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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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秒钟之内，我家风扇转了一圈，快得像一阵雾，一阵凉风嗖嗖刮过我的耳朵，空气被搅动。

      接着，玻璃杯里的甜茶泛起波纹。有人敲门，两个学生走进来。一秒钟之内，东东的手臂振动桌子，桌子上的瓶花，其中白色的花蕊微微抖动了38下。敏俊的钢笔戳着自己的下巴，抖动了5—6下，表明他写不下去了。我对东东说：“先写再画！”“先画再写！”东东说。一秒钟之内，东东咔嗒按下钢笔的开关，继续写起来，而敏俊左手扶着头，右手抓住笔挠头皮寻找灵感。一秒钟之内，我家空调的遮风罩被吹起了60下，看起来像一块发抖的兽皮。

      同样在一秒钟之内，对面马路突然堵车，原来发生了车祸。一秒钟之内一位年轻的消防员冲入火场前，转头向队友微笑着打了一个招呼被拍摄下来，然后他再也没有出来。而在30多年前的一秒钟之内，我的数学老师被他的学生打错了针，瞬间死亡。而我的另外一位数学老师的妻子做心脏病手术，医生在手术中出了故障逃跑，一秒钟之内病人去世了。而在11年前的夏天，一秒钟之内，先生开的车子出了车祸而我的腿撞断成四截……那惊天动地的汽车相撞而产生的巨大爆裂声和我的惨叫声，让我先生至今没有走出车祸后遗症。如今我走在路上，他经常会在一秒钟猛然抓住我，拖向他以为的安全区，事实上汽车离我很远。

        我该怎样感知与叙述一秒钟之内发生的种种故事？我曾在一秒钟之内迎接我的娃娃出生，也曾在一秒钟之内，看着医生关上了母亲的抢救设备而让她离开人世。在这个世界上，一秒钟之内，你我可能正在玩耍，而世界的另一头核电站泄露。我们以为此刻的一秒钟真无聊，而世界上有一处火山正在喷发，一座大桥突然断裂……就在咱们说如何看待“一秒钟”的时候，在世界的某一处，两列火车突然相撞，一架飞机突然从天空中坠落，全部乘客和机组成员无人生还。同样在一秒钟内，世界上的婴儿出生3—4个，死亡1.8个人。

      我国的著名百米赛跑运动员苏炳添说：“赛场上的0.01秒钟对我无比珍贵！”对我来说，一秒钟同样无比珍贵，我于世界上已度过的无数一秒钟该怎样计算？我写作，绘画，读书，走路，拍摄，这是属于我的珍贵的1545264000秒钟，可同样我也浪费了属于我的无数次一秒钟，以至于直到现在还是平凡琐屑，一事无成。

      一秒钟秒太匆匆，就像一个小数点，一晃而过。一秒钟太慢了，焦急等待的那个人迟迟不出现。一秒钟很平常，只是水烧开的瞬间。一秒钟很重大，战争按钮被瞬间按下，世界开始血肉横飞。一秒钟像一块甜美的糖，两情相悦。一秒钟像一杯苦咖啡，痛苦与永别。一秒钟有人活泼泼地走在阳光下。一秒钟有人悲惨死去了。一秒钟有人哈哈大笑，一秒钟有人呜呜痛哭。一秒钟像天堂，一秒钟像地狱。一秒钟属于过去N多年的生命大爆发，也属于未来的生命大灭绝……

      “生命或人生或世界是无数个一秒钟的延续，它迅疾无比，弹指之间，但很可能，一边是死亡，一边是永恒，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我的简书好友老陈如是说。

2022.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