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混蛋妈,要我把房子挪给弟弟用,说是结完婚、生下娃就还。这不摆明骗嘛。
01
弟弟36了,还未成家。这成为我妈心头的一块病。说我做姐姐的,不操心弟弟。
我要怎么操心。
我那弟弟是烂泥一块,我想扶都扶不起。
弟弟今年谈了一个女朋友,对方33了,和弟弟年龄上相仿。
我弟不知怎的,和对方看对了眼,吵着要结婚。
可他也不看看,他拿什么结。
薛晓博,就是我弟,又来闹我。顶着妈的名义,来逼宫。
可我一堆的事,光婷婷的事,就忙得我焦头烂额的,哪还有心思管他。
薛晓博又在磨洋工,赖在地上不起,嘴里哼哼着:“姐,薛江雪,你个没良心的,你管不管你弟弟的死活?”
管......拿什么管。
我觉得我妈就不该生他。说起这小子的烂事,箩筐都不够装。
02
薛晓博光着膀子回来的,身上的衣服一缕一缕的,都成条了。
我妈心疼地说:“晓博,是哪个龟儿子打你?妈去管他。让他晓得江湖的险恶。”
我噗嗤一笑,说:“妈,还江湖的险恶。你晓得江湖的险恶不?就你这样一闹,晓博不用待了。明天他就成为了风云人物,说薛晓博的老母亲为儿讨说法,结果被人喝叱,撵得像狗。”
薛晓博笑了,拍着掌说:“姐,还是你厉害。几句话降住了妈。佩服。”
佩服?我也佩服自己。
摊上一个混子弟,一个混蛋妈,我的日子太难了。
薛晓博三天两头地出事,我和我妈三天两头地望着人哈腰点头。快把我的腰掰折了。
不知道吃错了哪幅药,今天薛晓博闹着要奔江湖,闯九州。
使起那套绝学,薛晓博已经是炉火纯青,快赶上戏文里演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薛晓博眯着一道缝观察着详情,眼睛里却是主意和算盘,“姐,薛江雪大大,快拿主意呀。快筹钱呀,明天我要去九州了。快呀。”
我的天,什么词都用上了。就为了弃学从江湖。
我那混蛋妈也是迷糊,任着弟弟胡闹,一沓钱啪唧掏出,说道:“给,晓博,拿去。妈支持你闯荡江湖。只要你乐意。”
十八岁的薛晓博没有同同龄人一样,完成高考的洗礼,选择了去南方,他最心仪的城市。
03
薛晓博外出后不久,爸开始半身不遂。家里的重担一下子全落到了我的身上。
我爸那三年,想起来令人恐慌。
不能动弹,不能言语,他自己急得哇哇叫,我和妈哭得稀里哗啦。
好在煎熬过去了。
爸重新站了起来,不需要人伺候,家里渐渐欢声笑语,充满美好的愿景。
而我则已经为人母,为人妻,进入了中年妇女的队列。
皮件厂下岗后,我和老公租了一间门面做五金生意。
随着大环境的向上,我们拥有了两套房,一辆车,人均存款达到了五位数。
连女儿婷婷都说:“妈妈,我们家真漂亮。可是舅舅怎么不回来?”
婷婷没见过薛晓博,只见过照片。
照片里的薛晓博一脸的混球,像一个狮子王,目空一切,得瑟张狂。
话说薛晓博一直不愿意回,说南方好,冬暖宜居,不像老家生冷。
作为姐姐,我劝过薛晓博,既然你一事无成,不如回来。爸妈跟前,终归需要一个人,特别是你。
薛晓博愣愣地说:“姐,薛江雪,快别劝人了。你那点话术,我不知道么?你不就想薅我的羊毛么,想要我伺候老爹老妈,我才不上当。”
这人一点没变,连脑子都没变。
成天装的啥呀。
我气得想摔了手机,想砸烂它。
04
薛晓博终于干了一件人事,就是回家。
三十多的人了,拎着一只破包溜溜地回来了。
身高倒是见长了,可脸却尽显沧桑,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少年的模样。
薛晓博人是回来了,可我却惨了。我妈成天的叨叨,要我安排弟弟的生活,包括婚姻。
我哪管得上他,光婷婷和店里的生意已经忙得连轴转了,至于薛晓博的人生,我管不着。
可是作为姐姐,我妈是不会放过我的。
她盯着我的房子好久了,尤其那套大三居,她已经视作口中之物了。
她安排的相亲像走马灯一样热闹,一个接一个的女孩从四面八方而来,进入我妈的射程,只为了博儿子的未来和人生。
我妈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她能将方的说成圆的,也能将无说成有。
梁新柔是我妈精挑细选出来的,在一众女生中,我妈相中了她。
33岁的梁新柔看上去年轻美丽,没有同龄人的沧桑,或许是跟她没有婚配,没有生育有关。
要说梁新柔怎么接受了薛晓博的,我不置可否。
可能是郎有情,妾有意吧。
谁又能说,爱情是个什么东西。谁又让它,令人着迷呢。
05
我妈拐弯抹脚地说了几次,要我将大居室让出来,给他们结婚用。
妈心疼薛晓博,这我是知道的,因为她重男轻女呗。
可在我这里,我才不认什么兄友弟恭的道理,那是捆绑,是裹挟。
每个人的人生要靠自己走出来,而不是倚靠在他人身上吸血。
我妈今儿缠上我了,要我三天后,腾空屋子,好让薛晓博和梁新柔住进来。
她的拙劣的演技又开始了,“薛江雪,这个没良心的,你弟弟的死活不管,一天到晚只顾自己快活。混蛋玩意儿!”
我混蛋还是我妈和我弟混蛋?
我摸着心问自己,好像是他们。
我问道:“妈,那梁新柔知道么?知道你们没房子还结婚?”
我妈仰着头道:“你给房子不就有房子了。白话那些没用的话做甚?”
哦,原来梁新柔不知道。
我笑着道:“妈,那你和薛晓博不成了骗婚?不怕到时候孩子出来了,被我赶出来?”
我妈得意地说:“哪能。你是姐姐,他是你亲弟弟,你干不出来那些事。”
啧,这是吃定我了。料我不敢赶人走。
想到梁新柔,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这女人,要是以后发现被骗了,会怎么想。
梁新柔口口声声喊我姐,我好像干不出来同流合污的事。
06
任我妈怎么闹,我始终没答应从那套房子里搬出去。
我威胁她说:“妈,你要是再闹,我就报警。别看你现在住在我们家,我能随时要你走人。”
我的脾气,我妈还是摸得清的。
万一真将我惹恼了,我真会赶走她。
老太太不敢再作,但肯定不放手。她一定中间使着坏呢,为了宝贝儿子。
听说梁新柔怀孕了,我准备去看看她,顺便办办事,将天捅穿。
梁新柔家是一处自建房,在我新房的两公里开外。
我吃好饭,溜着到了她家。
梁新柔见我来了,起身端水,我按下她说:“新柔,别忙,我刚吃的饭。不渴。要不你陪姐说说话。”
我和梁新柔倚着沙发聊上了。
她认真讲述了对薛晓博的印象,包括对他的爱。
07
梁新柔嘴里的弟弟竟是这样的人。我无法相信。
我捂着嘴,半天合不上,梁新柔推我一把,说:“姐,江雪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握着梁新柔的手,说:“新柔,你没说错吧?我弟是这样的人?”
梁新柔轻笑道:“姐,怎么你不了解薛晓博?他可细心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对过我。所以,我......”
“所以你上心了,用心了,”我替梁新柔做了总结。
“嗯,”梁新柔点点头,说:“晓博虽然没钱,但人挺好的。而且他脑子灵活......”
梁新柔叽里咕噜说的什么,我没在听。
我脑子里一坨棉花绕成了团,“怎么薛晓博这个混子到了梁新柔这里成了好人,真费解。”
我在梁新柔家待了快两个小时,依然不敢开口说房子的事。
我小心打探道:“新柔,薛晓博说了房子么?你们结婚住哪儿?”
梁新柔说:“姐,晓博说住金玉小区,就是你现在住的地方。”
“握草。真拿我当大头鬼了,要冤死我呀,”我讪讪地骂道。
梁新柔以为同她说话呢,接着说:“姐,现在孩子刚成形,到时候结婚,你和婷婷还有姐夫一定来呀。”
这傻子正憧憬未来呢。我要不要打破天呢?
梁新柔送我到门口,我转身扶着她往里走,她不明就理,问:“姐,是有什么东西忘了吗?我去拿,你等着。”
这傻女人。我扯着她寸步不离地上楼。
我怕再耽搁一会儿,我会没勇气说。
确定门关好后,我悄悄地说:“新柔,如果薛晓博没房子,你会嫁给他么?你要认真地想一想。”
梁新柔根本没想,瞪大眼睛说:“不用想,姐。哪怕晓博什么都没有,我还是嫁给他。”
“这图什么呢。图他混,图他没钱......”我苦笑道,但没敢说出口。
“姐,你看,”梁新柔翻出一对对联给我看,我瞧着是薛晓博的书法。
“姐,你不知道吧,”梁新柔激动地说:“晓博的字写得可好了,我真的崇拜他,你说我为什么写不这样好的字。”
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梁新柔给我看这些想表达什么。
“姐,你打开看,”梁新柔的手机戳开,一个男子在写毛笔字,镜头下的他,气定又神闲。
薛晓博的字从小写得好,小时候他最引以为傲的是那手字。
但是我看不懂这跟梁新柔有什么关联。
准确说,我没弄懂,梁新柔卖的药。
哎呀,这傻姑娘眼里尽是崇拜,我不能忘了此行的目地。
我鼓足气说:“梁新柔,告诉你,那套房子不是薛晓博的,是我的。他合着我妈,骗你入坑呢。”
梁新柔没反应,手机扔到桌上,说:“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我觉得你是骗我的,是不是?”
这梁新柔,真信薛晓博,还有我妈。竟然不相信我。
我几乎哭了,说道:“梁新柔,你想好了,我妈说的房子只是我暂时腾出来你和晓博结婚用的。一旦你生下娃,可能面临扫地出门,要么租房,要么回薛家的老房子。”
梁新柔呆愣着不说话,我不忍心继续戳下去,灰灰地走了。
08
等了一天,也没等来消息。
我以为我妈会闹,以为薛晓博过来找我拼命,怪我捣蛋他的婚姻。
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时间静悄悄地,好像预兆着什么。
大概十几天过去后,薛晓博和梁新柔一起来找我,他们都喜滋滋的。唯有我避之不及。
那本红色的结婚证霎时扎眼,明晃晃的红色,亮得我睁不开眼。
我佯装不经意的样子,说:“晓博,什么意思?这就娶了新柔,想好了吗?”
薛晓博认真地说:“姐,薛江雪,你别担心。新柔纠结了很多天,决定生下孩子。虽然你那个消息确实震惊她。”
我转忧为喜,不再端着架子了,说:“那你们有孩子后,吃什么喝什么,孩子怎么养?那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不是玩具。”
对薛晓博,我必须下狠刀子。
薛晓博毫不担心,掏出手机,说:“薛江雪,呶,自己看,我攒的钱,虽然很少,但是我确定未来会很多。”
我数了数,真不少了。这混子,靠什么赚的呢。
我茫然地问:“薛晓博,你别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吧?要是做了,赶紧回头是岸......”
梁新柔笑了,挽着我说:“姐,放心啦,是晓博做自媒体挣的。他现在有好多粉丝了,都夸他字好呢。”
哦......薛晓博打开某音给我看,哇瑟,快十万粉了。看来没少下功夫。
事情既然说开了,捅穿了,倒是见到亮光了。
后续的惊喜你们大概猜到了,但是有一样,你们没猜到,我也没猜到。
09
薛晓博找我和妈借了些钱,买了一套小房子,就在我的隔壁。
其实我拿的不多,两万块左右。我是心存着私的。我怕万一薛晓博还不出了,就当送他的份子钱。
可晓博写了借条,按了手印,还签上了梁新柔的名字,说是夫妻共同借款。
那天婚礼上,我打趣薛晓博说:“混蛋薛,什么时候转的性子?也不跟姐说。快揭露一下秘密。”
薛晓博说:“姐,哪有什么性子。快四十的人了,遇到好的人就结了。再说了,混沌得了一时,不能混沌一世。有些人我们该抓的时候,不能松手。在广东这些年,我到今天才悟到。你说是不是可笑。”
我觉得应该这么理解,当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你所有的不羁都是伪装。因为你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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