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安静,一间寝室角落睡在下铺的女孩睁开眼,看见睡在上铺的我挂在脖子上的“用毛线织成的钥匙链”垂了下来,一串钥匙在月色下闪着银辉。
女孩坐起身,拿剪刀剪断我那“用毛线织成的钥匙链”,取下钥匙,顺带把我被剪开的钥匙链打了个结。
轻手轻脚下床,女孩用钥匙打开我放在地上的小米箱,箱子里白花花的稻米在月色下显出柔光。女孩拿走我放在米里的三块钱,又把箱子锁好。
“我钥匙不见了!”第二天一早,伴着我的哭腔,一群同学围了上来。我那时候才只意识到“有人拿了我的钥匙”。
很快班主任知道消息赶到寝室,我抱着饭盒还在那哭。没了钥匙,打不开米箱,我快要错过学校统一蒸饭的时间点,着急得直哭。
情急之下,班主任找来钉锤砸开了我米箱上的锁。锁开的瞬间,我的小米箱也被砸得支离破碎。
班主任问,“看下有没有少啥子东西?”我翻找了好几遍,“我放在米里的钱莫得了!”我哭得更大声。
2005年的秋天,“有人拿了我的钥匙,打开我的米箱,拿走了我全部的钱。”那时候我,10岁,读五年级,刚从“村小”到乡里上学,刚住寝室一个月。
课堂上,班主任在描述我的遭遇,教大家向善,不要拿别人的东西。我把脸埋下来,豆大的水珠子控制不住从眼睛里掉出来。
周五放学,我把“被砸得支离破碎”的小米箱带回了家。
婆婆腾出了家里的大米箱给我。
婆婆重新用毛线织了钥匙链给我。
一年后,在某个深夜,当初睡在我下铺的女孩把拿我钥匙的事当作笑话讲了出来。
两年后学校食堂开业,结束蒸饭。我把大米箱带回了家。除了白花花的稻米和钱,白菜、苦瓜、咸菜、豆瓣、猪油都曾在大米箱里短暂待过。
2010年的秋天,我搬家的时候又瞧见那只“被砸得支离破碎”的小米箱,我妈把它劈成柴烧掉了。
那只小米箱原本是我爸的工具箱,我看着好看就拿了来,是我为数不多真正喜欢的东西。
十七年前,我在池塘边把小米箱洗了一遍又一遍,对即将到来的寝室生活充满了期待。我还能记起钉锤砸破小米箱的瞬间,记得那个无措的自己,但我连拿我钥匙那女孩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石笋:力图准确记录大时代小人物、小人物大情怀。我们走得太快,总忘记要给这个世界留下点价值。等你一起,山海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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