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语

第四个年头，这个深秋，猫儿依旧闻不到院中那棵桂花的芳香。它的花，它的香，似乎同离去的人一同逝去了。

树干犹存，花却不再。箱底的照片已经发黄，上面的笑颜已模糊不堪。时间似乎把有关他的一切，清除殆尽，这个世界，没人记得他的存在，除了猫儿。猫儿抱着发黄的相片，如一名婴孩，蜷缩在桂花树下。

“猫儿。”

耳边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似远似近。抬起头，却无那人身影，落寞地垂下眼帘，他早已离去，与土地融为一体了，猫儿不知不觉在树下步入梦境。几片落叶掉在了他的头上，多像他摸着他的头，阳光星星点点洒在他的身上，如他慈爱的目光，注视着他。

“爷爷，人的一生有多长。”

“人的一生啊，在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没懂。爷爷……”

稚嫩的童声与沧桑的话语从破旧的房屋内传出。四周是残破的墙，头上是漏雨的顶，没有大门的院子，寒风吹过，刮起一地落叶。一切似乎都是灰暗的，唯独院内的桂花树，给与了一抹生气，一缕清香。

……

“孩子，该回家了，你的父母可能正在焦急找你呢。”

“……”孩子陷入了沉默，他并不是这个院子的人。家不属于他，如今，院子都容不下他了吗？赌气一答：“我没有家！”

老人只是一笑，这孩子初来时衣着整齐，哪里像没家的孩子。一年前这个孩子突然闯入他这破旧的院落，躲在角落哭泣。这么多年了，这孩子还是第一个进入他院子的人，第一个敢靠近他的人，看到孩子滴落的眼泪，恍然发觉，自己孤独了多久，这个院子的活物仅仅是他与那株桂花树罢了。孤独久了，若不是每年深秋飘来的桂花香，怕是以为自己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孩子，你怎么可能没有家呢？快回吧，爷爷这里是不详之地。”老人出言劝道。

“爷爷，连你也不要我了吗？”孩子眼泪突然在眼眶打转，看着就要落下，老人的心软了，终于答应孩子留下。“谢谢爷爷！”孩子悲伤来的快，去的也快，方才的泪水瞬间消失不见，老人正想笑，却在听见孩子名字的一刹那停住了

“小猫……”老人呢喃着。二十多年了，你还好吗？这个孩子是你吗？是给了我赎罪的机会了吗？眼神飘向了那株桂花树，盛绿依旧，花香依存，或许是的吧。

“爷爷，这是什么树啊，它好香。”

“猫儿啊，这是爷爷最喜欢的桂花树，这个香味是它的花发出的。”

“花？在哪里？”孩子满怀疑问看向爷爷，之间他伸出手指向树叶，只看见满片的绿色中透露着星星点点的黄色，慢慢说着：“看见那些一点点的黄色了吗？那就是它的花。”

“真美，像星星一样。”

老人愣住了，喃喃说：“猫儿……”“爷爷？”孩子疑惑转头，爷爷却不再说话了。

……

“猫儿，回家吧。”梦里，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爷爷是个罪人，年少太冲动，余生孤独终老，你给了爷爷赎罪的机会。回家吧，珍惜现在，别一冲动铸就打错。”

猫儿睁开眼，眼泪从眼眶中流下，忽然一阵风吹来，吹干了他的眼泪，吹走了手中紧握的相片，吹来了一阵熟悉的香味，抬头望，满树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