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学

一

小峰躺在出租屋的床上正在补觉，突然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

“烦死了！睡个觉都不行。”小峰翻了个身，把被子捂在头上，不准备理它。

“砰砰砰！”声音继续响着。“快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我是你爸爸。”还传来了喊话声。

“真烦人！”小峰只有不情愿的起来。闭着眼睛打开门，看也不看外面一眼，两步就退回床上，准备继续睡觉。

“小峰，你班主任来了，喊你回去上学。”小峰听到老爸似乎略带得意的声音。

“这老家伙真烦人，让他去办休学，却把班主任喊来了。这下好，觉肯定睡不成了。老班著名的啰嗦。唉，算了，平时对我也算不错，再听最后一次吧。”小峰听到爸爸的话，先是一惊，然后又有点恼怒，但碍于班主任情面，也没发作。就往床上一坐，用被子把身体裹好，闭着眼睛，准备迎接班主任的啰嗦。

“小峰，你为什么不肯去上学啊？”班主任有点痛心，又有点责怪地问。

小峰在被子里撇撇嘴，心想：这不废话吗？当然是不想上啊。不过我不能回答，我要是回答，他肯定又会问为什么不想上啊？没完没了。

班主任看小峰不说话，于是又问：“你明白你现在不上学，以后的后果吗？以后连初中文凭都没有，你该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凉拌！”小峰听到班主任的问题，心里先是一紧，随即想到：你们以为是我不想上吗？班主任，你的那些大道理，你在班会课上说过无数遍了，我都能替你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但你知道吗?我父母离异，我受别人的白眼受够了，我成绩也不算好，就算勉强上个普通高中，也只能上个普通大学，普通大学生毕业有个屁用。

你们可能不知道，现在我已经在酒吧找到了卖酒的工作，月入过万也不是做梦。我们那里竟然也有大学生来卖酒。上了那么多年学，最后还是和我一样来卖酒，那我为什么不现在就出来干。

你们不要以为我怕学习苦，学习有我在酒吧上班苦吗？我一夜没睡啊，现在想补个觉，还要听你们啰嗦。但我不怕苦。我相信过几年，我肯定能挣到更多的钱。

班主任的话小峰一句也没听进去，到最后，班主任看小峰无动于衷，只能说：“小峰，我说了这么多，你现在表个态，到底愿不愿意继续读书？”

小峰听到班主任语气里的期待，心想：好吧，给你点面子。于是说：“我再想想吧。”

“好，我们再给你几天时间，你好好想想，一定要为自己的未来着想啊。”班主任怏怏地走了。

随后，爸爸也跟着出去了。

小峰赶紧倒头睡觉，还催促自己：赶快睡赶快睡，下午还要去酒吧加个班呢。

二

班上的小峰已经两个星期没来上学了。班主任李老师跟家长联系，家长先是说生病了，最后实在瞒不住了，才说是不肯读书了。李老师立即要去家访，家长又吞吞吐吐地说找不到孩子在哪里。今天好不容易家长说找到了，李老师立即决定和家长一起去小峰的租住屋。

在门口敲了半天门，门才开。小峰爸爸还一个劲地解释：他上夜班，白天要睡觉。

门打开，李老师先是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呛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看到一个影子又躺到床上去了。

李老师跟着小峰爸爸进门，打量了一下这间小屋子。地面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扔的鞋子、袜子、衣服、零食袋。如果是夏天，这里一定全是苍蝇了。床头的小凳子上，一个很大的烟灰缸里全是烟头，已经垒成一座小烟头山。

一间小厨房，灶台上的锅里还有一点干得发黑的东西，锅盖上已经一层灰。“你还会自己烧饭啊？这烧的什么啊？”李老师笑着问。

“我上次来问过了，是上个租客吃完没洗的。”小峰爸爸抢着回答，“小峰，我让你洗一下的呢。”

李老师一看里面还有一小格间，伸头一看，一阵呕心，是个蹲坑式厕所，白色的蹲坑已经快变成了黄色，里面还飘着不知是没冲掉的大便或是黄色卫生纸，李老师没敢细看。

回到小峰床前，脚哐当提到一个瓶子，弯腰一看，床底下全是啤酒罐还有白酒瓶。

这一刻，李老师就知道，小峰已经回不到学校了。但想着自己来的目的，还是准备例行公事地问几句。

“小峰，你怎么不去上学呢？”这句话一出口，李老师就有些哽咽的感觉。小峰原本能考上高中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于是，就开始说起读书改变命运的道理。

直说的口干舌燥，发现小峰毫无动静，心冷了半截，或是全冷了。最后随便敷衍几句，就再也待不住出来了。

“老师老师，您再给他次机会吧，再缓几天吧。小峰这孩子都是因为我和她妈离婚了，他一直自卑啊。”小峰爸爸追出来说。

李老师望着小峰爸爸，点点头走了。他准备赶回去，立即找班上其他的离异家庭子女聊聊，不能再有不上学的了。这样的孩子，班上还有十几个呢。

三

老王和老婆在儿子四岁时离婚了。因为老婆只爱打麻将，不顾家，老王累死累活挣得一点钱，都给老婆送麻将桌上去了。虽然觉得儿子很可怜，但长痛不如短痛，还是离婚了。

离婚后，老王一直觉得对儿子小峰有亏欠，更不想让儿子比别人差什么。所以，只有小峰要的，老王一定给他买。

那天，儿子回来跟他说不想上学了，老王实在没忍住骂了他几句。想不到儿子竟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了。老王一边到处找，一边还要骗老师儿子生病了。

昨天好不容易，听同村人说儿子在一个酒吧打工，感到酒吧口，也没敢进去。就在外面一直等到快天亮了，才看到儿子出来。然后一路跟踪到儿子的住处。

说了好久，儿子终于同意先不退学，先休学一年再说。

今天，老王兴冲冲地赶到学校，说要休学的事。谁知老师说不能休学，除非因为生病才能休学。

老师很热心，跟老王一起去儿子的住处进行了家访。可最后看老师的态度，好像并不报太大希望。

现在的老师怎么能这样呢？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了。为什么不多劝劝呢？好好的孩子，交到学校，现在不肯上学了，你们老师不用负责的吗？

对，明天去找校长，校长不管去找村长。凭什么不给我家小峰读书？哪有这种道理？

想到这里，老王稍微心安了点，准备好好睡一觉，明天去找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