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犹在
第三章 摄魄香
三、摄魄香慕容卿一夜未睡,思虑万千,却理不出一点头绪。依照崔澈去而复返所言,显然是有人事先安排好了,冲着慕容世家而来,这也就解释了设伏之人为何会轻易放了崔澈的原因。可他想不到,究竟是何人与慕容世家有仇,设下计谋,要置慕容世家的人于死地。
“启禀老爷,去天香楼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慕容家的总管在外回报。慕容卿立即传唤那人,详细盘查。那人一一详述:“小人奉老爷之令,连夜去了天香楼,把那掌柜伙计厨子问了个遍,都说那菜是专人采买食材,再经大厨精心烹调,绝不可能出问题。而且,掌柜的说,天香楼的菜在起锅之后,都要先由大厨品鉴,合格之后方能上桌,那品菜的大厨我见了,精神得很,全无病态。”
慕容卿沉吟道:“如此一来,定是在天香楼送菜过来出了问题,你可有问那送菜的人?”那下人接着道:“老爷,小人问了。送菜来的,是天香楼最伶俐的伙计,据他所言,一路上并未发生可疑特别之事。”
慕容卿再问:“那伙计在天香楼多少年了?”那下人流利答道:“有五年多了。”慕容卿皱眉沉思,道:“那些菜,从买回天香楼到送来家里,可是一直不曾离人视线?”那下人立即道:“是的,老爷,菜买回就运至厨房烹调,烹调成熟即刻便送过来了,其间不曾断过人。”
“看来下毒之人手段高明,行事严密,不仅不知道他下了什么毒,就连怎么下毒也查不出来。”慕容卿深感棘手,竟想不出该再从何处查起。正当此时,管家又在门外禀报:“老爷,沙海帮、天台派、灵水宫前来拜见。”
慕容卿微觉愕然,慕容世家与这三帮人马虽有往来,交情却不深,三方齐来是从未出现之事。“请他们前厅奉茶,我立即过去。”慕容卿传下令谕,整整仪容,换了件衣服,匆匆赶往前厅。
那三方来人,焦急候在前厅,一见慕容卿到场,行了礼数,灵水宫人便争先道:“慕容大侠,此番前来打扰,实是迫不得已。灵水宫自收到崔、慕容两家的喜帖,就费尽心思筹办贺礼,哪知在几日前,忽然有人留书,要宫主不得参加喜宴,宫主不予理会,于是,在前日便中了贼人奸计,昏睡不醒。宫中护法商议,事情既是由崔、慕容两家婚事而起,便差我前来说明情由,以便查清始末,解救宫主。”沙海帮人与天台派人听得此言,异口同声道:“我们也是。”
慕容卿道:“是否只是昏睡,却查不出什么原因?”三方来人点头,天台派人更补充道:“掌教是在五日前中的奸计,昨日我离开时,掌教身上传出异香,不知何故。”
“听各位的说法,我想不出有何仇家,针对两家联姻。”慕容卿思索片刻道,“三位若是有闲,就请与我一同前往天下第一庄,问问崔庄主,可是他的仇家。”三方来人立即道:“我等正有拜见崔庄主的意思,慕容大侠愿意同往,再好不过。”慕容卿道:“此事与我有关,岂能置身事外,理当尽力。”
计议已定,慕容卿将家中的防御又再做一番部署,才携同三人离开姑苏。若他没有料错,现今贼人定在暗中窥伺,一旦见他离开,也许会有进一步行动,他正好躲在暗处,揭破贼人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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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亭地处僻地,毗邻大海,平素少有人至,金不换便是看中了此地清净,临海结庐,钻研医术。他医术超绝,为人却怪癖,治人与否,全凭一己喜怒,但凡不顺他意之人,无论如何也不肯医治。因而,当他看到慕容兄弟出现,拦住他的去路,当即道:“你二人丰神俊朗,风度翩翩,真乃浊世佳公子。但我生平最憎恶长得俊俏之人,不管你二人所来何为,都立刻给我滚出华亭!”
慕容行云年轻气盛,当下火起,顾不得此行是有求于金不换,指着他嘲讽道:“我看也是,瞧你那副尊容,的确是会憎恶我兄弟俩的俊俏容貌。”慕容随风心中也有气,虽然知道金不换为人古怪,可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如此辱骂,对于慕容行云的言行也不加阻止,听之任之。
金不换仰天大笑,口气更加狂傲:“既然有那么一身好皮囊,何必要来求我这丑陋之人!我若能生得一副风流俊俏样,保管万事不求人!”
“跟你多说无益,但凭本事,抓你回去,不怕不能逼你治人。”慕容行云说话间,已亮出宝剑,攻向金不换。慕容随风也拔出宝剑,配合慕容行云,合力围攻。金不换身形连闪,以极其怪异的姿态避过慕容兄弟的攻击,双手一挥,洒出漫天白粉。
“闭气!”慕容随风唰唰出剑,挥起一片剑气,暂时挡住迎面而来的白粉。“没有用!”金不换怪笑道,“我这毒粉是从肌肤毛孔沁入,纵使练过龟息大法,也不能幸免。”
说话间,慕容兄弟已觉内息失调,真气不济,慕容行云破口骂道:“无耻小人,才会施出这等卑鄙伎俩。”金不换不屑道:“你二人打我一个,也不见得是光明磊落的行为。何况,我一向认为,只要能获得胜利,无须在意用什么手段。”
慕容兄弟不及应答,相继昏倒。金不换抽出腰间匕首,上前蹲在兄弟俩旁边,阴森森道:“就让我划烂你们这张俊脸,看你们得意到何时。”
银光闪烁,金不换手中匕首慢慢贴近慕容随风的脸颊,突地响起一声喝止:“住手!”金不换抬头一望,只见一人骑马飞奔,正疾驰而来。他当即又再埋首,不理喝阻,落手迅捷,刀锋刹时便在慕容随风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
来人身形暴起,从马上一跃而下,手持短笛,展开天罗剑法罩住金不换。金不换就地一闪,抓起慕容随风挡在身前,硬生生逼得来人中途撤招。“武林三公子同时驾临,真令金不换面上生光。”金不换早已认出来人是崔澈,出言毫不客气,“倒是我这副丑样,怕是要污了浮云公子的眼睛。”
崔澈见金不换不择手段,利用慕容随风避开攻击,心中颇有微词,只因有求于他,便压下心中不快,洒然笑道:“神医说笑了,世间之人,形貌百态,岂有谁污了谁的眼睛之说。”金不换并不领情,道:“我怎敢当神医之名,倒是你,不愧是武林三公子之首,气量也比他俩大些,没有动不动就开口乱吠。”
崔澈被金不换的话引出了兴致,像他这样直来直去,不掩饰心中喜恶的人,见到来势汹汹的攻击,躲闪不过,自然会想到以人挡招这个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想到此处,崔澈心中的不快微微散去,也不再客套,直接道:“金不换,我来此是想请你前去慕容世家,治疗慕容夫人和小姐。”
金不换哼道:“他们俩绑不了我去,就换你请了么?”崔澈道:“他兄弟俩也是担忧亲人,才会不知分寸,料想你不会与他们计较。”
“我就是要与他们计较。”金不换冷然道,“不仅如此,我还要与你计较。你今天就是说破了嘴,我也不会前去救人。”崔澈缓缓道:“他们已然中了你的毒,随风更被你伤了脸颊,也算抵得过冒犯之罪。至于我,你就说句痛快话,要怎样才肯答应救人。”
金不换负手而立,一张丑脸面无表情,阴阳怪气道:“我若要你跪地,指天大喊三声:‘崔澈猪狗不如,是个畜生。’你可愿意?”崔澈没有犹疑,当即照做。金不换盯着他,嘴角抽动,浮出一丝诡笑:“我话还没说完,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说出的话,从不更改,说了不去,就绝不会去,你这三声算是白喊了。”
崔澈非但不怒,反淡淡一笑:“金不换,你还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去做。”金不换略有动容,道:“你为那慕容家的人,竟能如此委屈,我就破例一次,为你指条明路。你欲救之人,是何症状?”
“一人中毒,不知是何毒物;一人昏睡不醒,除此之外,并无异状。”崔澈喜不自禁,转身从马鞍上摘下一个包袱,“这里是她们出事前,所吃食物,我想对你判断病情会有帮助。”金不换接过包袱,略作翻查,道:“这珍珠鱼丸里放了一味引药五芝,单食无碍,但若和那鸳鸯卷里放着的摄魄香同食,立刻化为毒药,三日过后,必口吐乌血,血尽而亡。”
崔澈急道:“那摄魄香又是何物?”金不换冷冷道:“服下摄魄香,会一直昏睡,到第三日,由人身上传出异香,异香越浓,人越衰弱,到最后五脏六腑衰竭而亡。”崔澈心中大恸,失声问道:“这要如何解?”
“这两味药都传自西域,中土之大,无药可解。”金不换淡然道,“你可以回去准备后事了。”崔澈不肯死心,再三追问:“难道就一点办法也没有,有没有什么能延迟毒发的药,让我去西域寻找解药?”
金不换道:“我没那种药,你死心吧。”崔澈气血上涌,哽声道:“中了摄魄香,还能有多少日子?”“视人的体质,半月一月不等。”金不换下了逐客令,“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你带着他俩回去,别在这里碍眼。”
崔澈强抑悲伤,指了指慕容兄弟道:“要带他们回去,你得先给了他们的解药。”金不换嗤笑道:“那些不过是普通的迷药,时辰过了自然会醒。”
“没有想,到今天你还是这样,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看来师父让我带你回去,一点也没有错。”不知何时,一个身着白衣,面带病容,目光萧索的少年悄无声息出现,幽幽斥责金不换。
金不换一见那少年,立时变了脸色,怒道:“莫听风,你真是阴魂不散!”莫听风轻声道:“金师弟,你分明有解药,为何隐匿不说,不肯给他拿去救命。”
崔澈听得分明,禁不住质问:“你出尔反尔,答应要给条明路,却又不给解药!”金不换辩道:“指明路并不代表要给你解药,我的东西,不想给,就不给。”莫听风摇头道:“公子,我的师弟脾性乖张,还望你不要见怪。那解药我也有,我这就跟你去救人。”
金不换挥动匕首,刺向莫听风:“我不会让你去,我不救的人,别人也不能救。”莫听风轻描淡写挥挥手,化解金不换的攻击,顺势还点住了他的大穴,让他动弹不得。“金师弟,比起你的医术,你的功夫实在是不入流。”莫听风不管金不换,转而对崔澈道,“救人要紧,我们赶快走吧。”
崔澈感激道:“多谢莫少侠,崔澈当铭记在心,以图后报。”莫听风叹道:“切莫相谢,不过是举手之劳。”
崔澈记挂着慕容夫人和慕容忧,当即不再多言,带着慕容兄弟与莫听风上路,返回慕容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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