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愿意再出生一次吗?
有人会说,人生不会有这样的如果。因为出生,没有选择。
有人会说,即使有选择,我也没有意识去完成选择。何况,有哪位医生会低头听一个受精卵的意见。在母亲临盆之时,问问孩子的意见。
还有人说,今生未完待续,来生扑朔迷离。人没有过完此生,不要揣测彼岸的混沌之感。
那换一种场景或方式提问。如果在你未出世时,你有这样的选择,你会想要出生吗?或者说,你已经走完一世,灵魂与肉体已经分离。这时有人看着履历过问,你还想投胎做人吗?你会如何作答。
愿意、不愿意、换个性别就愿意、其他纷纷浮现在你的面前。它们在混沌之中找寻答案,犹如叩问心门,帮你找寻答案。
看到这个问题,我唏嘘不已。
愿意?不愿意?
当我还是一枚小小的胚胎时,我不知如何运化而生。我是因为俩个适婚男女的搭伙作伴,还是他们的相爱相守,或者是一场意外,甚者是他们都解释不清的困顿而生,我不得而知。在选择面前,我没有选择。因为无知,使我遵从本能。在优胜劣汰的生物法则里,我本能地选择愿意。因为我想看看另一种活法,一种不为我知的活法。出于好奇,也出于本心。我寄生在一个脆弱而敏感的生命,会随着她的心动而心跳,吸附在她的温床里而安睡,流经她的血脉而真实地活着,也经历着她的变化而变化。我想待在这儿,不想离开。因为这里很好,好到我想一直待在里面不出来。比起与最初的伙伴分离,在你们口中所谓的母亲,血脉中的共通体,我更想待着,和她在一起。
可是,不出生意味着我会走向死亡。重新在成人或归于混沌之间作出选择。我困惑。
面对选择,我再次选择本能。
以受精卵的本能,选择呱呱落地。从成人的眼里,我看到了自己的性别。我依着男人和女人所赋予的爱,慢慢地活成了他们想要塑造的样子。顺从,是我离开母体时做的选择。我以微笑相对,却常常看到一个女人愁眉苦脸的模样。她不如我想象那般开朗,整天在为琐事烦心。我不希望她不快乐。所以,我在努力地让她快乐。即使这不是我的本能,我还是认真地活着。因为,在血脉上,她与我紧密相连。她是我生命的唯一期冀。我不想让她失望。然而,长大让我看到她一次次地失望。我没有活成她期盼的模样,我也没有活成自己想活成的样子。
再看看我的父亲。他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带着期盼,他看到了我。这个从血缘上相融,实则陌生的胎儿成为了他名义上的孩子。护士把我抱向他,他蹙眉一会儿,看着皱巴巴的我,不知所措。正当他选择用何种心情拥抱我时,护士又把我抱回了暖箱。这个过程,他很迷离。我理解。我也很迷离。我选择了出生,他选择了看我出生。可是,当我们彼此对眼后,我们没有欣喜,只是顺应本能。我谈不上喜欢他,也谈不上讨厌他。他沉默寡言,手支撑着下巴深思。而我本能地睡觉,感受选择给我带来的迷茫。失去温床,我很害怕。
之后的很多年里,父亲对我很好。他用丰富的情绪回应着我的活着,却再也没有初见我时的踌躇无措。我很想抱抱他,想要宽慰当年的男人,告诉他别怕,我只是一个偷渡客。我偷渡了时间,偷渡了温床,偷渡了概念,偷渡了性别,成为了他这个倒霉蛋的孩子。很快地,我会去别的地方,霍霍下一个倒霉蛋。可是,我没有机会。因为他一定会认为我疯了,连吵架时都想着和他撇清关系。事实上,我没有恶意。只是凭空觉得,那时的他需要拥抱,就像我的母亲需要拥抱。
此刻,我活到三十多岁。有人问我:如果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愿意再出生一次吗?
我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不是因为出生有多棒。而是我想把自己扔进机率里,重新开始。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想再活一次。拥抱那个熟悉的温暖,在无意识的状态里依靠本能生活,那是我最初而最美好的选择。唯有选择出生,我才有机会和一个生命相连,彼此依靠。我会安慰那个新手孕妈,让她别焦虑。我会好好地活着,不成为她的精神负担。也会和那个无助的男人热情地打招呼。“嗨,兄弟,击一个掌吧。咱俩这辈子做兄弟如何?”即使重生后的他们不是我熟识三十多年的父母,我依旧热爱。
因为,我有选择。他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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