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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童山: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02)

玉童山: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02)

作者: 纳兰文拖 | 来源:发表于2017-05-21 12:23 被阅读13次

    姗姗也在为自己的工作操心,她先在一个饭店里找到一个工作,很不适应就回来了,后来知道是一个胖厨师想对姗姗猥琐,姗姗不干就一气之下放弃这个工作。回到旅馆,姗姗看到男性就会立马想起那个满身油腻的胖厨师,吓得她从此不再接客。妈妈对此的解释是,姗姗病了。吓得来客在别人提及姗姗或者音相似的两字譬如山或酸时就面如土色。姗姗成为三人中第二个从良的人——在她二十岁生日时。姗姗每日赋闲在家,彤彤一人支撑大局,后来彤彤是真的染病了,被迫从良。不久后房东回来,把妈妈一顿臭骂,是你没把姑娘教好啊,房子明天收回,你看着办吧。

    寒假。在等待玉童的日子里。我每天陪彤彤出入于各种门诊和医院,陪妈妈出入于各种寺庙和山林求神拜佛寻找偏方。

    彤彤的身体在我们细心的照料下一日好过一日,姗姗也终于找到工作,在一个地方推销手机,工资还挺高的。由于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这之后我们便被房东赶了出来,我一直不明白为何房东会如此绝情,每个月的房租我们都没少给一分,即便我们不做那事,开个旅馆正正当当赚钱总可以吧,后来我总结出旅馆其实就是小型的妓院,因为离子镇不是位于交通要道,来旅馆的都是本地人,本地人好好的住店干嘛,其实就是嫖娼。那幢四层每层8个房间的房子出租给了另一家准备开妓院的,区别在于她们有五个女孩子,更大的差别在于这些女孩都很难看。虽然每人的审美不同,但在我的审美里面,她们就是很难看,或许她们也曾有彤彤姗姗菲菲这样传奇的人生,不过我不想往这方面想。虽然任何一个美丽光鲜的脸蛋后面都有可能潜伏着一颗肮脏的灵魂,但不见得不怎么漂亮的脸蛋下就是一颗美丽善良的心灵,我本来希望每个人都如我所想的外表美丽内心善良,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当你在面对一个美丽的脸蛋,准备就此展开美丽的瞎想并付诸实际行动时,记住——有可能灾难就潜伏在后面。

    我们从旅馆出来,妈妈一时找不到工作,又没有租到房,我们四人就暂时住在一家旅馆里,这真是天大的讽刺啊。我们准备开两间房的,后来妈妈为了节约一点钱租房,我们就只写了一间。旅馆里每间房有两个床位,不过我这个大男人无法安置,这在平时我可以住到学校寝室去,虽然现在也可以住到同学家去,但是现在寒风凛冽,实在不能打扰——我就和妈妈睡在一起。夜间有个女子敲门,柔声说,房间里有人在吗?我是莎莎,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我们没有出声,继续敲门。

    她继续说着同样的话三篇。

    后来姗姗说,哦,知道了,我是姗姗,现在正忙。

    然后一片寂静。深夜被吵醒,睡意全无,我们就坐起来聊天。

    我说,不知道菲菲姐现在怎么样了,工作好不好。

    她啊,估计现在都在吃香喝辣吧。也不知道现在在谁的怀里呢。姗姗愤愤不平地说。不知是想起什么,总之这句“也不知道现在在谁的怀里”我感觉她说得很混乱。这时彤彤呻吟了一下,继续睡觉。

    妈妈说,姗姗,你还有什么亲人吗,你多久没回家了啊。

    姗姗停顿了一下,估计有五年了吧。

    那你交过男朋友吗?我问。

    没有交过,我们那都兴家里介绍呢,外公去世后我就一个人出来打工了,那会儿爸妈离婚,我就是一个人,呵呵,曾经还有过喜欢我的男孩子呢,不过后来我把他甩了。对于这点成就姗姗以前竟没提及过。

    听到她那句“那会儿爸妈离婚”我感觉心被扎了一下,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几颗星星像无家可归的孩子眨巴着眼睛,一阵寒风吹过窗玻璃,我听不见她俩的谈话,思维也顿时陷进深深的回忆之中我的爷爷是玉童山村里唯一一位铁匠,大名鼎鼎,吴炳干(gan,四声)。父亲曾经也在爷爷那里学过这门打铁手艺,但是后来他放弃了,他说打铁除了能锻炼一个人的心志毅力之外,在现在这样经济高速发展的社会里,基本没有什么出路。后来父亲又放弃村小教书匠——俗称教师或老师的工作,跑到外面闯荡。他先去了北京上海,后去了广州深圳,虽然没有闯出个名堂,但练出一身脾气。我后来发现我的父亲除给了我个很好的名字之外,基本没有给我留下什么东西,或是值得我永世怀恋的记忆。如果有,那就是我12岁快到13岁那年,父亲回家提出跟母亲离婚。他对我说,禹岚,你都这么大,该看见爸爸妈妈的日子过不下去了罢,你跟我还是跟他,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们都是乡巴佬,不必法庭上见面吧。

    就我知道的,爸妈的矛盾产生于我10岁时妈妈从上海爸爸工作的地方回来,当时我不知道爸爸在做什么工作,那会儿妈妈回来就哭天呛地,说什么过不下去了,要离婚。——

    妈妈对我说,你父亲在外面有了人,我必须和他离婚。妈妈说这话时态度很坚决,而我听到这句话时内心很不是滋味。妈妈是一个典型的小女人,在依附于父亲大男子主义之下,这是她第一次敢于公然表示对父亲的不满,而这理由也很正当合理,——父亲在外面有了人。对于一个农村妇女而言,妈妈是勤俭持家的典范,父亲常年在外,妈妈把对父亲的爱都转到对我的无微不至的关护上,但这并不代表父母彼此感情淡了,因为我知道一个女人的感情是很丰富的,当然妈妈没有面对小三横插一杆的勇气,必须离婚。而这次由妈妈掀起的离婚风波因我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反抗而告一段落。

    我说,妈妈,爸爸为什么会这样,他不爱我们了吗。妈妈这时已经泪流满面,她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的抱住我,是的,爸爸不要我们了,你跟爸爸还是跟妈妈。我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话是近两年后父亲对我说的,“禹岚,你跟我还是跟她,我尊重你的决定。我们都是乡巴佬,不必法庭上见面吧。”而父亲的坚持终于使原本美好幸福的家庭破裂。最终我们没有上法庭,父亲离开了,从此没再回来。虽然他们现在都还是法律上的夫妻。

    妈妈还是爸爸,我必须在他们之间做出选择,这种选择在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心中,无疑是非常痛苦的,我跑出房间,双腿无力,整个人像是行走于漫漫沙漠中,无论我如何坚持都不知道哪个方向是正确的,对于放弃父母中任何一人都像是砍掉我的一只手,我做不到,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我将这种痛苦告诉天保和君宝,他们说,你要爸爸还是妈妈?——我每日和母亲在一起,无可否认我内心对母亲的情感要胜过父亲,而当我想起每年父亲过年回来对我的好,想起父亲见我每次考试第一的表情和举动,想起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忍不住一阵心酸,最后我说,爸妈我都要,一个都不能少。正由于我这种无畏的坚持,父母这种尴尬的现状得以维持,他们甚至没有睡在一起。那时妈妈对爸爸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你要滚就滚吧,求求你,别再折磨孩子了。父亲则选择沉默,我知道他是放不下我,当然他对母亲还有爱。

    我想知道父亲是否真在外面有其他人,很多时候我问起,父亲都会对我发火,你妈就是个疯子,疑神疑鬼,我早不能忍受她了,这婚必须离。我望着父亲坚定的目光,内心的悲痛无法用言语形容。父亲像嘱托后事一样对我说,禹岚,男子汉要能承担,照顾好你的母亲,有事或缺钱可以来找我。我说,虽然你们离婚,但你永远都是我的爸爸不是吗?父亲没说话,第二天就离开了,那年是我小学毕业的暑假,第三天我和妈妈就离开玉童山来到离子镇。

    我记得父亲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爸爸为你取名禹岚,就是要你能以古人为榜样,要成大事,你懂吗?”

    这似乎是父亲对我说的最有深度的话,尽管我至今不知道我名字中的“岚”是指哪个古人,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重大转折,我对父母没有任何怨恨,我知道假如我以命相搏,父母就不会分开,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必须面对这一切。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我对父母失望之后,我心中只想起了一个人——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最美丽善良的女孩——姜玉童。

    第二天醒来,历经辗转,我们终于在信息公司的帮助下成功的找到房子,这是一幢三层的普通民房,距离镇中心还有几分钟的路程,环境很不错,周围是山林,绿树成荫。房东住在二楼,一楼是房东的父母——两位年过七旬的老人的住处。由于我们基本没有什么东西,所以这个套三的房子显得异常宽敞,在这里我也有自己的小屋,不过正是如此,我很怀恋在旅馆的日子,那时我没有自己的房间,所以每天想睡那间就睡那间。我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和书本,晚上和妈妈姗姗彤彤一起出去吃了顿饭,虽然现在我们除了姗姗在推销手机外都属于无业游民,但大家都很开心。妈妈说有谁不嫌我老,我就给别人洗碗当保姆。彤彤则说她想到县城去找份工作。我说你们都要努力工作啊,否则明年上高中的学费就没着落了。那晚姗姗用自己节约的钱买了部手机,彤彤则说以后再买,好在楼上装有电话,妈妈就没有买手机。由于我上学功课紧,也没要手机。

    天亮后我去网吧通过QQ看了玉童,由于她说要去参加一个假期培训,就不能来离子镇了。我也没说什么,心里有些失落,并且暗暗立志一定要考取市三中,还在回来的路上制定了详细的假期学习计划,由于天保和君宝都回玉童山农村了,下午我就去新阳大酒店的茶坊看望菲菲。

    这是第二次来,显然没有第一次的新鲜感觉。由于第一次是在夜间,我竟没有好好看看它。现在发现酒店的外面停了不少奔驰宝马还有法拉利,不过暂时还没有看见两个门的敞篷车。一个保安提着一个小棍子四处游荡,两个门童目无表情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当然,发现有人前来会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脸上挤出笑来。我抬头望了望,这似乎是离子镇最高大最宏伟的建筑了,内心油然升起对企业家张新阳的一阵崇敬。保安见了我,横着黑色的棍子,上下打量一番,找谁?他最后冒出这两个字。这时门童已经挤出笑来。

    我来看望茶坊的菲菲。我淡淡的回答。

    哦,你找菲菲啊,那你就是她弟弟了,菲菲经常提及你呢,我现在带你去见她。这时保安热情起来。门童依旧是那句“欢迎光临”,暂时没看见迎宾小姐。

    我说,菲菲现在忙吗。

    你看了就知道忙不忙。保安嘿嘿的笑。最后说,你姐姐很热情很漂亮。我心想这要你说啊。我们乘电梯来到三楼的茶坊,一进门就看见菲菲坐在前台上打瞌睡,手里的报纸一抖一抖的,欲掉不掉。菲菲,你弟弟来看你了,保安叫醒菲菲。菲菲见我,立即来了精神,出来把我抱住,禹岚,想死姐姐了。看见旁边还有个小伙子,然后冷冷地对他说,谢谢你领他进来。要不要喝杯茶?

    保安说,不必了,菲菲。他停顿了一下,晚上下班一起吃饭好吗?

    这时,菲菲已经拉着我进入里面的茶坊。保安站在那儿呆呆地看了看里面,过一会儿用脚踢着地上的一个矿泉水瓶下楼去了。

    这个时候茶坊里没有什么人,中间空出一大片座位,边上几个老头在下象棋,还可以看见一个身材很不错的阿姨在用笔记本打字,该不是在写作吧,我想。菲菲带我来到中间一个座位坐下,立即对我展开询问,妈妈还好吗,现在找到工作没有,还有彤彤姗姗怎么样。她显得很焦急。我说,没事,都安顿好了,对了,刚才那保安对你很有意思呢,你咋看啊,我看他很帅哦。这句话绝对不违心,那保安细看一下,还真过得去,虽然我知道很多人心里的“不算丑”出嘴巴后一定是——很漂亮,但我绝对不会如此,尤其对菲菲,不过对其它人我就不能保证。我坚信那位保安在追菲菲,并且很用功很正经的在追。

    对姐姐有意思的多了去了,就从这里,说着她用手指了指,要排到楼下去。

    这里生意就这么差吗?我问。

    当然不是,只是今天吧,平时很不错的,菲菲说,弟弟我过去给你倒茶。说着菲菲离开座位,往前台走去,这时电话响起,菲菲拿起电话,听后三秒钟,脸色迅速阴暗下来,天气也跟着一路由晴转阴。弟弟,我马上上来。说着菲菲就往楼下跑去。

    我来到茶坊的窗前,望见斑驳的城镇,远处的塔吊毅然刺破夕阳。小镇烟云弥漫,到处是繁忙的气息,我知道这是在迎接县政府的搬迁而大面积动工,我相信妈妈很快就能找到一份工作,并准备劝彤彤不要去县城,因为这里很快就是县城。新亭县县政府搬入离子镇是很早就决定的事,搬迁的具体事宜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我们离开旅馆前有人愿意花三倍于我们的价格租下房子。我现在终于能理解房东的良苦用心了。近处是一排车子,虽然我对车子没有研究,基本上只认识宝马奔驰和标致,但我感觉下面车子的主人都不是没钱的人——几个小孩用小刀子正在划车——假如你开辆小面谁稀罕划你啊。

    搬迁县政府是一件大事,当时新闻整日整日的播,企业家张新阳瞄准商机,迅速在未来的城中心建起现在镇上最大的酒店,我现在坐在它的茶坊里,在等待菲菲的时光中,思绪万千。

    下面的一个保安迅速将这群小孩赶走,弯下身子检查这些受伤的车子,抬头看看有没有人,立即又补上两脚。这群小孩向保安作了几个鬼脸,奔跑着离开了。顺着这些画面,我回忆了一遍我在玉童山的童年——

    那时流行弹弓打鸟,一种很时髦很前卫的游戏,倒不是它有多么刺激,而是打下的鸟儿可以用来烤着吃,这种味道我们都很喜欢,尽管现在感觉这些行为很不人道。我们那时就是用妈妈们织毛衣的扦子串着小鸟,很不错的味道。我当时的弹弓技术最差,所以每次都以不检查他的家庭作业为条件在天保那里学习弹弓技术。我的技术精进,而天保的成绩一落千丈。我先在我们家的后山上面用废啤酒瓶当靶子练习射击,天保从旁指导,调整我的力度和准度,三百颗弹子下来,三个啤酒瓶终于应声爆裂,我对我的成绩很满意。

    那时我心中最大的想法不是要射杀多少小鸟,我最大的理想是在暗中偷袭一下五虎,因为他们竟敢在课堂上公然对学习委员的权威发起挑战——连续三天都不交作业,而那时我们的班主任刘老师则公然偏袒五虎,说,禹岚,五虎他们基础差,你就多帮帮他们吧,要提醒他们按时交作业。我对此忍无可忍,迅速联络大鬼天保他们商量偷袭五虎的行动计划,大鬼提议再召集五个以上的小朋友,躲在五虎放学回家的必经路口用弹弓一起射击;天保否定了大鬼的想法,因为他觉得除我们四人之外没人敢冒险;君宝说我们要在路口挖陷阱,让他们馅下去,我们四人再跳出来一起用弹弓射击;我否定了君宝的想法,我说,还没有等五虎陷下去附近的农民伯伯早陷下去了。

    不知道我们商量计划时被谁听见,五虎很快得到我们准备偷袭他们的消息,并做好防范措施,他们五人每日上课下课都在腰间皮带上插一把弹弓,兜里揣十颗以上的小石子。正是这样的挑衅让大鬼他们不能忍受,我们后来隔着小河展开了一场有别于上次英雄救美的弹弓大战。之所以有区别,是因为上次是徒手搏击,这次有工具作为力量的延伸了,此次事件宣告:西塘四杰与河东五虎的较量正式步入冷兵器时代。

    在战斗中有一个相当于潜规则的东西,就是不允许打头,只能打腿。在春末渐入夏季的日子里,我们四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裤,君宝甚至穿了两条棉裤应战。所以这场战斗结果很明确,五虎大败而归,我们的牺牲是差点没有悟出痔疮。失败的原因五虎一直不明白,但从那时他们不敢再猖狂,更不敢再欺负小女生,并且上课开始出奇的交作业了;西塘四杰在学校的地位得以巩固,并被传若神灵。后来一次同学聚会,大家提及当年你们怎么打退五虎的,我很自豪的笑,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在高中一次上课的时候,我把这段传奇经历告诉玉童,她几乎笑痛肚子,还说,当时你们让我参加,他们一定会输的更惨。我说是吗?是啊,我会再给你们加几条棉裤,玉童说。

    我在茶坊等了很久都没见菲菲从楼下上来,这时窗外的夕阳已经由绯红变为暗红,甚至有准备消褪的意思,酒店外的车子也渐渐多起来。我很担心,想要下去看看。这时刚才下棋的一个老人把我叫住,小伙子,给我们倒茶,真不懂事。

    哦,我来了。我应到。

    你姐姐还没有上来啊,那老人说。

    是啊,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下去很久了呢。我说。

    菲菲是个好女孩,他叹道。

    我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老爷爷,你认识我姐。我不知道他还知道些什么。

    能不认识吗,我们每天都在这里下象棋。另一个老头说。

    有两个小伙子都喜欢你姐姐,一个是楼下保安小王,另一个是二楼厨师小赵,你姐态度不明,三人的矛盾很深啊。第一个老头说,估计刚才就是在处理这些事情,没有菲菲在身边还真有点不习惯呢。我听后第一想法就是想知道这个厨师小赵胖不胖,第二感觉是这两老头儿深藏不露,第三是感觉菲菲人缘不错,并因此开始替她担忧。

    听说小王还对小赵动过手,第二个老头儿补充道,也不知道谁能争赢。听到他们的谈话,我感到此地不宜久留,在很多年后,我才在一个报纸上看见这两个老人的相片,一个是张新阳的父亲,另一个也是很成功的企业家。在我准备下楼找菲菲时,菲菲从楼下上来,表情凝重,看我与这两个老人在一起,惊了一下,面部迅速摊出微笑,但是交替得一点也不生硬,不像楼下的门童。对老人说,张爷爷,你们还在啊。然后转向我,禹岚,有没有给爷爷们加茶。我说,你看这不,正上着呢。

    在离开酒店的时候,菲菲请我在外面吃了点东西,由于害怕妈妈的担忧,菲菲准备带我去附近刚建成的地下运动场时,被我拒绝了。我说,菲菲姐,你们过年会放假吗?估计不会吧,她说,不过我会抽空回来看妈妈的。这时街道霓虹已经升起,小镇灯火辉煌,人们都沉浸在夜的滋润之中,几个穿短裙的女孩浓妆艳抹开始四处张望——

    我说,菲菲姐,你喜欢小王还是小赵?

    姐姐喜欢的人只有吴禹岚啊,保安和厨师我都讨厌。菲菲淡淡的回答。

    虽然我不讨厌保安和厨师,但也不见得有多喜欢这两种职业,相信菲菲也是如此。无论如何我要离开菲菲了,虽然每天都可以来,当那又能怎样呢。这时我心中满满的装着一个人,并且希望奋斗半年见到她,我在街上又计划了一遍假期的学习和来期的目标。最后我对她说,菲菲姐,你自己保重,我走了。这时菲菲拉起我的手,用她双手紧紧握住,将我手抵到她的胸口前,然后说,我过段时间就回来。在家要好好看书。我听到这些时,似乎感觉她还要说什么,但她放弃了。我们就此分别,望见菲菲远去的背影,我的内心充满力量。

    回到家中,妈妈他们已经吃过晚饭了,只是姗姗好像加班就没有回家。新的房东温顺得多,甚至每天还会帮忙收拾我们的房间——当然这有可能是害怕我们不爱护房子。我对彤彤说,彤彤姐,你不必上县城去找工作,这里很快就是县城,今天我看见不少地方都在施工,县政府大楼都快要建起了呢。彤彤开心的说明天就开始找工作。晚上在床上又想起玉童早晨在网上跟我说的话,她说,你要占全班第三全校第十才能考进市三中。而我现在在班上都不能占到第十位。内心很担忧。我不明白玉童对我感情是否没有变化,但我今天问及,你有没有喜欢的男孩时,玉童选择了沉默,最后关掉视频,然后发了个大大的“有”字,我不知道如何回复,只说,玉童,你看——‘有’字之上,大不成大,‘有’字之下,明不成明,看来江山危险啊。最后她发了一句——

    没来离子镇真很遗憾,这样就可以听你给我讲历史了。

    我说,不急,以后慢慢给你讲。

    你准备读理科还是文科?

    估计是理科吧。我打着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很没有底,说实话我的文科优于理科,但听说不少领导都是读理科走出来的,而父亲离开时又对我说“禹岚,要做大事”,我觉得只有“读理科”才和“做大事”相关,文科里面混的男生都是小女人,女生则是小小女人,所以最后我又发了一句,这次非常坚定——

    我读理科。

    这句话过去后那边沉默了一下,我立即感觉不对,又问,玉童,你选文还是理啊?

    她回答是,可是你都读理科了呢。我看到这几个字心里登时紧了一下,如果我根据字面推测正确的话,玉童的意思应该是,其实我是想读文科的,“可是你都读理科了”,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就只有上理科了。我决定收回我的话——

    现在怎么能定呢,以后再说吧。那边回复的是几个标点,没文字。我决定孤注一掷——

    我为了要和你在一起,所以你读理科我就读理科,你读文科我就读文科,你不读的话,我立即就去打工。就是这样。

    这下那边平和了,你真是个呆瓜,玉童说。后来与她相处我才知道“你真是个呆瓜”是她的口头禅,但好像这句话又只会对我说,后来做出的更令人发指的傻事后我总结出,在她面前,我真是个呆瓜。

    最后玉童说,你要占全班第三全校第十才能考进市三中,不要让我失望。

    这句话我看到时,一下轻了几十公斤,身体和灵魂一起飘起来,内心完全空了。我斟酌了很久,可是手压不到键盘上,我想说‘玉童我几时让你失望过’但立即感觉不妥,我想说“玉童,我一定会鼓足干劲力争上游”不过立即感到更糟,甚至还不如之前那句,又想了几个版本,譬如“我会雄起”以及“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不过都被我放弃了。那边见我半个钟头没回复,发来这几个字——

    我知道这对你很困难,但你都说了,要和我在一起的,终不能叫我来县城甚至镇上读书吧。禹岚在吗?

    我最后回复了几个至今都让我觉得很狼狈的字——

    哦,我在啊。

    在,为何不回复,你怕了啊,还是怎么了。玉童说。

    在看到这句后,我以最快的速度发出我刚才想的内容,估计只用了三秒钟罢。

    那边半天回复过来——禹岚,你真是个呆瓜。

    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自从认识姜玉童后,我每天上学放学都和她在一起。我小时候成绩很好,小学六年都担任班级的学习委员,那时每天下午放学我都会帮助玉童完成家庭作业,作为对我辛勤劳动的赏赐——她会在我额头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吻。当时大鬼很气不过,狠狠的对玉童说,甚至用威胁的口吻,姜玉童同学,我要你亲我。那时玉童毫不畏惧,你先帮我做作业。所以大鬼直到离开我们都未完成他一生中最大的心愿。我在那时最大的理想就是姜玉童的班主任能多布置一些作业,这样我就可以每天下午和玉童呆久一点,完成那时最猥琐的梦想。

    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这个吻也不能代表什么实际的东西,甚至我觉得任何人都可以吻我,玉童也可以吻任何人,然而她只把这个最美好的东西给予了我——她还说,以后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然而当我离开玉童山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

    初三的一个月假,我回到玉童山,我四处打听姜家的消息,一直没有结果。

    后来我找到与玉童家经常来往的邻居,他们说,姜家啊本来就是外面搬来的,他们现在离开玉童山了。这家伙完全不顾及我的感受,我说就是离开了,才要你告诉我他们搬那里去了啊。哦,他恍然大悟似的,搬省城去了,别人有钱人嘛,咋会稀罕呆在农村里。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找到玉童这个任务很艰巨,达到这个目标我付出了很多,最后我想到要让我的同桌白雪帮助我,她父亲在省城办事,她们家在省城还有一套房子。最后终于知道玉童在省城市三中读书,而且与我同级。N市三中是全省最好的中学,我们学校每年只能考取两三个学生,而玉童还跳过级,一定吃过很多苦。后来我对她说,假如我不找你,你会找我吗?她只是笑笑,最后反问我,你确信不会找我?假如你不找我,你就从我生命中消失了,当那不可能,因为我相信你。

    这个寒假过得很充实,我每天都把白雪(她理科好)和班长(他语文好)叫到家里来为我辅导功课。天保数学很好,所以也被我叫来,由于文科我是班上甚至学校最好的,所以没再叫人来。那时妈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别玩得过狠。我从此开始觉得一个人的力量是无穷尽的,尤其当你正准备追求一个漂亮女孩时,这力量甚至可以和愚公移山相媲美,无论它可不可能,你都会觉得可能,并愿意去尝试,因为我们不能让自己喜欢的甚至心爱的女孩子看不起。那时班长总结出,这是爱情的力量呵。虽然我心里完全没有想到这两个字。所以我那时觉得现在的孩子思想都很复杂,后来发现我的思想也不简单,不过呆在理科里面三年,我终于未能成为思想家,人也渐渐现实了,最终我成为现实家,还学会了与小菜农砍价,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当然它是后话。

    我的英语很差,那会儿每天我5点就起床到楼顶背单词,半个月下来,原来记住的单词也因此而忘完了。天保说,都怪你小时候太聪明,所以现在太笨。他补充道,还有就是,都怪你小时候不检查我的作业,否则现在我就可以帮你补英语。我说就是因为你小时候太笨所以现在太聪明不能为我补习英语。天保听后思考了半天不知道我说话的意思,第二天他悟出了什么,大声吼,禹岚,我要揍你。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白雪后,她说,其实我最大的目标也是市三中,以后就可以在一起咯。爸爸还要我读名牌大学,禹岚,你最大的梦想是哪所大学啊?见我埋头看书,她就自言自语,我最大的梦想是清华,但是又听说女孩子不适合读清华,哎,谁叫我理科好呢,没办法。这时我终于感觉沉浸在梦想中是个什么滋味,并且开始羡慕她的理科好。我抬头看她,她的表情如半睡不醒的小兔子,继续喃喃自语,其实北大也很好,无论如何我都要上这两所大学,我要去看看清华的荷塘月色北大的未名湖,唉,上次去北京爸爸都不带我到未名湖去看看,我们那次去了故宫颐和园和长城,不过现在感觉很遗憾,禹岚,你去过北京吗。

    “禹岚,你去过北京吗”,最后醒来她说的是这句话。我感到我终于有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了,因为我那时的理想就是北大清华,虽然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但这最主要的原因是,没说出口就是一片奚落和讽刺。所以我最后对我的同桌白雪说,白大小姐,现实点。

    寒假在我拼命补习功课的途中,还有一件大事不能不提,就是彤彤有了自己的男朋友,由于她没有将其带回家,所以我暂时没有见过他。据彤彤的讲述,两人是在彤彤进超市里面找工作时认识的,这男孩是超市一个部门经理,负责超市里衣服的销售。该男子堂堂重点大学本科毕业,身高175厘米,相貌不凡,谈吐不俗。我说,彤彤姐,是他先追求你还是你先追求他?我总感觉是不是太快了点。彤彤没有说话。下面是他们初次见面的情境:

    彤彤进入超市,四处张望,专看人的衣着和表情,是人就知道彤彤不是来买东西的。这时该男子走过来很礼貌的问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的吗?后来据彤彤解释和我的推断,这不是偶然,该男子注视彤彤有半个钟头之久,并且发现身边几个单身同事不再有观望的态度,都有蠢蠢欲动的意思,遂先下手为强,抢先冒出来与彤彤搭讪。

    彤彤看见眼前这个帅小伙,脖子上挂着一个绿色方块牌子,上面还有自己的相片,就知道这应该是管理人员咯,心想终于找到组织,兴奋异常,不过面部冷冷的表情很轻松地掩盖了内心的波澜。遂说,哦,我想看看这里有什么事情适合我做。

    该男子迅速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事,刚才还紧紧注视这里进展的几个单身同事立即转过身去。

    我们的超市是目前县城最大的超市,明年县政府搬迁还会扩建的啦,我们在全省之内拥有几十家分店,在新亭就拥有三家,当然离子镇暂时还没有可以与我们匹敌的,在今年年底一个月之内我们就拖垮了三家大型超市,包括百姓啊旺财啊索玛铁啊等等等等。这男孩一口起说出这么多,听得彤彤油然生出敬意,相信他很为自己能在这样大型的超市工作感到自豪吧。后来经过我的查证,该男子说的不假,彤彤所进的就是当时离子镇大名鼎鼎的旺盛大超市,只是彤彤进去之前不知道,她只说甚至和大城市的超市没有区别,还有电梯,共计三层。

    该男领着彤彤逛了一遍,除了豪华如酒店之外,货物寥寥无几,人是蜂拥如堵,价格更是低得让你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假冒伪劣产品。比如一瓶矿泉水,外面买1.5甚至2.5元,这里面硬是买成0.89元,当然有可能超市进价就是0.98元。所以我很佩服连锁店老板的决心,并为“百姓啊旺财啊索玛铁啊”感到惋惜。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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