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上的流光—童年的春天往事

文/伊儿 

故乡的树上挂满了我的童年往事，在丝丝缕缕的思念邀请下，随着飘荡的流光一起驶向遥远的童年，难忘的故乡。

我的童年是在故乡的一个小村庄里度过的。那是一片掩映在翠竹林海中的美丽村舍。村旁有一条碧水长流的运河。那条河承载着我童年的多少往事和欢乐？

听母亲说那是一条人工河，在她青春年少时就曾挖过那条河。我曾幻想过无数次，一个纤细柔弱的女子在挖河挑土时是怎样的辛苦？母亲的形象在我的心中变得越加淳朴勤劳，那条河也越加亲切动人！

童年的村庄最早的印象是茅草屋、土坯墙、泥土做的院落。姥爷家有三间堂屋和三间北屋。堂屋的中间是客厅，两边是卧室。北屋靠东边两间是锅屋，做厨房用。西边那间是卧室兼放杂物，屋里摆放了家里的所有粮食和农具。院子东边是大姥爷家，是姥爷的哥哥一家居住。西边是姥爷的堂哥一家居住。村子最西头是姥爷的堂弟一家居住。一个村庄总共就只有四户人家，于是这个村庄就叫做—郝庄。

姥爷家的院子西边有一个大石磨。家里吃的煎饼都是用它磨出的糊子做的。堂屋下有几棵月季花，在春天的时候，会开出娇艳夺目的花儿点缀着这个幸福的农家小院。靠西屋的门口放着一口大缸，供应着全家人的用水。那口缸比我还高，缸里的水都是妈妈和二姨、三姨、四姨轮流去村西头的运河里挑的。缸里面装的不仅是水，还有母亲和姨妈们流逝的青春和满满的爱。这个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撒满了我童年的痕迹。

春天的故乡，就像一阙宋词里所描绘的那样：“一川烟草，满城风絮……”凄凄芳草铺满了村子的房前屋后，田埂陌上，一直铺展到天尽头。村边的垂柳，含烟惹雾，依依恋着村舍，万绪千条都在夕阳余晖中变得朦朦胧胧。我喜欢在黄昏中，站在柳树下等待劳作了一天的母亲。觉得脚下的黄泥土铺的路是那样的长远，不知路的尽头是何方？望着村子上空袅袅升起的炊烟，牵挂母亲的思绪潮起潮落，伴随过往的流光挂在了故乡的每一棵树上。

春天，村庄在柳荫竹林的掩映下如一轴轻描淡写的山水画，招惹来了许多燕子和麻雀。燕子会在竹林中衔泥筑巢，麻雀却成了村里男子口中的猎物。舅舅会和他的同伴用猎枪打下麻雀做成一道美食。那香味溢满了整个村庄，馋得我直流口水，可舅舅说女孩子吃了会长雀斑，不让我上桌，于是只能倚门黯然神伤，感叹麻雀的宿命。

春天里，天气暖和，空气中流淌着花草的香味。晚餐是一家人最欢快的时光。一家人坐在锅屋里吃饭，其乐融融。一盏马灯放在锅屋的最高处，家人的影子被灯火映到了墙壁上。随着灯火的明明灭灭，影子也摇晃不定。我的心也随着灯火的明灭，升起缕缕恐慌，胆怯。害怕会有鬼影隐匿其中，于是紧紧拽着大人的衣角，寸步不离，生怕一松手会被小鬼抓走，带到地狱。

吃完晚饭，大人提着马灯回卧室休息。点亮一盏形似葫芦的煤油灯，再熄灭马灯。我喜欢看大人拿掉玻璃灯罩，拨挑灯芯，灯火越挑越旺，满屋子都被星星点点的灯火围绕，似银花绽放，璀璨迷人。这时，我会躺在大人的怀里听她们讲古老的童谣和故事。“红眼睛、绿鼻子、四个大毛蹄子”，在我记忆深处，这是童年最惧怕的鬼怪，专门在深夜来吃那些不听话的小毛孩儿。于是童年的我，最怕黄昏和黑夜的到来。

童年的我喜欢一个人在运河的堰顶上，赤着双脚，踩在沙土地上，感受泥土的柔软，嗅着空气中流动的湿润野花的味道。堰边芦苇在春天里肆意地生长着，张扬着片片葱绿。运河在夕阳的辉映下，爬满了斑驳的影子，随着飘逸的清风，摇摇闪闪。运河对面的教堂淹没在满目的绿色中，露出的十字架上抹着几缕烟霞、些许儿时的童话……

故乡，积累着我的童年流光和多少春天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