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
我顶着浓重的黑眼圈终于来到了教室,多亏了刘伟,我又没睡成我的好觉。我仰头打了一个哈欠,眼睛水直冒了出了,顺着眼角都流下来了。
可何众倒是很精神,也不能说很精神,只是比我好太多了。不过我知道他多半是没有背,何众就是表面怂,实际上胆子可大了。又或者是他并没有认识到惩罚的变态性,以至安慰自己忽略掉自己即将背负的惨烈后果。
“江珍珍,你回去背了没有?”噢,看来他还是有危机意思的,知道问了,了解一下自己的底牌,有多少同盟。
“你看我黑眼圈是什么,你说我背了吗?”
“草,不厚道啊,怎么这样,说好的统一战线呢。”
“谁跟你统一战线。来来来,看看今天的课表,很不幸噢,今天早上第一节就是语文课,早自习还是英语,恭喜恭喜。”
何众一脸惊吓,赶忙从背包里逃了出来,放在在英语课本之下,露出小小的一角,靠着那点艰难的背着,看起来也蛮可怜的。
整个早自习,在全班读英语的环境中,何众一点点移动着资料,时刻警惕来回走动的英语老师,艰难地背着文化常识,但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审判前的煎熬并没有多长。在昨天那样的八卦满天飞之后,我觉得全班应该都不想有什么好脸色。
我看见刘伟穿着他那个映着丑不拉叽花纹的T恤,挺着一个硕大的肚腩,架着一副人模狗样的眼睛,走了进来。说老实话我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喜欢这个老师,总带着些恶俗的气息,总感觉像一个农村里的没有骨气,猥琐的地痞流氓,欺软怕硬。所以他的课我从来都是埋头,就为了不看那副惹人厌的嘴脸。
“来嘛,来抽嘛,说道做到。”
说完便背着手在走道上走来走去,转动着他的脑袋,眼睛来来回回的瞟,像是寻仇一般。走到了许芙、林晓那些人那,他看了一眼又继续往前走。盯住了李琴,我觉得李琴中奖了。
“李琴。”
我几乎可以看见李琴的手抖了一下。
“三秦”
李琴立马答道:“指潼关以西的关中地区。项羽灭秦后曾将此地封给秦军三位投降的将领,然后才得名,就是才有了这个名字。“我也在底下默默地回忆,心里砰砰直跳,虽然都说准备好了就没什么好紧张的,但其实还是会啊!
”嗯,坐下。“
刘伟一点一点的走进,还是一副寻仇的表情,他停在了我和何众面前,我的心里疯狂默念“别选我,别选我,别选我。”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江珍珍”
我立马站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刻,我觉得就不要这样拖拖拉拉,行还是不行都快一点,好歹煎熬的时间会少一点。
“解元”
这个我熟悉,还好还好,不是很难。脱口而出“会试第一名为解元。”就在我信心慢慢的时候,我瞥见刘伟嘴角的一抹冷笑,还有前排一个人转过头来看了看我,投来疑惑的眼神,我心里顿时一慌,心跳也开始加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不不,是乡试的第一名。”我咽了一口唾沫,心差不多已经跳到了嗓子眼,一股巨大的不安涌进了我的喉头,只觉得微微发酸和苦涩。不知道哪来的热量全都冲到了我的脸上,耳朵开始发红发烫。想起昨天晚上半夜两三点还在背,就为了应付这个人渣的这种发泄式的惩罚,心里就止不住的难受。
“再抽一个,鼎甲”
“指殿试一甲三名:状元、榜眼、探花,状元居鼎甲之首,因而别称鼎元。”我完全没有犹豫,用极其快的语速说完了这个答案。
“好,坐下。”
总算过去了,我坐了下来,只感受到我的手都还在抖,根本止不住,我将它藏在课桌下面,面上露出平静的样子,压制着自己想要喘气的欲望。再想想刚才的情形,又觉得自己没用怕什么怕,不就是抄嘛,再一想自己凭什么要抄,辛辛苦苦背了那么就,就因为他,自己要受这样的罪。那股酸涩感就更加强烈了,像吃了芥末一般,直达鼻腔冲得我都有一些喘不过气,努力隐忍这样的不适 ,这股酸涩就又转移阵地跑到了眼眶那里,熏得眼睛发红,泛着泪水。
妈蛋,不能哭,还有没有点出息,我用力擤了一下鼻子,抑制住了自己的不适。
可我还是听见了刘伟那一副鸭子嗓音:“何众”
何众倒是比我坦然很多,到这我才明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是什么道理,不付出,没期望自然也就不会害怕。
“祭酒”
“嗯,就是,嗯,那个管教育的官员。”说完何众还望了一下刘伟,等他公布自己的结果。可能刘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他对还是错,只是回瞪了一眼,何众低下头,继续等。
“南冠”
何众愣了一下,回了句:“什么?”
“南冠!”刘伟没好气地重复了一遍。
何众没发话,还是低着头不言语。刘伟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走过去了。就这样何众在我旁边站了一节课。
总算下了课,在刘伟踏出教室的一霎那,全班一改课上死气沉沉的气氛,都暴躁起来。何众一脸疲态的坐了下来,生无可恋的喊:“草,全抄啊,尼玛。”
我颇有些可怜他,撞到了枪口上。心疼不到一秒钟,谢晖便转身过来,嬉皮笑脸地将身子凑近,也趴在何众的课桌上,“哈哈哈,你明知道自己一定会中奖,还不回去背。你说要是别人还是个机率事件,要你肯定是肯定事件啊,你还没点觉悟。”
何众仰头无比怨念地看了他一眼,又将头埋了进去。
“不过要我说,刘伟这人本来就这样,你看他从来不抽查许芙,林晓他们,她们不也没背,只知道来找我们,这不明摆着区别对待吗?”
何众似乎是找到了发泄口一般,紧皱着眉,“就是,走到那儿就直接跳过。凭什么就要这样抽我们,一个不行还他妈两个,反正就非要你答不到,存心想你受罚。”何众可能好歹觉得自己有了志同道合的人,便不那么愤恨了,安安心心拿出自己的小本本开始接收自己的惩罚。
除开何众这接收安慰后展现出的逆来顺受的平静以外,其他人像麻雀一般叽叽咋咋诉说着刘伟不堪的罪行,课间十分钟再不是那样充斥着睡意。这样的狂热气氛似乎是要比平常学习更能吸引人的注意力的,所有人都表现出了一种精力旺盛的样子。
毕竟扳倒一个人的快感要比辛辛苦苦埋头专研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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