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愿你万事粥全

腊八，愿你万事粥全

文|在昔

“小孩小孩你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这首民谣现今听了，只剩下对儿时过年的满腔回忆。

小时候的年是从冬至开始的，严格的来说，是从冬至开始有了期盼。腊八节这一天，年便更近了，接下来二十三祭灶官，二十四扫房子……春节在人们有条不紊的忙碌中姗姗到来。小时候的年是繁琐的，就连烟囱里冒出的炊烟都是着急忙慌的，厨房里的炉火烧得很旺，映红了父母灶前忙碌的身影。

我们在这一派忙碌的景象里，感受着年的一点点逼近。吸引着我们的不止是好吃的，还有一年到头来，父母给我们准备的新衣服。

小时候觉得父母懂得真多啊！你看，他们知道冬至要吃饺子，否则就要“冻掉耳朵”。于是冬至那天，我们要吃很多的饺子，主要是父亲说的神乎其神，便真的以为饺子是耳朵的护身符了。腊八节我们陕西的传统是吃腊八面，每到这时侯，母亲都要做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腊八面，面里放了很多的蔬菜，端上一碗放上一大勺辣子油，坐在桌前，或者圪蹴到院子里，再就上一颗蒜，立马把深冬的严寒驱逐的一干二净，直吃的鼻尖冒汗，辣的直伸舌头。

进了腊月的第一个节日是“五豆节”，吃的是一种传统食物——“五豆”。如今五豆节已是越来越淡，人们都习惯了在腊八这天喝腊八粥，这俨然成了一种文化趋势。

五豆用料也分好多种，但它的主角是脱了皮的整颗玉米粒。记忆里的五豆节，人们善良淳朴，有的人家早早地熬好了五豆，于是五豆节那天，总会有亲人或者邻里端着一碗香气扑鼻的五豆推门而来。看她们站在地中间寒暄不止，我们早对着碗里的五豆垂涎欲滴了，吃完五豆的嘴惨不忍睹，整个嘴唇和牙齿都被五豆染黑了！一群孩子对着镜子挤眉弄眼，互相嬉笑——这便是“五豆”带给我的回忆。五豆吃一顿吃的是新鲜，第二顿便难以取悦我们这些娃娃们的胃了，夹一筷子咸菜放在五豆里是我小时候最常见的吃法，到了最后，一碗热气腾腾的五豆被冰凉的咸菜兑的没有了一点儿的温度，这时候胃里便是说不上来的味道了。

我们崇拜父母把这些繁琐的节日记得耳熟能详，把平淡清贫的日子过得行云流水，过得热气腾腾，过得有滋有味。

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首先就是厨房烟雾缭绕中，一块平凡的面团，在母亲的手底下灵活的一加工，便是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美味。随便的一盘普通家常菜，愣是被母亲炒出了舌尖上的味道……就是这样的生活影响了我，我长大之后才知道，有个词叫做“烟火气”。

烟火气，是一个家庭中，乃至一个人，都不可或缺的。生活有了烟火气，便有了家的味道；一个人有了烟火气，就有了最接地气的灵魂。我们都是烟火气中长大的孩子，也曾在黄昏日暮时分，看到一缕从遥远地方吹过来的风，从村庄中间穿过，最后吹散那些从房顶冒出的缕缕炊烟。村庄的整个记忆，都在炊烟里，之后穿透厚重的岁月，乘着风，踏着疲惫而来，在这回忆里找寻到了片刻的安宁。

长大后的我，对数字和日期反应迟钝，向来不记这些，也没有从母亲那里继承心灵手巧。对事物向来一切从简是我的惰性使然，于是，忽然想起自我长大成人还没有在腊八节这一天做过腊八粥，这真的不应该。今年的腊八节我跃跃欲试，在超市里把各种的豆类、米类，还有桂圆、葡萄干、枸杞、莲子……应有尽有，凡是和粥能联系上的，通通放在购物车里。我想，是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看着家里那两位期待的小眼神，就差为了这个八宝粥欢呼雀跃了！

相比于儿时的五豆，八宝粥实属豪华了！可是再也吃不出儿时的感觉了。回到家里我把各种的材料用水泡上，第二天便是腊八节，早上五点多我起床开始熬八宝粥。天还未亮，我的身影映在厨房的窗户玻璃上，这个冬天不太冷，只差一场雪。

李先芳有诗曰:“腊日烟光薄，郊园朔气空。岁登通蜡祭，酒熟醵村翁。积雪连长陌，枯桑起大风。村村闻赛鼓，又了一年中。”

没有雪的冬天便没有了灵魂，这个冬天是孤单的。“又了一年中”，长大后，才惊觉时间就是一场不可逆转的旅行，中年后的我们，被时间催促的快马加鞭，什么梦想啊！青春啊！就这样被我们一股脑儿的抛在了身后。

霜晨雪早，得此周身俱暖，粥的香味渐渐在屋里弥散开。天微微亮了，过了今天，年更近了，年是我和先生挂在嘴边的话，可我知道，年离儿子很远，就像我儿时的年，离我现在一样远。

2018.1.13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