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窗边的小沙发上,翻着从凌乱书桌上倒腾出来的相册。这里面,有那个苗条身材,留着长长的黄色卷发的包子妞的回忆影像。她的柳叶弯眉,她的杨柳细腰,她的一颦一笑,她的青春年少,全在这些略微泛黄,有些卷边的旧照片中,如同她多次说过的“姐也曾经瘦过,曾经美得惨绝人寰”,面对我的嗤之以鼻,她总是笑得露出牙花子。是的,她的确美得风姿绰约,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这些照片。
而此时这位美人,穿着肥大的睡衣,绑着有些出油的马尾,在厨房叮叮当当的收拾家当,满是戾气和怨。是的,风姿绰约的她,在本该抱着孩子喂奶的年纪,和她安分的小男人分道扬镳了。
这场历时了近一年的分手之战,宛如锋菲恋的世纪之吻,持久而漫长,只不过,后者是破镜重圆,而包子妞的镜子,碎得连渣都不见了。
小男人遇见包子妞的时候,正是她美得惨绝人寰的时候,也正是他从农村走进城市,翻身农奴刚刚唱歌的时候,温饱思淫欲,苦尽甘来,不愁吃喝的时候,男人自然希望揽得美人归,包子妞这个美人,在这场爱情博弈中,很快被小男人俘虏,缴械投降,从此,上得了厅堂的美人一入厨房深似海。
刚刚认识包子妞的时候,正是我钟爱吃喝玩乐的一段时间,和几个新认识的姑娘少年厮混在京城的各种美食中,每每饭局,我们总会盛情邀请包子妞,但被拒绝是家常便饭,从此,高冷成了我给她的标签。
慢慢混熟后,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位高冷的美人儿,把和我们厮混的时间用在了干洗店,厨房,超市这些茶米油盐酱醋茶上。我在相册中看见了那张“亲爱的,西服从干洗店拿回来了,衬衫熨好了,爱你”的字条,字条的尾部是几个歪歪扭扭的,明显是男人字体的字:宝贝,爱你。
想起他们第二次闹分手的时候,我在饭桌上和包子妞争吵,我愤愤地打翻茶杯,踩着高跟鞋走出烤鱼店,一边咒骂一边抹眼泪。小白一路跟着我,我们坐在蓝色港湾的一个花坛上,不远处是一个女摇滚在嘶吼。小白说,你为什么觉得她应该和他分手?我咬牙切齿地说,那么个混蛋,有什么值得留恋?他有30秒没说话,然后说了一句自我认识他以来,他说过的最有文化的一句话:你只看到了他做的混蛋事,只知道他们吵架,但你怎么知道他们一起经历过多少开心幸福的事?
在当时,甚至是很长一段时间,我不理解小白说的这句话,直到我翻起这本相册,看到他们的各种模糊不清的合照,公园的门票,搭乘过的飞机票,篮球赛的门票,字迹丑丑的字条,才知道小白所说的经历所谓何物。
我和初恋老情人刚刚在一起时,有一次从市中心回学校,走在一条很长的路上,那条路,坐公交车还要三站地,我们就在昏黄的路灯下那么走着,我穿着松糕凉鞋,脚后跟能感觉阵阵隐痛,但低头看看那只紧握着我的手,满心欢喜。他说,你看,这条路那么长,但如果是咱们俩一起走,就会很短。分手后,我再也没有独自走过那条路,公交车经过的时候,我也会开大音乐音量,闭眼假寐。
和初恋老情人分手后,用了很长时间去恨,但有时想起那双温暖的手,所有的恨和怨就会烟消云散,留在回忆中的还是那些美好。相信包子妞也会如此,在经历过多个难以入眠的漫漫长夜后,怨和恨都会慢慢散去,这不是原谅负心人,而是宽恕自己。
好姑娘,走过孤寂的黑夜后,你会如野花般再次绽放,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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