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的身体是疲惫的,不知什么缘故,丝毫没有力气。捧着本书倚靠在床边,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睛看进书里,看进过去,时间似乎也在此停滞了。
突如其来的虚弱是带有一些情绪的,这情绪里需要一些解释和承认。多一点,一点的意思是,我无法否认他们在我的生命里存在过。
既然记忆,便选择记和忆,但终归是戏剧罢了。若不执笔,连记忆也消逝了。顿了顿,然而今天并不想思考这些。
不知过了多久,夜色渐渐沉了下来,我突然想出去走走。
一公里外的公园常常经过,却没怎么好好走过,对,是好好的走,穿着鞋子走,或者光着脚丫走。公园其实很大,坦白的讲,如果要仔细走,恐怕走一天也不一定能把它的每一个角落都走遍,更无法感受完。其实这句话是有一些荒唐的,即便是一个再小的地方,也不可能在时间上被人感受完的,再加之心情等等,正所谓一期一会。所以如果要说到感受,就有太多的影响因素在里面,说不了一二。
再者因为这个公园距离生活的地方太近,所以总会忽略了它的新鲜感和美感,多的是近距离带来的厌倦和无趣。人总是想着要走远的。
但是今晚我打算好好的去走一走。
晚风格外舒服,不经意间就走到了很久前经过时,记下的一个有亭子的水边。不管白天还是夜晚,水边总会有些老人在练曲儿,我颇爱这些曲调,尽管大多数时候并没有时间去听也并不懂他们在唱些什么。
今晚的亭子里仍然有人在唱曲儿,不知是京剧,还是昆曲。我脱掉鞋子提在手上,光脚围着水边走,或在他们对面的亭子里坐下来,隔着湖水静静的听一会儿,似乎这湖水能够把曲声传递的更美更有韵味一般,几个呼吸后,再向着声音的方向寻去。曲曲折折,终于寻到了,然而曲声已停,老人们互相交流起曲子来。我光着脚走进这附带着木制长廊的亭子,不曾想地面上竟落满了干枯的小花,一阵槐花香从鼻尖飘过,我的心中霎时泛起阵阵喜悦,光脚踩在干枯的花瓣上,脚丫与干枯的花瓣接触碾压的声响,就像秋天脚踩落叶,冬天大雪压折树枝时的声响一样,这是一种经由声音来抵达心灵的寂静般极致的享受。
其实光着脚丫踩在地上是很舒服的,和大地链接,是一种回归。只是穿惯了鞋子的人们,总觉得光着脚丫容易受伤,一方面是环境的原因,外在的不安全确实是有的,但另一方面,多的是内在的恐惧。所以当我脱下鞋子的那一刻,我第一瞬间感受到的并不是脚与土地接触时的享受,而有太多被种植的恐惧出现在心里。越往前走,加入越多的觉察,恐惧就越少。所以,光脚在地上走无疑是一种很好的清理内在恐惧的方法。
兜兜转转,又转回了原点,难道就这样回去吗?我的内心没有回应,只随意走着。沥青路有一些硌脚的舒服,像是鹅卵石路那般的抚触,只是这样的抚触少了些滑润,多了些刺痛在里面。然后就看到了草地,整整一大片的草地,还有树,足以盛装我幼小而欢愉的灵魂。
我兴奋极了,却仍旧是试探的把脚丫伸进草丛里,进入新的区域我觉察到的恐惧又回来了,当下便一边清理一边试探。
突然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下意识以为是蛇,便止步等待,不一会儿它出现了,看样子大概是一只刺猬,或是大鼠,我坐下来,想和它攀谈,然而它盯了我一小会,转身进了那稍高的草丛里。哦,还是只高傲的小玩意儿,不屑于与我这满身铜臭的人类打交道。
我也向着那大片草丛出发了。
我简直高兴坏了,就和我梦想的一样!我躺在一棵大树下的草丛里滚来滚去,就像我梦想的那样!这棵树也棒极了,像一把巨大的伞,四周的枝干用力的延伸上去又微微的垂下来,像是要给树下的生命打造一个独有的空间,中间还有一小处空缺,刚好看得见星空。草地也十分柔软,躺在上面格外舒服,我透过树枝的缝隙看高处的星空,透过错落的草叶看远处的灯光。明明四周没有遮挡,却自成一个与外界隔绝开来的空间。
舒服极了,我摆成一个大字,和大树小草打完招呼后,开始躺在草地上冥想。这是今晚第三次出现恐惧的情绪了,在这样美丽,这样舒适的草地上。足以见得,人们大多数时候,更多是在恐惧的支配里行走。但我很快就知道这是在释放,我的身体麻掉了,一些东西在身体表面上升飘散进空气中,喉轮慢慢出现气体卡住的感觉,时间在这场无声的战斗中渐渐消融。我开始明显的感受到心跳,那规律的跳动。睁开眼睛,看着风吹动草叶,砰砰,草叶被风吹动的频率和我心跳的频率变得一致了。
我躺在这里,开始思考一些事情,关于所谓的灵性,并非像市面上讲的各种神乎其神玄乎其玄的东西,功利性也强,都是表象,那内在的是什么呢?万物皆有灵,我们是万物之一,仅此而已。
其实我一直想说一些话的,但由于人微言轻,就渐渐觉得缄默不言是最好的表达。然而我才二十多岁,二十多岁,一个太过年轻想要表达自己博取关注的年纪,一个年少无知而张狂的想要展露锋芒的年纪,一个一无所有却敢于犯错也敢于失去的年纪,不必假装稳重老成,不必强行深谙世事,不必急于成为一颗被催熟的谷子。
所以我要说,但是否有评判不在于我。
我曾经好几次向人说起,关于我生活中一些灵性的体验,那些于我而言真实存在的东西。但几乎每个人都不会真正的听我把话讲完,或是急切的告诫我说不要太过于追求灵性,飘着,不落地诸如此类,开始表达他们内心的偏见,或是用一种茫然和不信任的眼神听着,我知道,我等于是在说废话了。
是的,很少有人,怀着清澈的眼神和信任,来听我把话讲完。
我想,原因大概是他们并没有真正的了解什么是灵性,当然更不了解我。
但事实上更多的是,他们藏了太多自以为是的东西在心里,因为所谓的经历和年龄。
过于强调和追求一件事情的一面,是失衡。就像灵性,过于强调玄的东西,是失衡。但同样,过于强调落地和现实,未尝不是一种失衡。所以我们要找到一个平衡。那首先要做的是,慢慢去了解一个人,了解他的生活,他的思想,别急着对他和他的东西下定义。
我不愿意被任何东西定义,不愿意被身份年龄定义,不愿被所学所玩定义,没有标签。如果你要问我是谁,我只是我,是你每一个当下所看见的那个我,和行为的展现无关,和语言的形容亦无关,只和望向我时那双你的眼睛有关。
但这仍然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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