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什么

中元节到了，李贞又想起了去世已二十年的亲爱的外婆。外婆如果活着的话应该近110岁了。

01

李贞听妈妈说，外婆一生极艰难，尝尽了生活中的酸甜苦辣。

外婆十八岁那年，外婆的姑姑就来说媒了。她告诉外婆的父母，就是太姥爷和太姥姥，男孩长得俊美，家里有两套马车，别人抢着给他说媒，要不是她提早占下，这么好的人家早被人抢走了，她要太姥姥赶快订下。因姑姑是太姥爷的亲妹妹，所以一家人特别信任她，仅两公里的距离，太姥姥就没去了解了解。

几天过后，就按当地的风俗，就给外婆订婚了，但新郎没来，只过了聘礼。没过两月，就结婚了。

结婚那天，新郎人见人夸，真如姑姑说的那样，俊美。外婆听人说新郎长得好，盖头下的她也很高兴。

到了晚上，外婆就彻底绝望了。来掀盖头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半傻子，他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强行脱外婆的衣服。外婆吓坏了，大声哭着呼救，可门口的婆婆则嘿嘿地笑着说：媳妇啊，别哭了，这个才是你要嫁的男人，白天的那个呀是你弟弟。想开吧，女人呀，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早点睡吧，说完婆婆锁上门走了。

02

新婚之夜，傻子得逞了，而外婆哭了一夜。到了明天，按当地的风俗，新郎新娘要回娘家，叫回门。婆婆就给准备了四样东西：点心、茶叶、酒、烟各一样。由傻子提着，姥姥就和他一块回娘家。

女儿回门，实际上就是要新郎认识娘家的亲戚，娘家要摆宴席的。

且说傻子，到了外婆家后，一看这么多人就更傻眼了，坐不会坐，说不会说。父母一看女婿不是娶亲的那个，也傻了眼。太姥姥一看女儿找了这么个人，顿时急了。可能外婆的姑姑知道自己做了缺德事，回门这天竟没回娘家。但太姥姥无所顾及了，她扭着小脚就去了姑姑家，到了姑姑家，太姥姥就质问姑姑是怎么回事，而姑姑支支吾吾，不但不道谦反而说，女人嫁个能干活的人就行。太姥姥一听就急了，啪啪啪……几巴掌下去，狠狠地说：今后不许踏进娘家半步，见你一次打一次。甩下几句狠话之后就回去了。太姥姥知道姑姑一定是用了傻子家的钱，她后悔自己太愚，不知打听别人，她哭了一路，可那种社会，又有什么办法呢？

姥姥不喜欢那个傻子，她不愿意回去，但亲戚们都说该回去。太姥爷亲自把姥姥他俩送到傻子村边，看着姥姥进了村。

03

从此，姥姥便走上了她人生的艰难之路。傻子家并没有两辆马车，过得并不富裕，比起太姥姥家差远了，一年到头吃糠咽菜仅能填饱肚子。姥姥还每天累死累活，做饭、洗衣、缝补、织布……一切家务活都落在姥姥身上，姥姥不能说个不字，否则便会遭到公婆的打骂。

有一次，姥姥给傻子做鞋做到半夜了，做着做着就打起了瞌睡。婆婆拿起笤帚就抽，把傻子影醒了，他哈哈大笑，满嘴吵吵着：打、打……

那次，姥姥真的伤心了。到了明天就回娘家了，她是铁了心不想回来了。可她在娘家呆几天傻子就呆几天，怎么撵也不走。

太姥姥没办法了，就劝着外婆回去。临近傍晚了，他们路过一片墓地，那时的坟头堆得跟个小山似的，大约有二十来个，挺瘆人的。这时候，傻子也不傻了，他开始发孬了。他在坟地里乱跑，一会儿爬上这个，一会儿又爬上那个。他自己不过瘾，他让外婆也爬，外婆不爬他就拽着爬。外婆怎么说也不听，足足爬了快半个小时，外婆小脚挣脱不掉他就哭了，哭也没用，傻子嘴里嘟囔着：让你不跟我回家，让你不跟我走……

这时，外婆的一个大伯回家路过，看到傻子这样，就过去踢了他两脚，傻子怕揍就老实了。大伯就把外婆送到了村口，看着他俩进了村。

外婆到家后，越想心情越沉重，越想生活越没希望，结婚近三年了，也没个孩子。她悄悄出门跳进了村南的一条小河。可想死也不容易，被同村路过的李爷爷给救上来了。

04

这次，傻子害怕了。他也怕姥姥死去，从此他不再欺负姥姥。而姥姥怎么活也不带劲，后又有一次上吊，还是没死成。太姥姥知道外婆受婆婆的气，就找人说合，让外婆和婆婆分了家。

分家后，外婆也认了。她学会了编席、编篓，她还学会了熬盐。带着傻子干点小买卖，勉强度日。

外婆结婚第十年，便收养了在外乞讨的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就是李贞的妈妈。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傻子饿死了。此后外婆就和妈妈相依为命，外婆非常疼爱妈妈，视如己出，而妈妈也孝顺外婆。妈妈大了后，就与本村的爸爸结婚了。李贞说，从记事起，她就与外婆生活在一起，直到外婆去世。

外婆的一生让人心痛。是人造就时代，还是时代造就人？

可怜的时代！可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