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满山的翡翠欲滴,百鸟争鸣,一畦畦的坡地,刚收完麦子,露出焦黄色土壤。
早上,余霞和母亲一块,脖子上挎个布袋子,里面装上黄土种子。一人拿一个锥形杏仁般偏平的小铲子,下端尖锐,被长期使用,磨得光洁,透亮。巴掌大,上端是木根,擀面杖粗细,被手磨得滑溜溜的。
下重上轻,腰弯90度,手握擀中,使劲往土里钻,钻出一个小口,双手用力按,使孔更深一些。左右摇摆三下,孔口宽阔,孔深近10厘米,捏两三个种子,丢进洞内,盖上土。再继续下一个。
余霞没有母亲快,间距为10厘米,平行5个洞,一次移到头。麦茬一寸左右,踩在布鞋下,咔嚓咔嚓地响。像在心灵上凑乐,轻松,舒畅,悠扬。
母亲个子1米五六,身宽体胖,干起农活身轻如燕,快速、敏捷、生产队公认的“一把手”,没有人能超越她。母亲不善言语,表情古板,似乎生活的重担将母亲的言语榨干,只顾埋头干活。偶尔也开玉霞的玩笑,你这样性子慢,长大怎么嫁得出去啊!
玉霞不喜欢,嘟着嘴。那样更好,那样不就可以减轻您的劳动了嘛!不行,女大不中留,留下都成了罪过。母亲笑了,难得玉霞的话,体贴母亲的心。
母亲讲邻队的华美,从小学习好,长得俊美,苹果型脸上始终漾着红晕。初中毕业,学裁缝。两年后出师,自己开了个裁缝店。生意兴隆,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二十岁那年,华美自己谈起恋爱,小伙子是当兵的余轩,回家探亲,两个人郎才女貌,都喜欢对方,悄悄地好上了。
余轩回部队后,一直和华美书信往来。华美坠入爱河,每天,快乐得要飞,哼着歌,踩着缝纫机,一件件新衣服脱颖而出。
华美的家庭条件好,父亲是乡镇干部,哥哥是职工,母亲漂亮能干,是妇联主任,在家里掌管政权,一家人都听她的指挥。
华美五官精致,身才苗条,又会缝纫。十里八乡的小伙子,心里想着她,夜里梦着她,却没人敢上门提亲,她家的门槛高,谁敢高攀啊?
穷乡僻壤,泥土里养着血性的汉子,有教师,有乡镇财政局的,有大学毕业生,托人说媒,都遭到华美拒绝。华美的妈妈很纳闷,那些小伙子长得帅,有工作,有地位,为何打动不了华美的心呢?
一晃,华美二十四岁了,在农村属于大龄剩女了。华美的母亲从华美的嘴里知道余轩的存在,气得七窍生烟。原来,余轩家里一贫如洗,家徒四壁,除了装粮食的柜子,三张床,几个锄具,锅碗瓢盆外,没有值钱的东西。三间低矮泥坯房,四处是窟窿,弟兄三个,华宇是老大,老二,老三都在上学,穿得衣服都是从别人家找的,穷得叮当响。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在地里埋汰着。
华美的母亲在妇联工作,呼风唤雨,每家每户的根底都在手里撑握着。说什么也不允许华美往火坑里跳。父母吃得盐比你吃的谷子还多,听父母的话,准没错。
华美起初不愿意,就喜欢余轩憨厚老实勤劳等。但经不起母亲一再泼冷水,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要吃饭、穿衣、住房、哪一样少得了钱呢?
余轩回来,华美提出了分手,结束了四年恋情。余轩气愤地转身,好男儿志在四方,何必为了一位女孩而丢了整片“森林”。
华美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如沷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来。华美的母亲四处托人,找关系,介绍的人都入不了华美的眼,她的心还在余轩身上。每个人她都跟余轩暗暗比较,没有一个比得上。
华美的母亲心高气傲,有女不愁嫁呢?两年过去了,华美一直没找到适合的对象,高不成低不就。而余轩从部队调回来,留在城里,娶了位城市姑娘,在老家大设宴席。华美将店铺转让,在城里找了份工作。农村地方小,流言像风,吹遍每个角落。人们茶前饭后津津乐道,品尝着东家长,西家短,华美也成了谈论对象。
华美从内心深处怨她母亲,折散了她的恋情,最终嫁给公务员。比她大六岁,生了女儿,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后来呢?华美幸福吗?玉霞不停地追问母亲。女孩子嫁人,相当于第二次投胎,只能说华美从农村跳进了城市,至于幸福?只有华美自己知道,外人是看不懂的。听说,华美的老公患有忧郁症,长年得吃药。啊!玉霞叹息着,替华美惋惜。
一边干活,一边说话,一亩地,半上午就干完了。天空湛蓝得像一面镜子,山峦起伏,绿意盎然,阡陌纵横,哪一条路通往未来呢?哪位白马王子驾着七彩祥云来迎娶自己呢!
鸟儿叫得更欢畅了,林子大了,什么样的鸟儿都有啊!
华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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