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无论何时,总是笼着一层忧愁,像雨后的杏花。
马蹄声在安静的大街响起,每一步都不紧不慢,沉重而有力。
马上,白袍将倒提着长戟,心不在焉的盯着地面,马在青石板上一步步走着,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但慢慢的,马停了下来,它的前面站着一个人,一个拔剑出鞘,瑟瑟发抖的年轻人。
白袍将似乎出神了,过了许久,才把目光从地面移到年轻人身上。
那年轻人脚步虚浮,一副被酒色掏空了的样子。
他提剑对着白袍将,像是要说什么一般,双眼通红,手和身子都在颤抖。
“我父亲呢?”过了许久,那年轻人终于开口。
“他死了。”柳永看了一眼年轻人,开口道。
“他怎么死的。”年轻人退后几步,看着白袍将,脸色苍白。
“杀敌。”柳永拉了拉马绳,从年轻人旁边走过,白袍被风轻轻吹起——
一道剑光,从身旁划来!
柳永伸手抓住剑刃,长剑不得寸进。
喀嘣!
柳永把断成两截的剑扔在地上,继续走着,连看都没看,握着断剑的年轻人。
“啊!”那年轻人双眼愈加红了,大叫一声,提着半截断剑,再次冲了上来。
柳永眉头皱了皱,从马上飞下。
白袍落地。
长戟插在青石板上,他双手空着。
几步距离,断剑稍瞬即至。
柳永握拳打了过去,在年轻人瞪大的双眼中,断剑碎片纷飞。
他抓着一个空剑柄,撞到了柳永身上。
白袍将一把捏住他的脖子,把他提到了自己眼前。
他在柳永的手上,浑身颤抖,但仍倔强的睁着双眼看着柳永。
柳永看了他一眼,随手把他扔了出去。
“最后一次。”说完,柳永拔起长戟,飞身上马。
自始至终,也没有再看过一眼,倒在街边的年轻人。
马蹄声远去,那一抹白袍,也消失在视野里面。
年轻人披头散发,坐在大街边,手里还抓着一个剑柄。
他缓了一会,慢慢撑起身来,拖着身子进了路边的酒馆。
此次御敌,他李家三千子弟和他父亲出征,一人未归,李家精锐尽失。
李家大族之名,名存实亡。
他虽然纨绔但并不傻,消息传出不过几日,他李家便要从长安之中除名。
家中尽是一些与他一样的酒囊饭袋,这偌大的李家,怕是要没了。
一杯杯酒水落肚,年轻人倒在桌上,醉的不省人事。
门外,换下白袍的柳永,看着桌上的年轻人,沉默不语。
他替他付了酒钱,把他扛回了李府,扔到了床上。
年轻人躺在床上大睡着,不时大声叫嚷着死死死。
双手四处虚握着,像是要提剑挑刺一般。
“伯父说的没错,你不适合这个世道。”柳永对着年轻人说道。
他的模样,倒和他父亲有七分相似,只是少了几分坚毅和男子气概。
说完,柳永转身就走。
床上年轻人的眼中流出泪水,牙关紧咬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知道,柳永那句话,是说给他听的。
一股名为心痛的东西涌上心头,自己真是没用啊。
一周后,李府的牌匾被换下,年轻人抱着一个行囊,被从李府里请出。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深深的望了一眼李府,随后转身离去,没有丝毫眷恋。
他用最后一两银子,买了两壶烧酒,大步走出城去。
两个月后,人们在城外河边,发现了他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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