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你少年时的那个少年吗?
他或许是高高瘦瘦,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有神,不喜欢笑,有点高冷难以接触,却又让人想靠近。
他或许篮球打的很好,麦色皮肤,单眼皮,一笑有俩个酒窝,很温暖,浑身是有青春的魔力。
他或许的或许,你早已记不清模样,只是记得那个模糊的身影,和那颗再想起他会涌上的悸动的心,那脸会微微泛红。
也许都不是这样,那个少年,是你早已放下的念想,再想起时,心口不会痛,也不会异常跳动,他只是你那段特有时光的特殊记忆,如石上清流,过后无痕无迹,但不可否认,曾来过。
朋友戳子和我说了一段她的故事。
戳子这段感情有些特别,用她的话说“不知道到起点,也没察觉到终点。”会不会有一种感情是类似爱情,你没办法说它是暧昧,因为它很清晰,你也不能定义它为爱情,因为没有承诺过。
戳子和她的少年是初中同学。开学的前几个月,俩个人也没什么交集,更别说什么交流。那时候他坐在她的斜前桌,刚刚好的位置,她一抬头就能看到他,清爽利落的头发,麦色的皮肤,干净的蓝色校服。他坐的很正,头会时不时的点点,跟着老师的讲课步伐。她正看着,正好他转过头,俩人眼神相撞,他冲她笑笑,戳子尴尬的脸红了,心也砰砰乱跳个不停。是呀,刚刚好,他能微微转转身,偏过头就能看到她,他浓浓的剑眉,眼睛很亮很大,高鼻梁,一笑会露出虎牙和酒窝,暖暖的,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人和人就是这么奇妙,有时你怎么努力创造相遇的条件,你们的关系或许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有时就是那一个微笑,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后来,他们关系近了很多,从斜前后桌点点头,微笑着打招呼,到下课聚在一起讨论上节数学课图形题的8种解法。
戳子爱上了数学课,微风穿过破旧的窗帘,穿过窄窄的教室,穿过打打闹闹的同学,吹起涂写的乱乱的草稿纸,在相触的俩只笔尖处打着旋。耳边听不到别的声音,只听的到俩个人浅浅的呼吸声和谁的心跳。
她喜欢看他在球场上奔跑的样子,跳跃起扣篮的样子,还有他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水,水顺着流下来,在阳光下折射出青春美好的样子。
他会留意她什么时候去打水,帮她拎到楼里,笑着说再见,他会借她的英语笔记,然后用铅笔浅浅的画个笑脸,傻傻的笑脸,他会周日晚上走过校园的宿舍楼,抬头看看她住的房间的那盏灯还是否亮着,如果亮到很晚,他第二天一定会问她怎么又熬夜。
她后来会给他发生日祝福,守着零点的祝福,然后在一旁抱着手机傻乐。在他没有上补课班的日子里,她会急急忙忙的打给他,怕他生病了,公寓外酒店劈劈啪啪的响鞭炮,她听不见电话那头的声音,穿起拖鞋跑到了很远的地方去听电话,听到他说他没事,她才放下心。挂了电话才发现,拖鞋穿反了,手心也冒出一层细细的汗。
她体育不好,跳远总是很差,他发现她会晚上一个人躲到教学楼的后面练习,于是他就在离她不远也不近的操场上投篮,篮球撞到地面发出砰砰的声音,他回头望望她远远的,在夜色里有些模糊的身影。她跳一下,又回到起点,继续下一次,样子有些笨拙,但在他眼里或许有些可爱吧。
日子一天天走,那时候的时光真好,感情是纯粹的,闪着光的,心情也是真好,会走到路上嘴角不自觉上扬。
只是很奇怪,是太年少不懂感情,还是没有足够勇气去面对,他们从未谈起自己对对方到底是什么感觉,感情。他们俩就像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个约定,不去确定彼此的感情,就这么呆着,每天可以见到,可以聊天,可以互相关心,就这么的呆着。谁也没有向前走一步,谁也没有后退过,也可能是天真以为年少不会有离别,不会有分开的那一天,所以才能这么任性挥霍那种感情,那份无法言说出口的,但却真实存在的感情。
就算现在问起戳子,她也说不出当时的原因,那时的想法。
只是他们以为的可以永远走下去,或许起码还有很久很久,很长很长的路就那么莫名其妙的突然被打断,没有预告地中断了。
那个少年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和班主任有了一些矛盾,起初只是很小的摩擦,后来不知缘由的愈演愈烈,他开始是不是不来学校上课,就算来了也是趴在桌子上浑浑噩噩,他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他不再阳光的笑了,他留了高高耸着的头发,在耳后纹上了纹身。戳子说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变成了一副她从未见过的陌生模样。他完全就是在以毁掉自己的方式来和班主任对抗。
我有些疑惑问戳子,你没有问过他原因吗?
戳子垂下了头,摆了摆手,说没有。我有点急了,追问她问为什么没有?不是对他有好感吗?不是很关心在乎吗?
戳子抬起头,眼睛里有水雾。“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奇怪,明明很想去靠近他,给他一个肩膀让他靠靠,问问他怎么了,问问自己能做什么,可自己懦弱到连一句问候都没有,我什么都说不出来,连走到他身边面对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的勇气都没有,我什么都给不了他,什么都没有。”
向所有现实的剧情发展的一样,哪里会有什么偶像剧里的剧情回转,在某个路口会突然相见,然后释然相拥,都没有。戳子和他像俩条越走越远的平行线,一直延伸,永不相交。
初中的时光过的真快,上一秒我们初见,下一秒就要分离。离毕业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所有人都在抓紧最后的复习冲刺,同时所有人也在以自己的方式默默告别这一场有你相伴的青春。
那个少年好久没来上学了,据说是在家里复习了,他不想来学校。戳子看了很久的空着的课桌,仿佛昨天他还坐在前面,坐的笔直,洗的有些泛白的蓝色校服,他一回头,还能看到,那个酒窝,在阳光下,青春那么好。
黑板上倒计时变成了个位数,3,2,1,0。中考结束了。班级聚会那天,戳子没有去,后来才知道那天他去了,喝的很醉,班里同学哭了,大家抱在一起,告别的很用力。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少年在一年后的再次班聚上,和班主任道了歉,释然了,原谅了他自己,原谅了班主任,原谅了那段曾经本该美好的却被自己的糊涂固执与任性冲垮了的一切。
戳子说后来每次聚会,她都没有去,她不敢去,不敢去面对,她甚至想把那段最葱茏的岁月锁住,不去揭开。她其实是不明白自己怕什么的,怕那个男孩问她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一个人陪伴时,你没有来,哪怕是以朋友的名义。怕自己会陷在后悔的痛苦里久久不能恢复,多年之后还会梦到他。还是怕自己都解释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我拍拍戳子的肩膀,她深吸口气平息了很多,抬起头看着我,缓缓的说“我以为这些会缠绕我很久,我甚至会有点自私的想,为什么只有我难过,他也会这样难过吗?他也曾记这么久吗?后来某一天,我终于放下了。”
高考完的暑假里,戳子收到一条微信加好友的消息,点开,是他。戳子说她那一瞬间有很多想法跑过,她按下接受,然后界面出现“现在你们是朋友了,可以聊天了。”的对话框,她呆了好几秒,然后按下了“嗨,好久不见。”对方回复很快,几乎一瞬间回复“是啊,好久不见了。”然后是大段的空白,他们没有再继续聊下去,仿佛当年没说出口的再见,就这样因为两人多年后的寒暄终于划上了句号。一切的一切,曾经放不下的那些,解释不通的那些,都落下了。人啊,有时侯,真是神奇。
戳子点开了他的朋友圈,最近的一条,他和朋友出去玩,照片里笑的很开心,大大的笑,还是以前的模样,头发黑黑的很整齐,穿着舒服的运动衣。似乎是记忆里那个样子,但似乎又不是记忆里那个样子,起码,不是在她记忆里的那个了。他们早已结束,不知是谁画了终点在很久以前,也是,连起点都不清楚在哪里。她往上翻了几条,退了出去。
戳子说,那一刻,感觉很奇妙,藏在心底的那一份很久很久的飘飘摇摇感觉消失了,走的没有一丝痕迹,好像没存在过一样。她终于为曾经的那个少年,那个自己,那段过往划上了一个句号,很用力的一划,和过去彻底撇清。
也许,青春的魅力就在此,你为它哭过,喊过,笑过,那时觉得一辈子过不去的坎,如今再看,定会嘲笑自己幼稚的想法和做法,那坎早已变成了生命过往里的枯木,摇摇晃晃。戳子和他的少年,他们的那段真真切切存在过的感情,却又朦朦胧胧,虚虚晃晃的看不清,道不明。可能谁都没有忘,可谁都不愿再谈起,就让它埋在过去,随时间一起消散,消散的一干二净。
戳子说,下一次班聚她会去了,想看看曾经的同学们,说一声好久不见。她想去面对面和他说声“嗨,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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