靴,就已经变成了泥浆靴。裤腿上,也沾满了一些斑斑点点的红泥浆水。
哎呀,靴里进水了。是听见胡西更大叫一声,寻声去看,路表皮有几颗石子覆盖的一处稀泥地方,胡西更的左脚陷进去了。
他挣扎着想连靴带脚拔出来,尽管他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显然没有丝毫的效果。
胡西更只好半蹲下身去,先把右脚稳住,然后再把左脚从深陷泥浆的靴筒里抽出来。再用手去拽那只空靴。
拔出来的空靴,已经敷满了泥浆,鞋肚里也全是红色的泥浆水。
真没想到要在这样的稀泥烂浆中干活,别说干活,连走路都很困难。正在我思虑不安之际,只见谢福宝已经手拿材料,开始组装抱箍了。
他冲着还在烂泥地里小心行走的我们大声的呵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小媳妇咋的?还是城里的官员大佬?你们的贵脚只走金銮殿上朝的路?没走过这烂泥坑不是?
如果是来参观的,就到别处看去。如果是来干活的,就赶紧的别怕稀泥。
谢福宝是管理员谢小强的叔叔,他在安装光伏板这个行业干了有四年的时间了。
可以说,他既有靠山,又有资历,无形中在我们中间就高了一头。
他的话就是命令,他的不满,他发号施令的批评。大伙便有了几分畏惧,不顾脚下的泥浆路滑,纷纷往福宝方向靠拢。投入到组装抱箍的行列中去。
我看大家都在组装抱箍,除过房在梯子上作业外,没有人上水泥桩安装抱箍。
我便拿着梯子,去安装抱箍。
每个水泥桩三米五高,一只手拿着将近80斤重的抱箍,一只手攀爬梯子,抱箍必须从水泥桩顶套下,这个步骤叫做打飞机头。
由于抱箍比水泥桩略小,很难顺滑地把它套到水泥桩的规定位置。必须用手左右摇晃,或者用铁锤往下敲打,才能到达规定的位置。
因为不得法,加上高空作业。费了老半天劲,才在左摇右晃的梯子上,完成了二个飞机头的作业,身上早已经大汗淋漓。
抬头一看身边的胡过房,他已经轻松套上了四个飞机头,比我快了一倍。
胡过房和谢福宝资历一样,也是老工人出身了。他们两个和谢牛牯,在我们七个人当中,是师傅头。
他们掌握了安装光伏板的全套流程。
虽然自己是外行,总不能因为这个迁就自己。
看到过房动作如此神速,刚想喘气的念头打消了。顾不上擦擦脸上的汗水,端上梯子,手忙脚乱的就往另一个水泥桩上干起来。
我鼓动胸中全部干劲,也不管同伴到底在干啥?只顾拼命的缩短和胡过房工作上的距离。
直到谢福宝说下班吃饭了,我才从工作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看手机,12点40分。
04
三天工作下来,基本摸清了安装光伏板架子的工序。
先在水泥桩上安装飞机头,然后飞机头上安装斜梁,再上领条。
打好的架子用两根长线定好平水,把所有的螺丝用电扳手拧紧,把光伏板装上,全套工序就算完成。
三月的天,说变就变。出工的时候还是青天白日,两个小时不到就乌云翻滚,狂风中夹杂着瓢泼大雨。常常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得像个落汤鸡一样。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要么就是上午刚出工不久下雨。要么就是上午下小雨,顶着雨勉强能够干活。吃过中饭刚要出门上班,又是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弄得我们去上班又犹豫,不去上班又犹豫,整天身上的衣服也没个干爽。
下雨天,在宿舍里休息不干活,伙食要出,钱没赚到,福宝有些坐不住。
福宝早些年是个建筑包工头,承包一些水沟,坝圳和公厕。听说不仅没赚到钱,还亏了上百万。
具体什么情况导致亏损的?当然,我们也弄不清楚,更不会去探究详情。
只知道他因为这个负债,才来他侄子这里打工。希望通过打工挣的钱,来堵这个漏洞。
所以,他比我们七个人中当中任何一个人都要急着上班搞钱。
谢牛牯和他是同村人,他常常会讥笑他说人没划算,拼了命也是穷干。
这话传到谢福宝的耳朵里去了,无疑,这话戳到了谢福宝的痛处。他也把谢牛牯平时的丑事向我们抖露出来。
原来,谢牛牯前几年也曾当过老板。在广东开了一家物流公司,生意好的时候,每天能有15000元左右的进账。
发达了,谢牛牯便爱上了嫖赌二字。
每当年轻曼妙的是姑娘和少妇,慕名而来,谢牛牯都来之不拒。
多的时候,身边有30多个情妇,分147,369安排这些情妇在宾馆厮混。
高档酒吧,养生会所,舞厅,频繁挥金如土。
这样风光的生活没维系两年,生意就垮了。
我没划算,他有划算!他裤裆里那根鸡巴有划算。谢福宝恨恨的说,要不是骨头作轻,你谢牛牯,何至于跟我一样,到这里来安装光伏板呢!
白天,我们五点钟便到了工地,虽然干活没有老板盯着,因为是计件计酬。
大家互相监督,谁偷奸耍滑,谁老实肯干。每个人心里其实都一清二楚,同事背后互相议论,当面也不说破。这样一来,班里的气氛,反而显得不大自然。
在平衡架上装光伏板,我的搭档是谢牛牯。
谢牛牯入该行和谢福宝一样长,刚开始他轻视我是个外行,在我面前摆出了一副师傅的派头。
在安装螺丝上面,使出了极限速度,无声的告诉我要压我一头。
我知道,无论干什么活,大家看中的是你的实力。
如果你干不赢人家,表面上虽然彼此嘻哈打笑,但内心已经就瞧不起你了。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但我努力让心情平静下来。
安装光伏板,一人负责一边。他安装好了,你必须也要同时完成。然后从下面背板者的肩上,接另一块板上来安装。
如果另一方去接板,而你还没去接板。背板的人就会开骂说:你的手穿了袜子不是,怎么还没来接板上去。
所以就是相差一秒两秒,悬殊也就显现出来了。
干活怕就怕你追我赶,大家都想提前那一两秒钟,显示出自己的能耐。
这样一来,神经几乎是绷紧的,加上高空作业。一天下来,收工之后,已是全身瘫软。
不知不觉,在这样紧张的日子里,已经度过了20天的时间。
我从一个外行,逐渐变成为一个内行。
谢福宝经常称赞我说:我一天到晚话不多,只是默默的工作。难得。
新余光伏板的安装工作,已经告入了段落。我们就像候鸟一样,从新余的渝水区,来到了安徽的广德市誓节镇。
在这条全新的道路上,相信,脚下的路会越走越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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