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化

献给佛山一中那不转的钟楼：
我愿化为你，看这里的变迁。

我伫立在天台的护栏边上，眺望着远方夜空挂着的星辰，身后经过两位同学。
“我们学校的钟楼挺漂亮的，就可惜不会转。”
“你说的是那座吗？听说哪里发生过灵异事件什么的。上个月就有个同学失踪了，而有人在他失踪前一晚上，而有人看到他失踪前一晚上在往天台上跑。更奇怪的是，从那天开始，钟楼又开始转起来了……”
“诶？真的吗？好像进去探险诶！”
“你是开玩笑的吧，别吓我……”
那两位同学渐行渐远，谈话声也渐弱至听不见了，似乎是下楼去了。
那精致的钟楼，我可是非常非常地喜欢呢！我第一次望见他，就有种莫名的感觉，像受命运的呼唤，或者说像昆虫嗅到性外激素、雏鸟闻见归巢的鸣叫一样的感觉。
我和钟楼有过一段故事，那天细雨朦胧，天气与今天一样，我记得很清楚。
十点，晚上十点，我独自走向天台，沿途是一对对情侣，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天气的潮湿，甜腻腻的气息渗入空气，混合着水汽氤氲在楼梯间。回南的时节总是这样——墙壁挂着的水滴想虫儿一样往下爬，铺了瓷砖的地面上躺着一滩滩水，无一不让人感到不舒服。
一踏进天台，就能感到扑过来的湿冷的气息，钟楼站在那，微笑的在迎接我。我走向他，靠近他，慢慢地，虔诚的。
小雨润湿了钟楼，也打湿了我，温柔地在朝圣者与被朝圣者之间联系起来。小雨吻着钟楼，也吻着我，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让爱与被爱者间接地亲吻。虽然我向来是不爱雨的，但我却感觉这雨可爱得很。
钟楼的门开着，我惊喜不已——平日总是铁青着脸提着大锁的门，今日如此温驯，柔情地等待我的进入。他微笑着，笑的多可爱多性感多动人，像Nabokov笔下Lolita，微笑着引诱我去拥抱他爱抚他进入他。门口那“禁止入内”的告示牌也为之失色，什么也无法阻止我温驯地走进那份黑暗。
黑暗里是什么？
是门外偷偷跑进来的微光，我看见头顶上的壁画，我看见四面墙上的挂画，我看见许多石膏像，这像是个艺术馆，或者说这本身就是个艺术馆。正对门口的那幅画里面那依稀能看到的画中人的轮廓叫唤我走近，他向我展示那怪味的笑，这种笑是凉茶混着果酒的味道，为什么是这两样风牛马不相及的饮料混合起来，又为什么在黑暗中我越来越看得清这幅油画里的细腻缤纷如鸡尾酒的色彩呢？
是啊，在这黑暗里只有那么丁点的光。
不对，现在一点光也没有了啊，门早就被关上了。
四面漆黑，我似乎什么也看见了，又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但我能亲切地听见心跳声和心跳声，上一刻我的心跳声和下一刻我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滴答——滴答——”
我仰起头，看见了皎洁的月，月的光是那么温柔，温柔地洒在我身上。我身上早已被小雨润湿，湿冷湿冷的聚在我皮肤上的水滴如虫卵般滚下，痒。
我伫立在天台的护栏边上，眺望着远方夜空挂着的星辰，胸前的时针再转过半圈，那边就有日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