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工体外的操着外地口音的保安和开飞机的三轮车司机
从工体8号门出来,身后还萦绕着某韩国天团用撇脚的中文说着获奖感言,伴着粉丝的高分贝尖叫。我裹了裹黑色棉服,路痴的病开始发作,我踩着大头皮鞋,倒腾着小碎步奔向门口穿着保安制服的大叔:请问地铁站怎么走?大叔伸出裹在袖子里的手不停摇摆,随即露出略黄的一排牙齿,操着浓重的外地口音:俺不知道啊,俺是个临时工嘞,你去问问别人。
说声谢谢之后,我木木然地向门外走去,趴活的三轮车司机用另一种方言对我喊话:大妹子,去哪儿?我迅速环顾了四周,确定我不能在百步之内走到地铁口,于是在三秒钟之内以十块钱成交~~三轮车启动之时,我隔着玻璃看了看身后装载着各种闪闪发亮的明星的工体和缩着脖子在大风里瑟瑟发抖的保安大叔,还没来得及矫情一下,师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载着我离开,据说每个三轮车司机都曾开过飞机~~~
“飞行员”将我扔到一块地铁指示牌之后,又迅速地原路返回,大概想赶在节目散场前多开几次飞机。
北京·地下道准备收工的歌手
拖着笨重的皮靴走下台阶时,第一眼就看到摆在地上的吉他盒子,旁边正在收拾东西的是一个扎了马尾辫的卖唱男歌手,在离他几公里之外的舞台上,朴树和郝云刚刚结束了拿着一把吉他唱歌的表演,他们五分钟的演唱报酬,马尾哥大概唱五个月也得不到三分之一。他拍拍琴盒上的灰尘,裹紧围巾,背着吉他,吹着口哨离开了。
北京·地铁上朗读的情侣和偷看我聊天的大爷
坐在我对面的一对情侣,没有腻腻歪歪,你亲我一下,我抱你一回。男孩拿着一本看不见名字的书,女孩挽着他的胳膊,听着他一字一句地朗读。我带着耳机,听不见他们读得是情诗还是心灵鸡汤,只能看见男孩的嘴唇一张一合,女孩时而看看书上的方块铅字,时而满含爱意地看着男孩的脸庞。我想起去年的几个夜里,我曾带着耳机,给电话那边的男孩读着《小王子》,合上书,总要像个妈似的絮叨:吃药,然后互道一声晚安。那年,乔教主风靡,他也略有喜欢,我曾许诺要给他读完《乔布斯传》,书到了,我们的约定也过了保质期,小王子终究还是离开了狐狸,因为他心心念念着玫瑰。
在我一边偷窥对面情侣,一边和两个放弃治疗的姑娘发微信的时候,旁边的大爷时不时地瞟向我的大板砖手机,我抬起头,撞到大爷满是笑意的眼睛,第一次,我觉得被人看着聊天是件惬意的事儿。
北京·不堵车的342
夜间的342格外美艳,因为不堵车。在重启三遍微信,微信君三次欢迎我再次回到微信之后,342已经突突突地走了一半路程,物资学院站有背着书包一路小跑的学生,大概要翻墙进去了,免不了被宿舍大妈训斥;结研所的门口还有脚步匆匆,拿着片子的人出入;运河森林公园里的旋转木马还是没有彩灯亮起。在即将下车的时候,手机里的音乐随机播放到维瓦尔第的《春》,在闯红灯的时候,切换到了他的《秋》,而此时的北京,已经到了干燥的雾霾冬日。
北京·没有打烊的世纪华联
小区里的世纪华联,在我刚刚搬进这里的时候,它刚刚开业不久,我和它的收银员,收银员的妈,收银员的大哥,收银员的二哥,以及收银员的狗,混得很熟络,我是看着他家的狗长大的。在我住满一年的不久后,超市易主,易主的第一天,我看着焕然一新的格局和全新的收银员,憋了半天说出一句话:以后还能往你家放快递吗?
以前在这里买东西,尤其是饭点,总能闻到浓浓的面香味儿,我总是在货架前来回踱步,为的就是多闻闻面香味儿,为此,我还把方便面的牌子从康师傅换成老坛酸菜,因为收银员的哥把老坛酸菜煮出了猪肉炖粉条的味道。今晚,我在这里闻到的是呛人的烟味,我胡乱在货架上拿了一瓶营养快线,冲到收银台结账,收银台上倒着一个被捏的变形的芬达易拉罐,心里只有四个字:真是够了~拿了剩余的钱,我像风一样的女纸夺门而去,一秒钟也不想待。大概过不了多久,这儿又会易主吧。
《人物》上有过一篇很牛逼的文章——《北京零点后》,是一个实习生写的,我是在去西安的绿皮车上看的。看完之后,真想沐浴焚香,给他跪下。在他的笔下,闹腾的北京一旦被黑夜遮住,一旦过了零点,便是一个与白昼截然不同的城市,如同一个人的双重人格。
是的,夜幕下的北京,是小人物的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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