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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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操心梦婷婚事的人是她父亲郁汉祥。
郁汉祥就梦婷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一直视若掌上明珠。郁汉祥的妻子早在梦婷上中学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为了不让女儿受一丁点委屈,他一直没有再娶。
梦婷大学毕业后,郁汉祥想到自己一年老一年,把女儿留在身边也好是个照应,所以他要求梦婷回兰凌来工作。梦婷回来以后他又一直为女儿的婚事挂心。
梦婷刚回来的时候就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是部队上的一个营长,小伙子威武健壮,英气勃勃,郁汉祥很是中意,无奈梦婷死活不肯见面。
眼看女儿快要错过谈婚论嫁的最佳年龄,郁汉祥不由得心急上火起来。
一天,他对梦婷说:“梦婷呀,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为自己的事上心了,你爸已经老了,也快退了,我只想清静几年,你让你爸省点心好不好?”
梦婷回答说:“爸,我自己的事我会操心的,您就不用管了,谈对象不同于找工作, 毕竟是两个人要过一辈子的事,我不同意您可不能替我作主。”
郁汉祥当然不会听她的。
前不久他亲自给女儿挑选了一个对象,就是兰凌交通局新提拔的科长程广才。
程广才是兰凌前任市委书记、现任地委副书记程亚飞的儿子。程亚飞是郁汉祥的老上级,两人的关系一直很密切,程亚飞还在兰凌的时候郁汉祥就是他家的常客,程亚飞调到地区以后两个人也一直没断过来往。那天程广才去纺织局办事顺便到郁汉祥办公室坐了一会儿。
程广才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而且言谈举止十分得体,可以说是风度翩翩。郁汉祥见了很是喜欢,一下子就把他和梦婷想到了一起:他们俩简直就是天生地设的一对儿嘛,我还到哪里去找女婿呢?
为了尽快让他们两个处在一起,郁汉祥第二天就赶往地区来到程亚飞家里,见了程亚飞他婉转地说出了想让两个孩子处对象的想法。
程亚飞见过梦婷,对梦婷的印象不错,所以就随口答道:“行啊,年轻人的事只要他们自己愿意我们做父母的能有啥说的。”
郁汉祥一听满心欢喜,能攀上这门亲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回去以后郁汉祥借机让程广才和梦婷见了一面,当然他没让女儿知道自己的用意。见过面以后,郁汉祥分别征求了两个人的意见。
程广才对梦婷非常满意,当即答应与梦婷交往,而梦婷得知父亲的用意后却一口回绝,而且程广才几次来约她她都避而不见,让人家吃闭门羹。
有一次程广才硬是把她堵在家里,她就干脆对他说自己已经有对象了。无奈,程广才只好作罢,不再来找她了。郁汉祥从未对女儿发过脾气,这回他真的来了气,他气呼呼地责备梦婷说:“梦婷,你这个也不行那个也看不上,你都多大了,还在挑三拣四,你到底要找啥样的嘛?”
“爸,我知道您都是为我好,可我要找的对象我自己必须得中意呀,找不到中意的我宁可不嫁。”郁汉祥气得嘟噜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关注梦婷婚事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他们厂的工会干事章桂花。
章桂花原本是厂行政部门的一个勤杂人员,后来不知怎么阴错阳差地混成了工会干事。这个人喜欢捕风捉影,搬弄是非,唯恐天下不乱,人称“鼻涕虫”,人们对她都是鄙而避之。
章桂花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她跟郁汉祥沾点亲戚,于是就有事没事地去找郁汉祥拉扯关系,见了面总是大哥长大哥短地叫得麻人。郁汉祥开始没当回事,后来一问还真沾点亲。
实在说,郁汉祥很不喜欢这个女人,只是想到一来毕竟是个远房亲戚,二来她跟梦婷在一个厂,有了她梦婷那儿有个什么动静他能随时知道,及时把控,所以对她的厌恶之情也就不大显露于言表。
“鼻涕虫”有个外甥是外地一个县革委会副主任,一直以来她都想撮合自己的外甥跟梦婷处对象,可首先郁汉祥这一关就过不去。
且不说那人长相跟梦婷太不般配,其言谈举止粗俗,张张扬扬,没个正形儿,郁汉祥根本就相不中他。“鼻涕虫”却从不放弃,一门心思地黏着想把这门亲事说成。她有她的小算盘,若能说成这门亲事,她就真正攀上了郁局长这个高枝,到那个时候不说别的,就是在卧龙厂人们还不都得高看她一眼?
其实,梦婷早已有了意中人,那就是他们厂长倪福基。
有些事情的发展变化,譬如青年男女之间恋情的萌生,是在不知不觉、无影无形中产生的,梦婷自己也说不清楚倪福基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走进了她的生活,占据了她的心扉。
现在的倪福基对梦婷来说就象一块巨大的磁石,其强大的磁性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她,而且这种吸引力愈来愈强,以至她无法抗拒,无从回避,倪福基在她心中的位置愈来愈稳固,稳固到绝对排他。……
就在卫书记他们回去的第二天下午,倪福基把厂里几个领导叫到一起开了个会。
他向大家通报了市领导关于上印染项目的意愿,希望各位有个思想准备。会上大家一致认为建印染厂是卧龙厂大打翻身仗的好时机。
副厂长邵剑峰说:“福基有句话我爱听,就是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敢往前跨,那道坎儿不过就是块垫脚石。咱们印染车间不就是土法上马搞起来的吗?眼前这道坎儿不过是大了点,大又怎么样?咱照样敢往前跨,也照样能跨过去。”
散会的时候倪福基看了下表心里又是一惊:糟糕,又过了下班时间,他急忙拽着邵剑锋到幼儿园去接小思佳。
倪福基和邵剑峰是师兄弟,平日里两人亲如手足,无话不谈,邵剑峰家住在街上,每次下班回去晚了就在倪福基那儿蹭饭吃。
到了幼儿园,梁姐对他们说梦婷又把思佳接走了。往回走的时候邵剑峰对倪福基说,“福基,我感觉郁梦婷对你好像有点意思。”
“什么意思?”倪福基低声但厉色道,“别胡说八道,人家可是黄花大闺女!”
“就当我胡说,我又没当别人说,不过我想要是人家真有那个意思你可不能屈了人家的心,嫂子毕竟走了几年了,你不能老把自己封闭得死死的。”
“还说,再说我抽死你!”倪福基说着把巴掌高高扬起来,邵剑峰急忙喜笑着跑开去。
倪福基来到梦婷房屋门口,见梦婷正在屋里逗着思佳玩,便走近一步说道,“郁技术员,哦不,小郁,谢谢你,让思佳跟我回去吧,”接着说,“以后你不用再去接思佳了。”
“为什么?”梦婷不解地问,“是怕我照顾不好思佳么?”
“不不不,”倪福基连连摇头,“你说哪儿去了,思佳在你这儿我太放心了,我是说以后我经常会时间很紧,总不好老这样打搅你吧,所以我准备把思佳送回我姐姐那儿。”
“倪厂长,我上班时间梗单,下班也没什么事,为你分担这点难处算不了什么。思佳很听话,也喜欢在我这儿玩,谈不上什么打搅不打搅。再说了你是为什么把思佳接回来的?现在又把她送回去,这不明摆着让你姐姐为难吗?”
接着她执拗地说,“反正你要是把思佳送回去我就会再把她接回来。”倪福基把思佳接回来以后,思来想去左右为难,怎么也拿不出个好办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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