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读台湾作家王鼎钧回忆录,第十三章《插柳学诗》。写作者童年时向同乡进士第的后人“疯爷”学习写诗的过程。
“疯爷”是当时进士衍爷的庶子。衍爷早已作古。疯爷却是个乡人眼中只知整日饮酒的疯子,甚至被看作汉奸,为人所不齿。
而在这一章里,居家的疯爷和十二支队的疯爷判若两人。
尽管作者自认为资历平庸。疯爷还是对作者在诗歌和书法方面倾注了很多的心血。
疯爷从作者随手写的字里,规定作者书写时悬肘、用中锋。
他严格选诗,注意选择明其源流大势的《古唐诗和解》,而不选择当时和现在都很流行的《唐诗三百首》。疯爷认为感伤、纤巧难成大器,这在今天,学习经典,培养文气,立意高远有大气魄来看,也有借鉴意义。
最可圈可点的是疯爷对诗意的理解:不同流俗,见解独到。
有些地方不求甚解,有些地方却偏要细细琢磨。把深奥的诗句弄得很简明,又把浅显的句子弄得很复杂。比如从“行去已无沽酒店,宿处多傍钓鱼船”的言外读出无计忘忧,和到处是费尽心机争功攘利之人。品味“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等临”时悟出应是“万方多难伤客心,花近高楼此登临”的对调。
很惭愧,我作为中学语文老师,对此诗的理解都只是浮在表面。
疯爷的奇特还远不仅与此。他对作者诗作的评价。他和师友潘子皋的以诗相和。“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总有些乱世难以抒怀的抑郁不平吧?
原来疯爷的生母如夫人来自欢场,因为身份不能进入进士第,不能接受儿子名正言顺的孝敬。这原来是疯爷这么多年沉溺饮酒,说些疯话,做些疯事的最终原因吧。
怪不得,他吟诵起白居易的《琵琶行》来涕泪横流,悲愤难抑。
疯爷之疯,除了使酒骂座,还有歌哭无常。夏日静夜,繁星临空,疯爷独立中庭,仰天引吭。他老人家中气充沛,声音洪亮,我相信整个插柳口都能听见。
这一份朴素的情感在当时也只能不被世人所理解,所以才被称作疯爷。
不知怎么我想起了李白,想起了笑泪酒中的飘逸,想起了无可奈何地借酒消愁,他会不会在长夜也发出困兽一般的长啸嗥叫?
一个人要历经多少难言的苦痛,才会发出如此惊心的声音?
一个身世坎坷、饱读诗书的中年人,身处战乱时期,不敢随便发表言论,也不能随便写诗抒怀。只有面对涉世未深的侄孙的作者,才会表现出自己最真实的心迹吧。
而王鼎钧也做到了懂他,这也许是疯爷心中一点点的慰藉啊。
韩大爷读写训练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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