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椒红了，种花椒树的人已经做了古。
——题记
花椒红了
前些天，家里请人做事。晌午的时候，嫂子说吃面条要是有花椒就更美味了。也没多想，直接就跑去屋后摘花椒，回来时，他们很惊讶:“你家没有花椒树，你去哪儿摘得花椒？”
“哪没有啊？当然有了，我爹种的”。我自豪地说着。
“可惜他在的时候花椒树没有成活的迹象，他走了，花椒树突然就神奇地活了，慢慢长大，开花结果。”在心里补充道。
这一说，关于你的话题就止不住，堂哥们都在说他们记忆里关于你的故事，他们说起的很多事，都是我不知道的，所以我听得很认真，很认真。
包括你谈过几次恋爱，某某家的媳妇差点成了你老婆，你放牛时出过的糗事以及为什么大家会送你外号：小菩萨。他们说一句我就笑一笑，止不住的。
我是个胆小鬼，一直都是，遇到事，想的不是怎么面对，而是怎么回避。你走后，很多字眼成了我不愿提及的痛。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二年级的时候，老师让我朗读课文，我把“爸爸”“父亲”“死”“去世”一类的字眼直接跳过，一开始老师以为我是不小心漏读，总是耐心地提示，可是从头到尾，我都直接过滤那些字眼，她便也不多说。瞧，我的老师多么仁慈，明明已经看穿我的小心思，还装作不懂，随我意。
另外一次，是高三的时候，那会儿班主任说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的离世方式跟你很像，他越说越起劲，而我却突然很烦，不愿意听，直接捂着耳朵，直到他停止说话，直到下课，我还在心烦。
再后来，很多熟悉我的人，包括我们家的亲戚，在我面前都不敢说你的一丁半点坏话，因为他们一说我准翻脸。我想他们倒不是怕我生气，有多在意我的感受，他们只是怕尴尬，因为我翻脸从不顾及他们的感受。
我也是个贪婪的人，而你成了我的奢望，也是最贪婪的对象。
自1999年农历11月21日至今。你鲜少出现在我梦里，拢共出现在我梦里三次。
一次是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那时候你突然出现在我梦里，手里一杯小酒，嘴里哼着我并不懂的曲调，笑容满面地坐在火边，炉子上你常常用来蒸包谷饭的小薽子还在冒气，一如你还在我们身边的时候。
另外一次是大学刚毕业那年，有一次去邻市参加事业单位考试，夜里熟睡时，你出现了。那一次，你不再悠闲地喝着小酒、哼曲子，讲究吃法。留给我的是一个匆忙的背影，一如曾经的你，每天都在马不停蹄地忙碌:天不亮，就要起来挑无数挑水煮酒，完了出酒饭、换天锅水、喂猪……。而我要见上你一面，就得起个大早，或者熬夜到半夜，可是你知道的，我是个大懒虫，还是个瞌睡虫。很多时候，说好了等你回来吃饭的，结果你回来时我已经和周公聊天聊得火热，叫也叫不醒，等再次醒来，你又不见了。
那一次，在梦里，你是带着一身疲惫回家的，不变的是你温暖的笑容依然挂在嘴边。三伯母每次遇到我，她总说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你，记不清你的模样，就照照镜子，多看看我自己:她说我跟你一样爱笑，眉毛、眼睛都很像，我感到很自豪。
第三次梦见你是兴弟结婚的前一天，你出现在我梦里。你说：“明天你弟弟要结婚了，到时候给我留些好吃的”。醒来后，发现枕头已湿。
我多想夜夜梦见你，好知道你的现状，我也想你在梦里能够为我指点迷津，不至于像一只无头苍蝇，到处碰壁。然而，没有然而。
梦里，你离我那么近，伸手可触；而梦外，我不知你在何方，出现在我眼前的就那一柸黄土，墙上的黑白照。
嘿，爸爸，咱家的花椒红了，就是当初你亲自种下的那一棵，红红的，很是饱满，味儿也足。您看到了吗，闻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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