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结婚五年来第一次决定在年初二回家,以前都是趁年前找个方便点的日子。嫁的太远就是点儿不好,毕竟春运买票不方便,车上太挤,过年婆婆家的事儿多,实在走不开。
随身我只带了一个背包,除了洗漱用品,还装了两瓶茅台,一盒茶叶。
爸今年虚岁五十五了,胃不好,但就爱喝两口,他年轻的时候没少因为喝酒和妈妈生气。还记得小时候我常缩成一团,躲在被窝里,听隔壁爸爸和妈妈酒后吵架。
爸爸喝酒是因为心里不痛快,当年爷爷家太穷,家里孩子多,吃饭都是个大问题。爸爸十六岁就出来闯荡,跟着村里人去东北卖自行车零件。后来好不容易托关系在油田上找了个钻井工人的活儿,三十多岁又赶上下岗,因为性格太直不会讨好领导被单位辞退。在外打拼十几年,最后只能两手空空的回家又当了农民,在乡里乡亲带着嘲讽的玩笑面前抬不起头。
我像大部分女孩子一样,和爸爸的关系远远不如跟妈妈亲近,上学时给家里打电话,如果是爸爸接的,那我的第一句话必然是:我妈呢?
小时候爸妈总是为了生活奔波,没时间接送我,学校离家走路要半个多小时,路过好几个小区,中午总有人家里传出来炸鱼的香味儿,馋的我口水直流。
妈妈因为家里穷,怕人瞧不起,所以对我的学习格外严格。有天中午做数学题,不该错计算题粗心做错了,妈妈罚我不许吃午饭,爸爸怕我委屈,就骑自行车送我上学。坐在车后座上,我又是委屈又是饥饿,忍不住小声哭。爸爸在前面听见了,把车停下,进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两根火腿肠给我,还嘱咐我不要告诉妈妈。在那个物质相对贫乏的年代,那两根火腿肠在我的记忆中是超乎想象的美味。
后来上了大学,离家四十个小时的火车,大学毕业后结婚,离家二十个小时的火车。
爸爸从不直接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儿都是让妈妈给我转达。妈妈私下里跟我说:你两天不来电话,你爸就着急了,让我赶紧给你打电话问你怎么了。
爸爸越来越老了,以前能让我在他的胳膊上吊着打秋千,现在刚染黑的头发一个月就会变斑白。以前喝了半斤酒还能正常去地里干活,现在酒量下降了,胃病也不允许他再喝那么多。
马上就能回家了,真好,今年过年,我要陪爸爸痛痛快快喝几杯酒。告诉他:放心吧,女儿已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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