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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水”这件事的后续

“要水”这件事的后续

作者: 一朵X | 来源:发表于2022-07-07 21:33 被阅读0次

上次说到,村民到镇上要水,主管副书记答应三天来水的后续来了。

昨天晚上九点半,队长在村民群里喊,“大家今晚准备使水,大约12点以后,各沟组长喊一个组员倒沟使水了”。这就是村民们去要水的结果,特别完美。半夜三点看到同村村民拍得水流视频,哗哗的流水声,让每一个熬夜浇水的人,心里是快活的,感激的。

这就是来自种地农民最真实的心声,每次看到那些高谈阔论怎么重视三农的人,心里都一阵悲凉,你种过吗?你种过戈壁荒漠的地吗?没有身临其境地体会过种地的艰辛,就没什么为农民改革的发言权,就不能真实地体会到农民的苦楚。对于农民来说,城里再多的恶趣事,都是小事,在农村,有地种,有水浇地,就能有饭吃,有衣穿,这一年日子就能过起来,新时代的农民,依然是贫穷的,依然需要靠地才能生存。

既然说到了水,那就来说说,在戈壁滩上的人没有水,活得有多艰难,一直到现在,“水”这个生命源泉对我们的重要性。

我小时候吃的是水畜共用的涝坝水。每个队都有一个涝坝,在南方叫水塘。涝坝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只知道是在一个空阔的地方上挖了一个大坑出来,专门用来存水。我们队的涝坝大概直径有十五米,上口大,下口小,深有个十米左右吧。水并不是常有,每年大概能来十多次水,来了水浇地,放涝坝,供人喝。生活在这里的人,家家户户在没有水窖的时候,都靠这口涝坝里的水养活着。来水后,把水放进涝坝里蓄着,用来煮饭,洗菜,喂牲口。每到傍晚时分,涝坝里是村子里人最多的地方,有拉着牲口饮水的,有提着桶挑水的,涝坝大半圈都给围满了,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小时候的干的农活之一就是打水,跟姐姐提着桶从涝坝里挑水,两人拿着挑担,一桶桶地往家抬,直到家里的水缸装满才行。不知道有没有好奇涝坝水是什么样子的,大概给科普一下,一年四季,只有冬天涝坝的水是最干净的,因为冬天涝坝结冰,天然的盖子给盖上了,泥沙都沉了底,打上来没什么奇怪的味道,也很清澈,跟现在喝的自来水一样。其他季节的就不一样,最难喝的是夏天的水,经常在打回来的水里见到各种不明生物,青蛙、蝌蚪、小飞虫、杂草之类的,那时候大家都不出门,以为地球上的人都喝一样的水。现在想想在这么恶劣的生存环境下,我能不生病的长大也真挺不容易的。

关于涝坝放水,还有很多故事呢。涝坝里的水都是每次来水后灌,得安排专人专管,管水也是个正经活,比较重要。即便如此,人为的水灾也时常发生。我家就在涝坝边上住,有好多次都是涝坝放满水,管水的人不见了,水漫金山淌到我家,每次爹爹就站在涝坝沿上喊,“某某,涝坝水满啦,管水来”。有时左喊右叫地不见人过来,气不过自己去涝坝的水口子上堵水,也是常有的事。还有就是白天淌水,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多,水刚漫出的时候,都能被看到,被淹的时候少一些。最怕的就是夜里使水,都忙着去各自的地里浇水,管水的放水后就跑了,我家也一样,除了几个孩子在睡觉,大人都去地上浇水,成宿的不回家,等知道的时候,都已经被淹了。

小时候会听见父母因为家里被淹了的事吵架,有一年居然在白天被淹了,那天涝坝放水,妈妈觉得白天,管水的人不可能不管的,就放心去做饭了,等父亲从地上回来,看到房前屋后都淌得不成样子了,刚出苗的菜也淹了,很生气,跟妈妈大吵一架,妈妈气不过,又去涝坝沿上跟管水的人吵了起来,那几个管水的,莫名地挨顿骂,也委屈得很,又不敢跟妈妈吵,最后只能认怂。现在想来,还挺有趣的。

水放多了,其实不要紧的。三四月份天晴的时候,两天就能下去一大截。要是在浇水的时候,队长安排不好,涝坝里的水放不满,赶上天旱的年份,这一村的人可都愁得慌,没水喝才是最艰难的事,那时的农民都穷,根本没钱买水。

有一年因为天旱两个月不来水,眼瞅着涝坝里的水也干了,怎么办?到处去找水,村民们都去附近村镇打听,听说哪个村有水,就去打一些回来。在水紧张的时候,洗脸水、洗菜水都不舍得倒,留下来喂牲口。

又过了几年,二坝村修了一口五十米深的水窖。没水喝的时候就开着拖拉机,拉着装过柴油的铁桶去打水,终于不那么焦虑没水喝了,天再旱,水窖里的水都能临时解决一下子。这几年兴修水利,都改自来水管了,那口深水井也被回填了,但过去缺水去打水的这些往事却一直刻在我的记忆。

现在住在城里,再也没有体会过缺水的滋味,烧了水觉得有味,改喝矿泉水,但谁知道,在遥远的戈壁滩上,还生活着一群人,年年在跟水做着抗争。有时候看着电视上宣传节水的节目就想,那些宣传节水的人,找个大车,拉上人去大西北生活一个星期吧,过一过没水洗澡,天天喝泥浆水的日子,回来后就知道怎么节约水了。

很多人都说西北人脏,有谁知道,西北人的苦,白色的毛巾,经常黑乎的,也不洗一洗,有水的地方日日洗澡,在我们那里,常年不洗澡。有谁知道,缺水的我们,要水、用水的时候,得有多艰难。

涝坝,不但是农耕文明时代的一种水利设施,更是生命的源泉,是人类同大自然斗争的工具和见证,更是一种文明特征和体现,也是一种文化,记录了千百年农耕文明的历史,它不但留存在历史中,留存在过去的艰难岁月里,也留存在我成长的过程中。

所以节约用水不应该是一个口号,应该让更多的人知道,在地球上有非常多的人,常年干旱缺水,需要水,水是生命源泉,珍惜水源是每个人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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