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的年

图文作者/糖糖

我们一众驱车穿过秦岭，终于在年初一的晚上到达遂宁。涪江边烟花绚烂，灿若白昼，热闹而喜庆，我们也应景儿地和贺岁的人们一起在江边放了几只孔明灯。

从前年开始，我们就选择冬季出行，在不同的城市过新年，去有朋友或者完全陌生的地方生活一小段时间。

到得太晚，尽管很多餐馆并未打烊，但也无法再接待新的食客。我们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所以果断去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西式快餐厅，薯条、汉堡、热牛奶和炸鸡也同样暖暖哒。

除夕的年夜饭在西安吃的火锅，足够麻辣，足够酣畅淋漓，全国人民都同步在咻咻咻咻，操着各地方言探讨如何集齐“敬业”福。

选择每年在路上一个月来放空自己，刚开始是意外之举，过后觉得回味无穷，因为很多路线都没有走过，所以一路的心情有向往，有忐忑，未知的世界对我而言有太大的吸引力。

也必须有足够应对突发事件的心理承受能力，凡事多做几种准备，还好，几次出行都很顺利，一路还遇到仗义投缘的朋友，觉得特别庆幸。

太晚，怕打扰亲戚休息，我们就投宿在了江边，和目的地仅一江之隔。

第二天一早，先我们半个月回来的锐乘船过江来接我们了。我们和锐一样，把车泊在河埠头，据说很安全。

然后，取了行李和笔记本电脑随锐乘机船过江了。

早晨的涪江，远看影影绰绰，朦朦胧胧，就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乘坐机船过江全天只要两元钱，不限次数。机船半小时一趟，所以岛上的住民往返得非常频繁。胆大的人就站在甲板上拍视频，很快，视频基本拍好，小岛就到了。

来到锐的家里，锐的母亲，我喊嬢嬢，早早备好了凉粉和稀饭，这是待客的礼数。

凉粉是热的，自家手工做的豌豆凉粉，辣椒油、花椒粉、姜粉、鸡精、鱼露、葱花、蒜末等调料乘在一个个小碗里，根据自己的口味随意调。

佐稀饭的小菜非常好吃，白色的新鲜大头菜被切成细丝，简单地只用了盐、鸡精和香油拌了拌，竟无比鲜美爽口。

嬢嬢是个热情洋溢的人，恨不能立刻带我们参观小岛的全貌。一放下碗筷，就拉着我们立即出门了。

小岛被开发的不错。赛马场、拓展训练场、射击打靶场都很宽敞，一路的油菜花都开了，黄黄绿绿的娇嫩模样。蚕豆花也悄悄地咧开了嘴，水塘里有熟悉的芦苇和野生麻的气息，几只不畏寒冷的鸭子安然惬意地徜徉在早春的江水里。

一路走走看看，停停拍拍，一声宏亮的“吁”远远传来，紧接着是清脆而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地传来，我赶紧侧身避让，定睛一看，原来是一身白色骑士服的酷似佐罗的马场老板。

我不禁莞尔一笑，为他的闲情逸致和飒爽英姿。

路两边的田野里，可以看到忙碌的农人和甩着尾巴的黄牛，以及地头堆积的农家肥。

一切都是那么亲切。

看到这一切，我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意识到，春节其实是农耕时代的节日。

和耕种有关的春节，在这里才有体现。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突然很感动。

为什么和春节越来越疏离？答案其实就在这里。人们疏离了土地，自然就和因土地而衍生出来的文化渐行渐远。

土地和劳动场面近在眼前，才能体会到所谓的节气究竟意味着什么。

人生存的本质和起源，还是应该回归土地。

嬢嬢提前在餐馆订了位置，请全部亲戚吃饭。去了，被告知只有外面的座位和桌子了，里面的一个月前就被订走了。

我们分坐三张圆形桌子，上菜很快，刚落座菜就基本一下上齐了。先是干锅鸭爪，然后倒入高汤开始涮菜。

味道奇好，鸭爪软烂鲜香，入口即化。配的蘸料鲜辣，小菜都口感鲜明而且层次分明。

嬢嬢想带我们逛街，但是我们更想回到岛上。河埠头两边，三三两两的岛上住民卖新鲜打捞出来的鱼，和刚采摘的蔬菜，岸上的住民已经掌握了行情和基本规律，知道谁家什么时候出产些什么农产品，对这样不施农药和化肥的绿色天然种植蔬菜供不应求，而且都知道是才从地里采摘下来的，心满意足地选着最新鲜的蔬菜。

岛上和岸上的住民说着体己话，有些人自种的蔬菜吃不完，临时起意摆一会儿摊，卖完鸡鸭鱼蛋和蔬菜，就收工回去打麻将了。

麻将才是四川人的人生。

房前屋后，郁郁葱葱的竹林显得静谧，却还是间或能听见哗哗哗哗洗牌的声音。

不断地有岸上的住民来岛上走亲戚，夜幕降临，最后一班机船就要收工了，不断有人从屋子里走出来乘船回家，没想到有那么多人来岛上，离岛归家的队伍那是相当壮观。

岛上和岸上是两种人生，岛上可真安静。没有机动车，大量的植物和小昆虫吸引得孩子们自顾自欢快而忙忙碌碌地玩一天，红扑扑的小脸蛋热气腾腾的，丝毫也没让打麻将的大人操过心，分过神。

夜幕降临时，看着对岸，想着来时隔江灯火相望的情形，从心里觉得小岛真的很珍贵。

希望这样的日子久一点，再久一点，每天被大公鸡的打鸣和布谷鸟的叫声唤醒，然后日落而息。

上天一定眷顾小岛的住民，穿越左边的十里洋场到右边的桃花源，路径只要乘船过江的三分钟。

这简直是一个童话，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