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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手机】
我们病区允许病人用手机,但大家对他人的手机摄像头都异常敏感。一看到有人在拍照,就下意识地东躲西藏。
虽然大家都在这里做了真实的自己,但似乎谁也不想让除这里以外的其他人,看到自己真实的样子。
所以一旦有人举手机,每个人都会把自己当明星似的,拿手挡着脸念叨着“别把我拍进去了!”“哎哟可别把我拍进去了!”
147.【宣传】
团体治疗的时候,护士会举着数码相机东拍西拍、存照留档,我们猜测,这些照片早晚有一天会出现在病院网站的宣传页面上,所以大家都很警惕。
护士阿满一举相机,大家就纷纷低下头颅,像一群沙漠里遇到危险、埋头躲避的鸵鸟。
还有一次,有几个抗着单反的摄影师进入病院,据说是来拍摄医院的宣传片,大家都跟见了鬼似的东逃西窜,搞得自己会被单反摄了魂一样。
148.【敏感】
有些病人暴躁得很、一点就着,当着医护和摄影师的面,就直接扯起嗓子谩骂挑衅,说让摄影师进入病区侵害了大家的权益。
我想,这些摄影师可能也是第一次进入精神病院拍素材,真是新媳妇上轿头一回,因为整个过程里,你能看到他们眼中掩藏不住的胆战心惊和他们脸上“走为上策”的焦灼表情。
总之,大家的羞耻心让大家对镜头都异常敏感,每个人都对自己入住精神病院的经历讳莫如深。
甚至有一回,一位即将出院的病友和交好的朋友自拍留念,被当作“背景板”的一位病人怀疑自己不小心入了镜,不论别人怎么解释并没有拍到她的脸,她就是死缠烂打、强行要求这位病友把照片删掉。
149.【理发】
因为大多数病人,是要在病区里打“持久战”的,所以病区也非常人性化地为病人们配备了理发师。
我住院的那段时间,我总共见过两次理发师傅。一位4、50岁的剃头匠,搬来一段凳子,带一个推子和一条长布,就开始“嗡嗡嗡”地给大家推头。
大家一个接一个地排队,排队的分为两类人,嫌头发太长的所有男病人和小浣熊。弟弟、学弟、男病友都经受过理发师手艺的洗礼,脑袋个个跟刚出场的土鸡蛋似的。看得出来,绝对是流水线操作,绝对出自同个师傅的手艺。
而在我们的撺掇下,小浣熊鼓起勇气代表病院女病人去试了水,回来时的狗啃刘海,被我们嘲笑了好几天。
我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还是无法把自己的头发交到理发师那个简单粗暴的推子上,所以我和理发师傅一次接触都没有过。
后来,看到小浣熊刘海的风格,极具剪头师傅的个人标签,我便非常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
150.【规定】
病院里还有几个病人间约定俗成的规定。比如,但凡是睡觉时间,就不能吵闹。
因为对很多失眠的患者来说,睡眠就是人生的头等大事,能睡着的这么几分钟都如吉光片羽般珍贵难得。
所以只要睡觉广播响起,我们都会自动进入静音模式,像尊重生命一样尊重其他人的睡眠。
我刚入驻边缘的第一天,一方面因为“不懂规矩”,一方面也不懂拒绝,在大通铺和前来套近乎的躁狂患者聊得热火朝天。
旁边躺着的阿姨满脸怨念地和我说:“刚是午睡时间,你知道睡着对我们来说,哪怕几分钟,对于我们有多难吗?”
她短短的几句指摘让我一整天都被内疚折磨得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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