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

自己经营一个小小的个人情绪表达站，人员密度小，但是自己格外珍惜。从大半个月前就想送个本子给她们，粉色的，带花边的。同学生日送了一本之后心里头总想着节日再送一些小玩意给人家，大的小的都是一点爱的表达。

捱到圣诞节前夕，在上面写"祝你今晚许愿成功"发了个抽奖，一觉醒来打开留言，好几个小朋友说愿望是希望我能更新。

也不是没写，不过是很多时候写了一半眼前字体都没法聚焦，或者写了一半忘了保存。

自己

最近总是失眠，听着心跳声附和着脑子振动和耳鸣，一唱一和。所以偶尔把自己想象成植物人，或是把自己想象成挂在一爿白墙上的时钟，伴随着高频振动进入未来时空，推搡着把自己挪进梦境。

十岁之前喜欢养植物，家里因为小孩年纪小，所以窗台外面都装了防护栏，正好放一个脑袋大小的花盆。家人都不爱花，没有花盆，我就厚着脸皮找，去同学家要，给亲戚要，所以有碎一角的，也有底部没洞的，自己像个拾荒者。

当然小孩如若决定要做一件事情，外界阻挡都成了可忽略因素。跑去河里挖泥土掺和沙子，找工人叔叔用高融点器给花盆底部戳洞，一切都是充分必要条件。

先是科学书上给的豆芽材料，后来是同学给的指甲花，再后来的时候是有什么种什么，每天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飞奔客厅，浇水，观察，看宝贝长势如何。

一段时间总觉得自己养的植物神奇，半夜悄悄把种子外皮当脑子，伸出来细嫩的根部，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所以半夜起床在那里看它怎么一夜长一寸，到眼皮耷拉着，被奶奶抱回去睡觉，醒来看它又长了些，不禁笑骂这群小兔崽子，总背着我偷偷摸摸长大。

当然悉心照料是自愿的，夏天的中午太阳毒辣，一照到花就蔫了，年纪小也上心，每天把十几个花盆抱着在客厅穿梭，最后吃中饭。

一吃吃西瓜吐西瓜籽，在全家不信任的情况下长出来指甲盖大小的西瓜，我爸从卖花处拿来豆子大小的黑色肥料，给客厅里的几株大型植物施肥。千叮咛万嘱咐他别放在我的植物，他还是趁我睡着之后，偷偷把余下的肥料全倒进几盆西瓜里。早晨起来西瓜的支杆成了枯软的黄色，西瓜垂在肥料里。

他的理由是让西瓜长大点，大人总是有理由觉得小孩理所应当好哄骗，过一阵就就像F5刷新，我只好一个人哭了好几天。

自己

小孩的痛苦又是短暂的，从同学家里拿来一大把太阳花，撒在几个空缺的盆子里，生根发芽，蔓延攀爬，绕满整片朝西的防护栏，它从里面外面开满了深红色的五角星形状的花，成了夏天天然的防护用具。

某天起来，发现又是棕了一大片，他又给它们下肥料了，原因是肥料余剩多，撒点肥料让它颜色更鲜艳一点。

前段时间看《狗十三》的影评，一段几分钟的视频里，李玩的父亲狠狠地打了她一顿，质问她“为了一条狗，爷爷奶奶都这样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到底想怎样？”

那我不养狗，行了吧。

那为了和他的和谐相处，我不养花了，行了吧。从此之后看到花草的确无动于衷，连大人道歉送的两盆仙人掌根部都给溃烂掉了，因为我忘了几天前浇的水，浇了多少水。

大人总喜欢拔苗助长，爱说你都这么大了，九岁的女孩大吗，懂事到不维护自己热爱的事物，放弃到成为生产线上统一标签的大人吗？

高二开学的时候，班级里一个女孩养花，整整齐齐摆在最后一张没人坐的桌子上。后来她在学校外面随手折了一支富贵竹，走嫌它太丑把它丢在垃圾桶，随后我把它捡起来，用湿纸巾包起来带回宿舍。

高三毕业回家的时候，宿友劝我丢掉吧，带着挺麻烦的。它在里面生了一些短根，横七竖八长出新叶，成了崭新的生命陪我度过了三百多个夜晚，我似乎舍不得了。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拿着它摇摇晃地坐公交车带回去了。

去年九月份从汕头到扬州是坐飞机，托运没法把它带上飞机，离家前索性在长颈瓶子里把水灌到冒出，把开口抹平，放在房间出门了。

寒假回家的时候，看到它居然长了些许个头，猛地一蹿，支杆歪歪扭扭倾斜，底下细小的白根密麻在底部环绕了一圈又一圈，吮吸了大半瓶水，活像没有爸妈的野孩子，任凭自己意愿给自己修枝剪叶，真正成了一条自己给的生命。

失眠的晚上不碰手机，脑袋里总会无端端反刍很多回忆，比如高考，童年的玩伴，被强制拔高长大的童年。也觉得它像我，从小给自己总结梳理世界观，摸着黑在山洞里滚打摸爬。童年因为一场有预谋的大型心理抨击，我成为一个有选择性遗忘的人。伤害过我的那些记忆，全部成为大段空白。在别人声嘶力竭地用回忆里的细枝末节来证明自己的时候，我通常只能闭口不谈，因为开口由自己拼组出来的记忆一定是错乱的，被反驳的。

后来胆子很小，也一直在高出一点点中专大专的分数线学校里读书。初三的时候看朋友圈一个女孩凌晨晒出来一本化学练习册，写着“为了家人，也为了自己。”心里想把自己替入，却没有在乎的家人，也只有逡巡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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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来了新宿友，原本三个人放杂物的一个床位要挪出来，把自己的衣物收回。在收书的时候，她自己搜出来几本高数辅导书，问我们是谁的，宿友拿了以后她说有没有人想考研，另外两个宿友说不知道，只有我最后怯生生地面对白墙说：我考。

低头看着自己拿书的手，已经剧烈抖成了帕金森，但是我还是要说，要笃定地在勇气进度条里增加。

很开心从一团糟的毛线中解开，不把大人的过错往自己身上堆积，所以今年暴食症好了许多，带来的几盒进食辅助物外壳都积了灰，成为没有药物可以正常进食的女孩。

我也有圣诞愿望，愿望是希望明年春天里，可以把它带过来，一路颠簸，像带它回家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