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铁汉哲学家,一个终生致力于左派社会学的斗士,写起信来,柔情似水。一点也不晦涩,不玄虚。
他的情书开头就很抓人:很快你就八十二岁了。身高缩短了六厘米,体重只有四十五公斤,但是你一如既往的美丽、优雅,令我心动。我们在一起度过了五十八个年头,而我对你的爱越发浓烈。我的胸口又有了这恼人的空茫。只有你灼热的身体依偎在我怀里时,它才能被填满。
这时的D,其实已经是一个患病多年,卧床不起如槁木死灰的老婆婆。
岁月摧残了面容,但在有心人的眼中,苍老可以是诗,皱纹可以是漫漫爱情长路的刻度。
他们的爱, 在离婚率高居不下的当代,是否可以抚慰我们对爱的不信任与不安全感?是否可以瓦解我们的喜新厌旧?爱,是否可以从一而终而无关身体衰朽?
我以为很难,就像我们很难理解他们为什么双双服毒自杀。
这是一份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爱,他们决定不成为对方死去后的独活者,没有对方,他们都不想继续活下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本是元好问访雁丘处写下的一首词,在千年之后的另一国度,得到了示现。
于千万人之中,没有早一步,没有晚一步,遇见你想遇见的人,也许是靠缘分或月老的线。但是如此这般,则是两个人“执子之手”的坚定承诺。
“如果你和一个人结合在一起,打算度过一生,你们就把两个人的生命放在一起,不要做有损你们结合的事情。”D如是说。
她是一个智慧,有着舞蹈般步态的女人。她让高兹找到了生命深处的共鸣,身体的灵魂的。
两个人拥有共同的价值观,共同有一个动荡的,颠沛流离的成长期……他们互相鼓励,不给压力,他们用珍惜战胜了所谓的保鲜期。
高兹在信中写道:“和你在一起,让我找到了存在的愿望……我无法想象妳不在了,我还能继续写东西。”这句话很值得玩味,写作是高兹的生命,而唯一能剥夺高兹放弃生命的只有 D了 。
薄薄的信,饱满的恋人絮语,尤其是最后一段,万一有来生,我们仍然愿意共同度过。
读完,掩卷叹息,我想,他们会如梁山伯与祝英台般,在坟墓旁,变成一对蝴蝶,不离不弃,把爱延续下去,直到天荒地来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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