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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尔本国际青年旅舍YHA小记

墨尔本国际青年旅舍YHA小记

作者: 遥远地方的光亮 | 来源:发表于2019-05-25 14:49 被阅读76次

    SkyBus行驶在23点夜色里的高架上,我把行李箱留在一层,自己坐到二层,以更实在地感受bus穿行于sky的浪漫。

    高架旁边的广告牌上OPPO四个字母慢慢靠近又渐渐远去;车内语音播报系统里三种语言循环播放,中文播报者的声音让人恍惚回到了南京地铁2号线上。

    从南十字星火车站下车后,穿过一家7-Eleven的两道自动门,便来到了墨尔本的街道。

    霓虹清冷,寒风飕飕。

    打开旅舍房间的门,漆黑里呼吸着熟睡的味道。我摸索着用门旁的开关打开灯,窗子旁边下铺的白人哥们转过头来说:很晚了。我说我刚到。他说:但我要睡觉。我只好把等关掉,打开手机的电筒,把行李箱推到窗子的角落,背包扔到床上。

    就如当年住过的宿舍楼般,每一层都有公共的洗手间和洗衣房。我脑海里浮出金发女生光着脚、嘴里含着牙刷在走廊里嬉笑的画面。区别是,画面里的走廊里有暖气。这里,是冷的。

    洗过澡折回房间,躺到床上查邮件。听见窗外的风呼呼吹过,暖气扇咕噜低吟。窗户下面是巷子,没有汽车声,似乎听到水滴轻拍地面的声音。

    有时候坐飞机到达另外一个地方会感觉自己经历了时空转移,就像是自己被一双巨手一把抓起丢到了一处深井里,四周尽是不熟悉的冰冷的长得各式各样的砖头、瓦砾、杂草、野花和昆虫。

    我的灵魂还在布里斯本的机场里转悠,吃过red rooster之后在微信上和Max交换各自的近况。他已经从国内返回小镇,准备全力找工作集二签。

    早晨转角的7-Eleven里五六个人在自动咖啡机前排着队。一刀一杯的咖啡会是什么味道呢?我不是一个coffee drinker, 自然没兴趣去品尝并给出见解。

    这台机器倒是让我想到Tim Hortons自动饮料机里放出的热巧克力和法式香草热饮。热巧克力配甜甜圈,甜上加甜,飙升的血糖让身体兴奋不已、精神抖擞、倦意全无。

    画家

    半夜被电筒的光晃醒,下铺的画家和他的朋友正在翻箱倒柜地找东西。我的行李箱被移到了旁边。画家对我说声抱歉,说他们需要找一把钥匙。我嘴上说没关系,心里祈求他们快点结束,关掉手机电筒,然后消失在黑暗里。

    原先的黑暗是好的,让神经敏感的我也很容易就入眠了。尽管对面上铺的印度小伙身上的咖喱味满布整个房间。

    他下铺的黄毛小伙把女朋友也接过来住了,想必是问前台多要了几条床单,用夹子夹在床的四个杆子上,围成了一个私人的暧昧空间。晚上他们在里面窃窃私语,女孩的手会偶尔伸出来查看手机充电的进度。

    第二天晚上画家早早回房间了,熊猫眼,戴一顶圆顶礼帽,穿棕色毛呢大衣,黑色牛仔裤。他来自以色列,环游世界寻找创作灵感。房间里摆着两个画架,画架的周围散落着衣服、鞋子和大大小小的包。

    对以色列人的印象形成于网球运动员皮尔。当时好像是报道她参加不了某个阿拉伯国家的比赛,阿拉伯国家都与以色列为敌。原来以色列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以犹太人为主体民族的国家。

    【他喜欢烈酒伏特加吧?酒醉后自己跟自己对话,又像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在同自己讲故事。陌生人拉着他的手走到灯火依旧辉煌的城市街道上,他听不见那些刺耳野蛮的笑声,感受不到如洪水般的纸醉金迷、下流欲望。

    世界如此安静。他想念小时候放学回家沿着走的那堵长出草的围墙了,围墙后是庄严神秘的教堂。

    他也时常在睡前点燃一根“草”吧?那种奇特的感觉让他沉醉。好像灵魂静静地、好奇地看着身体自有意识地生活,看他席地而坐慢慢仔细地冲一杯茶、从电脑的音乐文件夹里翻出一首旧曲按下播放键、然后抽出一张画纸、一点点勾勒出记忆里厚实的那堵墙。】

    小书包

    我没有问他是高加索人还是毛利人。

    房间里充斥着他的脚臭味。他穿着皮质薄板鞋,把鞋后跟踩扁了,像拖鞋一样。他背着小书包在他床的旁边喷几下香水,然后拿着2L的矿泉水瓶咚咚离开。

    他说:麻烦你不要动这个垃圾桶好吗?我是用它来抵住门的。他连走路都很费劲,别提要推这种自动关闭的弹簧门了。

    旅舍的管理人员过来问我他去哪里了。洗衣房被他撒了一地的洗衣粉。脚从上面踩过,还在走廊里踩出一串脚印。没人亲眼看到,听起来却很确定是他所为。

    深夜里他的呼噜声震耳欲聋,下铺的法国哥们受不了,连声喝道:嘿,嘿,嘿。。。他像是从梦里惊醒了,砸吧砸吧嘴,翻个身,顺畅地呼吸起来;法国哥们不忘表扬一番:诶,这就对了,很好。

    我听来,很像是大人耐心教小孩如何正确地做一件事情。这个巨大的小孩,梦里在回忆怎样的往事呢?

    【上幼稚园的第一天他就兴奋地背起了妈妈买给他的蓝色小书包,他在里面装了橡皮、铅笔和本子,还有他最爱的苹果汁。

    上学第一天他和坐在隔壁的女孩儿成了最好的朋友,他想,那个女孩儿长大以后肯定和妈妈一样漂亮。

    上一年级时,他每天喝3瓶苹果汁了,妈妈很开心看见他渐渐长大,憧憬着某一天他能强壮到可以保护自己。而且,这个心地善良的小男孩长大了肯定也不会成为像他爸爸那样的暴力瘾君子。

    可是三年级时他的饮食和身形开始不正常了,每次午餐可以吃三个巨无霸汉堡加五瓶果汁,之后还要妈妈再去买两个甜筒。他的体重达到了150磅。

    他在学校没有了朋友。没有人正眼看他。他知道那些三五成群的男孩在更衣室里经常嘲笑他。

    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如果减少食物的量,他就会觉得没力气。他不能没力气,因为他要保护妈妈。他曾经躲在房间里从门缝看到爸爸对妈妈拳打脚踢。】

    我搬进屋的第一天,他对我说:兄弟,如果谁找你麻烦或是欺负你,你一定要让我知道,OK?

    离开YHA之后的某一天,在南十字星火车站的月台又看到他。下班高峰期的傍晚,火车站顶棚下昏暗的世界。

    有人坐在长椅上吃薯条,有人倚着水泥柱看小说,有人戴着耳机目光涣散。疲惫压抑的人群里,一个蓝色小书包左右摆动着,背着书包的是尺寸比例失调的、却也是柔软脆弱的身体。

    阿洪

    我坐在休息室昏黄的吊灯下看HelpX网站的时候他过来直接用中文问我可不可以帮他到前台借一个吹风机。他有英文名,但说还是叫他阿洪好了。他是国文老师。

    和绝大多数在这里的台湾人一样,他也是打工度假签证来的。他在China Town当过送货员,也混过农场,集到二签之后辗转到了一家肉厂,一直做到现在。

    签证快要到期了,最后这半个月来墨尔本买买东西,见见朋友,看看城市,就当是度假。回台湾之前再去新西兰公路旅行一番。

    聊着天,他要去前台点咖啡,问我要不要。我说我就喝我自己的白开水就好。他拿回咖啡,带一个banana bread给我。我心里羡慕他有钱在手可以随心支配花费。

    他说在农场的时候相处过大陆人、马来西亚华人、台湾人,最不喜欢台湾人,心机太重。他也不喜欢台湾现在的社会,经济发展停滞。政府官员为了自己的利益争来争去,不干实事,所以很多年轻人都跑出国挣钱。

    他戴一副黑框眼镜,头上扣着鸭舌帽,胡子大概是两天前刮的,嘴唇轻度干燥破皮。

    与我说话时,他的眼神始终不会长时间停留在我的脸上。一句话开口几个字之后便迅速躲闪开了。像是怕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妥当,或是小心翼翼试探,随时从对方的表情判断自己的观点是否不被同意。

    在他离开前一天中午我们一起去CBD吃午饭,在麦当劳和澳洲版汉堡王当中选择了麦当劳。窗外的街道依旧车水马龙、人头攒动,背景里是电车的铃声和轰隆声。

    来墨尔本之后已经独自在市区的纵横道上穿行了几遍?有时会忽一抬头看到不远处高楼的玻璃里倒映着清冷的白云,有时会在建筑工地外的保护通道下驻足、看一会围墙内的塔吊和钢筋水泥,有时会走进7-Eleven里、不买东西、只排在其他人的后面然后问招不招聘。

    这个文艺之都,却好像没有让我留下的理由。从OFFICEWORKS的自动门走出来被风打到后脑勺的时候,我突然冷心想着:去阿德莱德吗?还是去珀斯?

    此时似乎阿洪却让我感受到了与这个城市的联系。即使他很快要离开,我却明白了,到哪里还不是一样?你要城市给你温度,真正给你温度的其实是城市里的人。也许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微笑。

    我们去Royal Arcade传说中墨尔本最好喝的热巧克力店,我却点了有常识的人不会拿来当甜点吃的crumpet.我笨拙地用刀叉把它切成小块,再蘸上树莓酱。

    虽没有品尝到至上美味,却感觉自己实实在在地在“生活”了。人的灵魂需要“生活”的滋味。生活在“此处”。


    青年旅舍好似一座汽车中转站。

    有些人已订好了去往下一站的车票。或是迫不及待离开,或是悠闲自得看人来人往。

    有些人还没确定下一个目的地。在大厅里仰头看屏幕上的班车时刻表,犹豫不决、焦头烂额,对玻璃门外的风景或是人流角落的故事毫无兴趣。

    还有人着实把这里当成暂住之所了。他昨日观察喝咖啡看报的古稀老奶奶姐妹花,今日“偷”听隔壁妙龄少女和中年大叔的对话,明日只自己带了一本书、听门口麻雀啼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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