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来舒萧关的寿宴一年比一年冷清了,请帖发出却不见人来。虽然每次依旧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家丁忙跌不停,但是人为制造的热闹只会让舒萧关的心情更加低落。
他明白其中原因无非是因为那些“朋友”都知道他已是风烛残年,没有太多精力打理生意,亏项远远大于进项,加上因长年疾病缠身需要一笔费用,府中支出,门客养金等,家境早已不如以往殷实,都怕惹上他这么一个麻烦,所以能躲开他都借口连篇。
舒萧关倒也看得很开,世事无常,人情冷暖,他早已是见怪不怪,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舒阅微,所以给舒阅微找一个可靠的夫婿就成他离世前最后的心愿。
他觉得陆盛雪很不错,虽然他没有家业,但绝对是一个懂得疼人的男人,而且自己这个女儿对陆盛雪也有了爱慕之意,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江湖中人不安定,危险常伴。
为了女儿的幸福他决定找个恰当的时间和陆盛雪谈一谈,而在他看来今晚寿宴就是个很好的时机,假如他答应了正好借此机会告知众人,这样一来他不仅找到了一个英雄少年做他的女婿,还有可能挽救没落的生意。
舒萧关看向门口踱着步的女儿,眼里既是喜悦又有着急。直到现在还没有看见未来女婿的身影。
着急的何止是舒萧关。
舒阅微也很着急,派出去的人基本上都回来了,大家的打听到的消息都一样:“据说陆公子上了扬州第一花魁渠馨儿的车往南面去了,江姑娘则仍无其它新消息。”
她当然没有告诉舒萧关陆盛雪跟着一个青楼女子走了,只是说陆公子抓到了那个黑衣人小偷,正往官府送去,官府要审问做记录,所以需要一段时间。这样一来舒萧关对这个未来女婿人选就更加青睐了。至于江清月虽然还没有具体消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没有落入虎拳帮之手,应该也安全。
舒阅微忽然站住,看向和她一样着急的小六子,她总感觉小六子老是时不时在偷瞄她,而且看她时候的眼神也突然间变得很奇怪,问道:“你一直都叫小六子,没有名字吗?”
小六子道:“没有,我父亲母亲也没有姓,穷人家随便取个说是名字更容易活。”
舒阅微瞪大眼睛问道:“还有这种说法?”
小六子道:“当然,你看我经历过饥荒现在也活得好好的。”
舒阅微道:“你怎知这和你没有姓氏有关?”
小六子笑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只要知道我还有称呼,我是我爹娘的儿子,我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阅微两字本是谦辞,意思是虽然学识渊博但还是觉得只是知道一点点。但舒阅微忽然间发现自己真的是“阅微”而不是谦虚,她想自己可能永远也没有小六子这样的感悟。
她忽然间感觉自己看小六子的眼神也变得很奇怪。
舒阅微继续踱着步,小六子已看出她的心事,关切道:“薇姐姐,你别多想,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舒阅微道:“你说什么? ”
小六子道:“我的意思是大哥绝对不会无缘无故上了那辆马车,他一定是有什么必须要上去的理由,而且绝对是正当理由。”
舒阅微问道:“你为什么那么相信他?”
小六子笑着,他的眼神看向远处,道:“因为他是我大哥,一个不计较我身份把我当亲第弟的大哥。”
他的眼神没有犹豫和怀疑,就像一种信仰,即使让他粉身碎骨也不会动摇的信仰。
舒阅微道:“你觉得大哥这个人怎么样?”
小六子骄傲地说道:“很帅,很酷,武功高强,他一定会成为天下皆知的大侠。”
舒阅微道:“这些我都知道。”
“微姐姐你是喜欢我大哥吧。”小六子苦笑道,没等舒阅微说话,忽然他又正经道:“还有大哥他很痛苦。”
舒阅微不解,问道:“痛苦?这你都能看出来?难道他在你面前表现出来过?”
小六子道:“大哥是个很硬气的男人,他才不会在人面前表现出他的痛苦。”
舒阅微道:“那你就是看出来的?”
小六子道:“准确点来时是观察。大哥他常常笑,但其实他一点也不开心,基本上都是为了缓和气氛或者不让人看穿他的心事的苦笑,我很早就发现他有很多心事藏在心里,只是他从来也不跟我说,那晚在客栈发生的事情,还有孙瘸子说的那些话,虽然我听得一头雾水,但我觉得那应该就是他放不下的心事,是他痛苦的来源。”
那晚在客栈发生的事情小六子已经告诉给了舒阅微,两人讨论了很久也理不清其中的关系。
舒阅微道:“不告诉我们也是怕我们知道越多危险也就越多,想说出来又害怕说出来。”
小六子叹了口气,道:“所以大哥他其实很痛苦,也很纠结。”
舒阅微赞叹道:“看不出来你竟然是如此细心的一个人。”
小六子道:“近朱者赤,大哥就是这样一个人,其实说起来微姐姐不也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吗。”
舒阅微一怔,道:“我?”
小六子道:“否则微姐姐又怎会问我这些问题。”
两人相视一笑,舒府门前新挂上的寿灯闪着光,似乎也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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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客上座,宴席已开。
没有等到陆盛雪,却等来了一位舒萧关最不愿看见的人,当他看见这个人的时候脸色铁青,青得就像是青苔。这个人出现的方式和他送来的“礼物”都绝不是一个来祝寿的人所干得出的事,然而这个人却说他是来祝寿的。
人一旦失去性命就只剩枯骨,不能喝酒,不能吃饭,不能用剑,不能思考,不能做一切想做的事,所以生命就变得很珍贵。然而人有旦夕祸福,逢此乱世,盗匪横行,人人自危,不只是身在江湖中人朝不保夕,即便是普通人也不可避免。
对于一些官宦士绅,豪门大户,更是把他们的命看得比天还重,能够安然度过灾年,逢十之年,便是莫大的福气,更是值得庆贺之事,大摆宴席既是为了与亲朋好友,武林同道共同庆贺,也为了从他们那里接受更多祝贺,添福加寿。
对于寿星公来说吉祥如意是最重要的。假如有人不守规矩,好好的大门敞开不走,偏偏带走一群凶神恶煞之徒越墙而入,进来不仅不祝贺,还带来一副棺材,说这是送给他的寿礼,任谁也不会有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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