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承诺：本文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海薇阁单月征文」第一期【乡村】
在外漂泊了三十多年，每天行走在别人的城市，我一直以为钢筋水泥构成的城市里，虽然不是我生我养我的故乡，但我已经习惯了这座别人的城市，仿佛这里就是我的第二个家乡。而远在湘南的小山村，只是春节时一个暂时落脚的旅店，休息几天，看看父母最后歇息的那个斜坡，拜访下亲朋好友，最后又回到熟悉的城中村，开始新的一年的漂泊。
行走在别人的城市里，我望着每天匆匆奔波的地方，内心感到无比的舒服。也别说我的见异思迁，我喜欢在外面流浪也是有原因的，作为一个湖南伢子，我对辣椒有一种天然的排斥，稍微吃点辣可以，再辣一点的话，肚子就会翻江倒海地感到不舒服。因此，每年春节回家，在亲友家吃饭，对我来说，几乎就是一场浩劫。作为一个大老爷们，我不可能用水去洗菜上的辣椒，只能忍着不适，拼了老命地装出喜欢这些美味佳肴的样子，最后我辣得大汗淋漓，惨不忍睹。而且辣过几次之后，必然感冒。
还有，虽然我是在小山村里长大，对蛇却怕得要死，哪怕是大一点蚯蚓，我见了都会退避三舍，远远躲开。记得读高中时，有一次去同学家玩，在过一条小山沟时，前面一条不足二十厘米的小蛇挡在路口，把我吓得不轻，直到同学用小竹片把蛇打死，我才敢走过去。回来路过小山沟时，我背上还直冒冷汗呢！
所以，我爱上了这座人口高度密集的城市，在城中村中过得无比的惬意，不为别，就为城中村内没有蛇，甚至连蚯蚓都见不到几条。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城市，多少次在梦中，我都是一个在山上放牛的小牧童，蓝天白云，我躺在山坡上，听鸟语啾啾，山涧潺潺，读李白杜甫，看鲁迅王蒙，闻着风中传来的花香，温暖了我的童年，也美丽了我梦中的故乡。
太阳开始下山了，我望着家的方向，厨房烟囱上冒出的炊烟在屋顶上袅袅升起时，我赶着老黄牛，一声吆喝，行走在回家的山路上，鸟儿的歌声和野花的清香让我无比的陶醉。母亲慈爱地迎接我，帮我把牛儿关好。这一切都是多么的美好。可惜，父母已经驾鹤西去，我再也听不到他们爱的唠叨，看不到他们慈祥的容颜。每当梦醒的时分，我发现枕在脑袋下的枕巾都是湿漉漉的一片。
这时，我明白，我虽然不想在家乡生活，但家乡仍然是我梦中最牵挂的地方。
这两年，因为疫情，我在家待的时间长了，望着熟悉山岗和田野，以及清晨画眉鸟的歌声，我仿佛又回到满山奔走的少年时代。
老伴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她看我每天待在房间看书玩游戏，从早到晚都是与手机做伴，也不出去到处走走。她时常在傍晚时分，拉着我的手，在家附近的小路上去看看风景。她知道我怕蛇，选的都是一些比较宽大的路，而且在春节时蛇都在冬眠，怎么会有蛇呢？
小路走得多了，我仿佛又找到了童年和少年时的感觉，对小路也没有太多的抗拒。不过，在外面走路的时候，我都会把裤脚扎好，免得给蚊虫有可乘之机。
在晴朗的中午，河水虽然还有点冷，老伴拿着小铁锤，邀我一起去河中砸鱼。
我至少有三十多年没去河中砸鱼了。小时候，父亲对砸鱼可算是情有独钟。他喜欢喝点小酒，用韭菜和紫苏炒新鲜的河鱼，是天下最美味的下酒菜。
我呢，玩水是小朋友的天性，只要父亲拿起砸鱼用的铁锤，我立即提起塑料桶，自告奋勇地去帮父亲提桶装鱼。有父亲在，母亲也会对我网开一面，同意我去河边玩水。顶着头顶烈日的炙烤，吹着河边习习的河风，双脚又泡在微温的水中，那感觉是非常美妙的。父亲是个砸鱼的高手，非常熟悉小鱼的生活习性，每次出去，都会小有收获，小鱼虾子和螃蟹总能搞到一大菜碗。最后在父亲的招呼下，我恋恋不舍地离开小河回家。
现在又和老伴去砸鱼，我不禁想起了我的父亲，母亲，以及他们对我的教导。父母的爱，是我一生最富有的财富。每当想起他们，我在睡梦中都会笑醒。
和老伴来到河边，我是一个天生的懒人，和从前父亲在世时一样，作为大老爷们的我只能提着塑料小桶，跟在老伴的后面，在她砸到小鱼时用桶接住。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们“满载而归”，桶中装几十尾小鱼回到家中，老伴清洗鱼虾，我去菜园中摘点韭菜和紫苏，把鱼虾煎好后，放上韭菜紫苏姜丝以及青椒一炒，我仿佛又闻到了母亲炒鱼的味道。
鱼虾上桌后，我一般都是食欲大开，和老伴一起，风卷残云地把鱼虾吃个干净。在这里，我感谢老伴对我的包容，或许我不是一个好男人，但在老伴的心中，我仍是一个好丈夫。
在家闲得时间久了，我也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我会跟着老伴去菜园种园扯草，甚至和她一起去锄茶籽树。慢慢地，我又重新熟悉了家乡生活的习性，不再抗拒家乡的生活。
每天傍晚时分，和老伴一起手拉着手，行走在家乡的田埂小路，山间小道，仿佛回到了我们初恋时的时光，有着说不完的话，聊不尽的天。春天来了，家乡的风景越来越美。路边，山林里，花儿开始怒放。我会摘几朵自己喜欢的鲜花，送给老伴一个惊喜。
这应该也是我的一个别致的春天，我在看家乡的山和水时，越来越感到家乡的亲切，这是在别人的城市里从来都没有过的感受。
我失眠的毛病不治而愈，不再为失眠感到烦恼。昨夜，我做了梦，梦见我的父亲母亲在尚未翻修过的老房子前，慈祥地看着我，露出满意的微笑。一觉醒来，我感到非常的真实，仿佛我的父母亲从未离开我，仍然宠爱着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我第一次发现，醒来后我的枕巾上没有我思乡的泪水。我终于明白了，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家乡，只有这里，才能包容我所有的缺点和不足。无论何时，只要回到这里，就是我最心安的时候。
感谢我的家人，感谢我的家乡，我又能无忧无虑地生活在这个美好的世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