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五》

    风起的时候还没到夕阳落山，只是倒处灰蒙蒙一片，零零散散飘着几片雪花，太阳在云雾中时隐时现呈血红色，对坡洼的赶羊路上王老六赶着一大群羊，不时把脖子歪斜着索进衣领中低抗风寒，他的羊群与他也是一个动作，不同的只是无论风有多逛，他依旧吼着“三呀二来一，一呀二来三”，风裹着他的声音由入一个人在大海边听到的海浪声，院子里一阵一阵刮着旋风，旋风夹杂着黄土、柴草、鸡毛、狗毛、鸟毛……各种垃圾杂物满天飞舞着，突然更逛的一股旋风把金瓶家的档门“啪”的一声关上了，金瓶才在这声巨响中意识到己进入寒冻腊月了。                                             

光阴《五》

其实他是在偿试着等一个人，心里哼唱着“我在这圪梁梁上站，叫一声妹子么听见，哥哥心里胡盘算……”因为下一年他家就要搬迁了，金瓶真心是想向她道个别，所以他不至一次地站在院墙边这样望着那条通往泉边的路了，今天这样的天气他心里更没底，但他又是个很重情重义的好孩子，风继续刮着，吹走了他家院墙上一层又一层的尘土，就连远处那只麻雀也让风给刮跑了，但他依然聚精绘神地看着庄底下的树林里几只狗在玩闹，其实他是很羡慕狗的生活，那怕每天只舔上几口主人给的洗锅水，但它们不会因为为了生活而离开这片故土，更不会离开狗朋友，而金瓶却无法主宰这一切，因为他知道他是个男人，他要齐家、治国、平天下。在这大山之上，齐家都不可能，所以就算今天再冷点，他还是想做完今天要做的事，后面的大事太多太多，他只能一件一件解决，因为他预感胡家姑娘是第三天都没来饮驴了，除非她长着驴肝驴肺，否则这个时候差不多她要到了，金瓶取下他大伯给他的那顶黄军帽，把尘土拍了拍，黄军帽上的黄色又显亮了许多，只是垫在里面的报纸乱了，他一边整理着帽子里的垫纸，一边盯着庄下面的路，担心他心上的鸟儿飞过。 

  突然他家的大黑狗逛吼起来，只听见她一声尖叫便抓住了金瓶的后背 ，金瓶打了个列且手里的帽子 顺风 滚 到了一堆鸡粪上，他在惊吓中半天没回过神，后面才发现她母亲也在他身后，他瞬间涨红了脸，引母女二人进了家门，金瓶妈看到她的老朋友手里提着凉粉来看她来了，丢下手里的推耙骂着一般人听不懂的土话走近了老朋友身边，扶着老友上了土炕，金瓶这才反应过来是她母亲来看老朋友来了，两个小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笑着  、一边骂着，骂着骂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象是在演 着一场话剧  ，其实农村人的那种纯朴、善良与深情厚实的情感是只有大山里的那些农村人才能有所体会感悟的。

  金瓶在村里乖得象个女孩子，现在他看看土炕上的两个疯婆子，又看看站在地上的姑娘，他想这是一家人有多好！可是他又看看左脚上的大母指在黑色的布鞋上露出了大半个指甲，黑色条绒鞋面让牛粪糊的几乎看不见条绒，似手他的鞋子是牛粪做的。而胡姑娘明显穿着一双红色的圆口平绒鞋，雪白的鞋边加上喜红的鞋面，这样的装盼金瓶放牛时在微波站有一对工人结婚时他看见过，今天他第二次看见了，他心里闪了一个只有他才能敢想的事。他想今天是不是他母亲把胡姑娘要许给他？否则那土炕上的两个小女人为什么会一时哭一时笑？哭是因为她女儿要嫁人了？笑是嫁了个好人家？……

      金瓶没敢再想下去，偷偷地拿了一只大瓷碗，三根筷子，三支香，他跑去上房问起了死去的祖太爷，这是乡下人解决大事大非问题的最佳选择，他嘴里念叼着“太爷呀，今天你孙子感到好事临门，你就帮帮你乖孙子吧？……”金瓶跪在写字台前那种虔诚之心，应该可以感天动地，他正要磕头时胡姑娘朝他升长的脖子后“啪！”一把撑，金瓶才知道这家伙站在他身傍多时了。

    她象个严肃的老师一样说，“你起来，多学习文化知识，”说着便递给他一支闪闪发光的钢笔与一张纸条，转身而去，金瓶接过她的礼物，心里暗暗骂到，“你真酸”。打开她的纸条上面写着“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金瓶再次心里暗骂，“狗屁话。”但翻来翻去却没找到任何字，其实他多么希望那张纸是张无字千书，更是那只千年白狐，一切只为临别时的回顾。

 

光阴《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